第51章
兩人順著顧墨友的意思都把青瓷碗中的水喝得幹幹淨淨,隨後兩人手中的碗也皆如顧墨友的碗那樣,散作青色細小光點,隱匿在了空中,整個屋子也隨即不見。押解的大隊人馬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內。
“幻象沒了。”顧墨友道。聲音少了孩童的稚氣,多了幾分沉著。“可以繼續趕路了。”
木頭道士和古先生相互看了一眼,帶著顧墨友回到了那一群正嘖嘖稱奇的人之中。
王捕頭拱手歎道:“到底是有兩位高人在,否則今天我們怕是要困死在這裏了。”
“哪裏。”
“哪裏。”木頭道士和古先生都擺擺手,破這幻象的又不是自己,“這是另有高人伸出援手,實不是我二人的功勞,捕頭且不要謬讚。”
“喔~?”王捕頭更中驚訝了,“另有高人?是誰啊?”
對於這個問題,木頭道士和古先生還就真不約而同地沒有回答,因為,他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又實難說出哪裏不對。隻得暫且隨著情況走下去,後麵隨機應變罷了。
另一邊,雲適意舒服地躺在海棠花枝上,閉眼享受著懶懶太陽光的照耀,“啊~!”打了個哈欠,準備去會一會兒周公。動腦筋也是很累人的。
“雲姑娘!雲姑娘!”一個咋咋呼呼破鑼嗓子般的聲音忽然從天外飛來,驚走了雲適意的半日偷閑,逼得她不得不直起身端端正正地坐好。
“雲姑娘!”那聲音的主人來到跟前,伏身拜倒。
“怎麽樣了?汪汪。”雲適意又打了個哈欠。
“雲姑娘,人家說了多少次了,”一聽這話,來人很是不滿,“人家不叫汪汪,人家有大名叫義助!義助!”
“知道了,知道了。”雲適意不耐煩地揮揮手,“說正事。”生前因為是隻護主忠犬,能替主人伸冤,感動了當時的大官,給取了一個“義助”的名字,也算是受了小小的封,死後才能靈氣不散,加之勤奮修行成了個有道行的小精靈。不過說來說去還不是隻可愛的小狗狗嘛。也虧得當時那官老爺心好,如果一時興起給取個“旺財”之類的,看你還要不要?
“和姑娘算的一樣,那三個人都把水喝了。”義助眼睛睜的圓圓的,像兩個圓溜溜的琉璃珠。“咱們馬上行動嗎?”
“嗯。”雲適意略加思索,道:“不急,讓他們先自由地走一走。我們把‘地獄變相圖’鋪遠點。”說著遞給義助一個卷好的畫卷。
“為什麽?姑娘不急著收拾那個姓徐的了?”
“在那三杯水裏,我是加了反著念的‘清心咒’,就是想讓那兩個人心思糊塗,看不出後麵我布的局。不過,他們也是修行的人,心誌與一般人不同。我得多等等,等反念的‘清心咒’起作用。”
“嗯嗯。原來如此。”義助算是明白了,“這麽看來,那兩個人還挺厲害的喲?”
“也不是那麽厲害,”對於我來說,雲適意心上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又道:“我師兄說了要替秦家大少爺解心結。要解那個心結,我就得死一次。你也知道,我又不能真的死,所以,隻能出迷幻術,用幻像讓他看到我死了這招。可那兩個人就算破不了我的局,也總會看出點不對勁的,這是修行之人的本能。這萬一他們回頭給秦家大少爺說些什麽,讓好不容易消除的心結又重新結上,我不就白死了嘛!因此怎麽著,也不能讓他們看出什麽來,得把他們糊弄瘸了。對了,那個男狐狸精給的‘隱靈草’也準備兩把,以備不時之需。”
“姑娘英明,姑娘睿智。”這是義助從心底發出的讚歎。其實那男狐狸精名叫黎安,不過,隻要雲姑娘不叫自己汪汪,怎麽叫其他人,他才不管了。
“再說了,”雲適意接著對義助說:“‘地獄變相圖’本來其奧秘就在境隨心轉四個字上。你想什麽,它就給你變幻出來什麽,隻不過一切幻像的最終盡頭就不一定你說了算而已。”
“這‘地獄變相圖’早年間聽人說過,”義助又瞪大了他的琉璃珠般的眼睛,捧著手中的畫卷說:“說是一位證得正覺明心的高僧所繪,為得是警惕世人,不可作惡,當奉善行,日日自省。以期能以善驅惡,得清淨太平世界。”
“真無法師德行高築,心懷慈悲,真是時時湣憐世人啊。”唉!我是做不到了。雲適意不免又想起師兄圓慈法師唉聲歎氣地說自己沒慈悲心的樣子。
“那為什麽我手中的‘地獄變相圖’是這樣子的?”義助“嘩啦啦”抖開圖,隻見上麵筆墨全無,就是一張潔白如雪的白紙。
“嗬嗬。”雲適意笑笑,“都說是境隨心現了,你不想,它當然就不現了。再說了,我還沒念咒了。”
“一幅畫也有咒語嗎?”義助好生奇怪。“這什麽都看不見了,怎麽警惕世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雲適意很有耐心地給義助講解,“本來,真無法師隻想作畫警惕世人,可是沒想到招惹到了不知哪裏來的一個大大的妖怪,說是要毀了這畫。法師沒辦法隻得和那個妖怪鬥法,妖怪不是法師的對手,最後被法師困住了。但真無法師畢竟是真無法師,德行超然,宅心仁厚,並不因為妖怪來搗亂而怪罪他,反而趁這個時候為其說法受戒,令其心開悟,得了大解脫之道。妖怪感真無法師之恩,自願留在畫中,為畫護法,保其千載不變、萬年長存。並且在這畫上做了法,讓畫成了一幅能收鬼怪的法器。”
“喔~~~。”義助恍然大悟,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手中的白紙好幾遍,“難怪現在什麽都看不出來。但是姑娘,拿這個對付徐正寧,他有點不夠格吧?他就凡人一個吔。”
“你可不要小看人家。”雲適意敲了一下義助的頭,“人家手下人命好幾條,殺人對他來說都快成樂趣了。你能比得了嗎?”
義助下意識地吐了一口口水,“比不了。”想想自己這正經修行的若是敢殘害生靈,頭頂隻怕會時時電閃雷鳴把自己劈個外焦裏嫩。
算算時間,跟義助費了這半天的口舌,秦家那隊押解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走吧,去鋪‘地獄變相圖’。”
“好咧。”義助歡快地叫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跟在雲適意身後出發了。
選定一個合適的地方,兩人現了身。
“拿來。”雲適意伸手從義助手裏接過“地獄變相圖”,拋在空中,雙手接印,口中念起咒語,“六識妄想,七識執念,八識阿賴耶識現。萬象森然,各取心緣,十善歸天道,十惡墜無間!”
咒語剛落,原本的一張白紙頓時化成光彩千條,四處散開,不一會兒便隱沒在了空氣之中。
“好戲開場了。”輕輕一揚眉毛,雲適意無不得意地笑著。“結局如何就看你們自己的心思了。”
一大隊人馬很順利地走了長長的一段路,許多人都把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幾個小捕快和年青的仆人還相互說說笑笑,輕快的笑聲時不時的從隊伍中傳出來。
“這木家就真的這點手段?”王捕頭到是辦事辦老練了的,感覺自然比小捕快不同,“我這心怎麽一點底也沒有啊?”
秦少均也道:“是有點讓人不放心。”難不成那木家就此罷手了?可那個幻化成管事模樣的東西不是這麽說的呀。
秦少原則是皺起了眉頭,重重的心事全完寫在臉上,“大少爺,我覺得事情不止是讓人不放心,是越來越複雜了。”
“怎麽說?”秦少均問。
“先前那個坎過去後,古先生和木頭道長都沉默的狠,走了這麽長的路,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古先生到還勉強算正常,可依我們所知的木頭道長可就完全不正常了。”
秦少均心又沉了幾分,“那也沒辦法,我們能依靠的隻有他們兩人。隻要他們不出事,想來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秦少原點頭表示讚同,在這鬼神的事上,自己也是無能為力,還是得依靠專業人士。
而那邊的兩位專業人士,此刻感覺卻不太好,這段路平靜的讓兩人心裏有點發悚。
古先生先忍不住了,“道長,這安靜的有點讓人受不了啊。”
“嗯。”木頭道士也是同樣的感覺,回過頭想問問坐在身後的顧墨友,夢中高人還有沒有別的指示,卻見小孩子閉著眼睡得正香,身體隨著馬的走動,晃來晃去、東倒西歪。
“該來的總會來的。”木頭道士隻能道:“打起精神吧。”
正說話間,一隻蝴蝶翩翩飛來,繞著顧墨友轉了一圈,徑直飛到了囚車邊,棲在了木頭框上。
包括古先生和木頭道士在內,眾人都沒在意,這山路上,林深樹茂的,野花野草到處都有,出現一隻蝴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囚車內的徐正寧自從上路以來,心中就忐忑不安,那晚被小六灌了酒,什麽都不知道,本來在秦府呆久了還多少產生出一點安全感,畢竟他知道,秦家的人不會要他的性命。可突然的官府的人就來了,這要是被押回了衙門就前途未卜了,這縣太爺也不知道會怎麽對付自己,會不會為了給秦家人一個交待把秦家大老爺的死全扣在自己的身上了?要真那樣,一死就難免了。另外還有一個人也讓他懸心不已,木家老頭有什麽打算啊?這些日子沒在秦家動手,會不會到了衙門才動手整死自己?畢竟衙門殺人總得有個罪名,有了這罪名,老頭子就可以給老太太一個有說服力的交待了。
“徐公子。”一個細小的聲音出現在徐正寧的耳邊,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徐公子,別動,保持現在的樣子,聽我說就好。”
心頭驚恐才要四處轉頭的徐正寧隻得一動也不動,很小聲很小聲地問,“你是誰啊?”
“我是老太太派來救你的。上次派來的人被他們收拾掉了,老太太不得不更加謹慎,所以過了這麽久才又行動。但這次絕對不會失敗,所以,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前一刻還憂心忡忡的徐正寧,立即心花怒放,“老太太真的派人來救我了?”還是第二次了,看來木家老太太真是自己的福星和靠山。
“是的。請公子不要太喜形於色,保持原樣,不要讓別人看出破綻來。”這輕輕的聲音聽在徐正寧的耳朵裏格外的悅耳。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徐正寧微微低頭,不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臉,“替我謝過老太太。”
“公子無須客氣,老太太交待說,前麵有一個絕妙的陣法,公子可以隨意使用。”
“此話怎講?”
“老太太說,…………,公子明白了嗎?”那隻蝴蝶翅膀一扇一扇,七彩花紋在淡淡的陽光照耀下甚是好看,“這樣待公子出了陣後,我們就來接公子回去。”
“我明白了。”徐正寧說道。蝴蝶的話他已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話已帶到,我先回去給老太太複命了。”蝴蝶扇動起翅膀又一次騰空而已,翩翩而來又翩翩而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美麗的身影。
哈哈哈!徐正寧望著蝴蝶遠去,在心中大笑了三聲。老天爺待自己還是不薄啊!縱然自己在這人世間已不能榮登仕途,封妻蔭子無望,誰能想到閑散多年後竟能遇到木老太太。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麽,經過那兩個女鬼後,發現了這個世上,原來還另有一方天地。隻要跟定了這木家,自己也算得是得了超脫,將來麵對這世間之人,富貴的也好,貧窮的也罷,隻會是另一番姿態了。這居高臨下,俯視眾生的滋味還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