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吃蛋撻
林誌如願以償,得到了需要的東西,消失在黑寂的夜色中。
來羊城之前,他就有兩手準備。
如果能直接說動,自然是最好。
要是沒辦法說動,他就決定用偏門些的辦法。
做生意,耍手段很正常
世上失敗的交易,大多是買賣雙方貨物價值的不對等。
也許是買家出的價錢低了,也許是賣家認為自己的貨物很值錢。
這種時候,想讓交易繼續,就有兩種辦法。
提高出價,或者讓賣家評估降低自己貨物的價值。
劉琛對林家是有過大幫助的,他不會用白汐的命威脅他。
但他可以讓劉琛意識到,他的能力,沒有想象中那麽大;而林家的影響力,比想象中更大。
黑幫會劫持他心愛的女人,無影無蹤,查不到。
孤獨的武者功夫再高,也無法在人山人海中找到那個她。
唯有依靠林家,借助無孔不入的官方,他才能在這個充滿戰爭和混亂的年代,保住自己的家人。
認清買賣雙方各自的出價,讓這筆交易順利進行下去。
所以林誌會找黑幫合作,請他們演一出戲。
再請成局長的人,演另一出戲。
至於那柄槍,自然是用來殺人的。
黑幫當街綁架,他見義勇為,正好手中有槍,難道不該順勢殺了他們嗎?
至於說這樣也抹除了他和黑幫合作的痕跡,那隻能說是見義勇為下的順帶。
說到羊城,所有人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早茶。
希望是一壺紅茶或者普洱,不用太好。
一份報紙,版麵攤開,一人三五件點心。
食材不必名貴,但做法一定要考究。
單一隻鳳爪,聞名的就有至少三種做法。
每一種都要過四道以上工序。
有人喜歡在大酒樓,有人喜歡在街邊的小館。
大酒樓請的師傅多,種類齊全。
小館都是小本生意,但一定有拿手的絕活。
“夫人,別看這是家小館子,但他家的蛋撻,堪稱一絕。來,趁熱,趕緊嚐嚐。”
劉琛正在向白汐介紹的蛋撻,曆史並不久。
二十多年前,羊城的各大百貨公司競爭激烈,為了招徠客人,會每周推出一款“星期美點”。其中最受歡迎的一款,就是蛋撻。
銀白色的錫紙,托著一層層微黃的酥皮,輕輕一觸,便掉下絲絲薄脆的酥皮渣。
最絕的是內層的黃色凝固蛋漿,表麵光潔平整,如湖麵水鏡一般反射著初晨的光芒。
當真是四個字:吹彈可破。
白汐捧起一個,微微吹涼,溫潤的手指輕輕一捏,把蛋撻擠出錫紙外殼。
劉琛靜靜的在旁邊看著:櫻桃小口微起,咬破酥皮和蛋漿,碎了的酥皮渣沾上紅唇,半凝固的蛋漿泄出,掛在嘴角。
賞心悅目,百看不厭。
拿起口袋的手絹,輕輕為白汐擦掉嘴角的黃白半凝固液體。
“好吃!”
“好吃吧,回頭我想想辦法,找師傅偷師,學了給你做。”
白汐立馬用食指封住劉琛的嘴:“噓,這還在別人店裏呢。你不怕別人聽到趕你走啊。”
“那你想不想我學了給你做唄?”
回味蛋撻香甜的滋味,白汐微微點頭。
“那不就得了。”
“那你也不能說那麽大聲啊。”
白汐話裏帶著嗔怪,把剩下的蛋撻一把塞進劉琛的嘴裏。
試圖堵住他大聲說話的嘴。
“阿公!阿公你怎麽了!”
一聲驚呼,帶著盤子碎地的聲音,打破安詳寧靜小店。
眾人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跪在到底的老人身旁,不知所措地搖著老人,試圖喚醒他。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呐!阿公倒了,誰來救救他!”
醫者仁心,劉琛是北鬼,也是醫生。
“也許是食物卡了嗓子,我去看看。”劉琛起身,準備出手救治。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蛋撻還有一個,趕緊趁熱吃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年輕人喊的悲切,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國人是愛湊熱鬧的,紛紛停下筷子,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靚仔,你稍微讓讓。我是個醫生,懂一些急救手法。”
劉琛穿過幾張桌子,蹲下來,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些。
“你是醫生!太好了,剛正吃著茶點,阿公忽然就倒下了,有進氣沒出氣。你快給看看吧。”
“不要擔心,我先看看。這種狀況,有可能是卡著了。你先別著急,讓我來。”
年輕人退到一邊,一臉關切,看著劉琛的動作。
醫生急救,人們向來是喜歡圍觀的,有熱鬧看不說,還能學到一手急救的手法。
圍攏到劉琛和年輕人周圍,邊看著劉琛邊小聲交談著。
“這位阿公真幸運,正好碰到醫生。不然被東西卡著喉嚨,真能出人命的。”
“你別說,這位醫生長的真俊,也不知道結婚了沒有。回頭把我家那姑娘介紹給他。”
“你倒是打的一首好算盤,想想你家那180斤的姑娘,好意思開口嗎?”
所有人都被這場意外吸引,沒有人注意,有四個人,正在靠近這家店。
走的隨意,像專門來吃早茶。
可這時間已經臨近中午,門店已經準備休市,又怎麽會有人專門挑這個時間來吃早茶?
四人進了門,看到圍攏一圈又一圈的人,像是要避開他們一樣,走到白汐這一邊。
來到白汐身後時,其中一人忽然出手,將一塊白毛巾捂住白汐的口鼻。
另一人緊接著將一個黑布口袋罩住白汐的頭。
剩下兩位直接抬起白汐。
“走!”
淺淺的喝了一聲,直接把人帶走。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人注意。
另一邊,劉琛正以前腿弓後退蹬的姿勢站穩,讓老人背坐在弓起的大腿上,微微前傾他的身體。雙手環腰,右手成拳,虎口緊貼老人上腹,左手做住右手拳頭,重複猛烈重壓。
數次之後,隻聽哇的一聲,老人吐出一團板栗。
“好了!”
老人劇烈的咳嗽,證明異物已經排出,恢複了正常。
“真是厲害啊!”
“學到了,學到了!回頭我也知道該怎麽辦了。”
喝了一大口溫水,老人緩過勁來。
“謝謝你們啦,兩位靚仔,要不是你們,隻怕我就危險了。”
劉琛忽然一愣,兩位靚仔?
他看向那個年輕人,隻見他正笑著扶老人起來:“阿公,我就是正好看到了,關鍵是這位醫生。是他救了你。”
老人轉身拉過劉琛的手:“謝謝你啊,醫生!不知道醫生在哪兒開診,回頭我當麵去醫館謝謝你。”
劉琛擺擺手,寒暄兩句,便離開人群,準備繼續吃早茶。
剛出人群,卻發現沒了白汐的身影。
他下意識的一慌,看向剛才他們吃茶點的座位。
椅子倒在地上,旁邊是跌碎的半塊蛋撻。
這是個局!
過去的日子,劉琛做過難以計數的局。他太熟悉了,乃至一看到這個,他瞬間反應過來。
陌生的老人,在做熟食的早茶店被一整塊生板栗卡住了,熱情的陌生年輕人,湊熱鬧圍過來的人群。
要素在他的腦海中串成了線,這是一個有預謀的綁架。
想到這裏,劉琛忽然站定,深呼吸,吐出一口氣。
折回頭,來到人群之中。
看著那個年輕人,準備朝他走去。
年輕人正從另一個方向脫開人群,看樣子,是準備從後門走。
看到那人撥開群眾悄悄離開的身影,劉琛忽然笑了。
不是開心,而是心中的怒火燃到了極處。
要不是他的反應夠快,隻怕這時候正慌張地跑出店外,喊著找白汐。
平白讓最後的這個人悄然溜走。
到那時候,要主動找到白汐,希望渺茫。
他是醫生,也是北鬼,殺人的惡鬼。
不動聲色,悄聲跟上那名年輕人。
年輕人是個混混,從小就是流浪兒,沒有名字,別人都叫他賓仔。
從後門離開早茶店,後頭瞅瞅,沒人追上來。
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這還是他昨天領了任務後從老大那順的,一直沒敢抽。
現在可以回去交差,他準備抽掉,犒勞犒勞自己。
哼著以前扒牆根聽到的豔曲兒,搖搖晃晃往回走。
不是什麽好煙,過喉帶著十足的嗆勁,但緊接著尼古丁帶來的沉醉讓他忽略這種不適,迷戀在白色煙霧中,飄飄欲仙。
張口吐出一口煙,賓仔想感歎一句爽。
還沒出口,喉嚨就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掌扼住,用力一推,抵到小巷的牆上。
後腦勺砸到牆,砰的一聲。
本就因扼住氣管而缺氧的賓仔隻覺得腦袋直晃,眼冒金星。
他掙紮著握住卡脖子的手腕,想把它掰開,卻被當腹的一膝,頂胃裏翻湧,沒了絲毫力氣。
整個人像弓背蝦一樣,又被死死扼在牆上,做不出絲毫反應。
耳鳴,眼花。
那隻手極度平穩,力隨著自己的掙紮而變化,不讓絲毫的空氣進入肺部。
窒息,安靜。
臉上血管開始凸顯,臉漲紅,掙紮著。
賓仔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看不清麵前的人,大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
也許是一分鍾,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隻是幾秒鍾。
賓仔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渙散,沒有了時間的感知。
忽然,那隻手鬆開了。
大量的空氣隨著口腔進入氣管,在肺部進行氣體交換,緩解著全身的缺氧。
呼—呼—
在瀕死之際得到了生的希望,讓他產生前所未有的疲憊。
癱軟在地,畏懼地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動手的人。
這才認了出來,他就是自己剛才的目標啊!
下意識往後退,可惜已經退到牆根,退無可退。
“看來你確實參與了,說吧。”
劉琛的話很和睦,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左腳狠狠的踢在了賓仔的腹部。
賓仔捂住腹部,縮成一團,試圖緩解疼痛。
隻有失去的,才知道珍惜。
隻有真正麵臨死亡,才知道生的可貴。
不怕死的街頭混混,靠的不是信仰的無畏,而是對死亡的無知。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不是沒了信仰,而是知道死和失敗,到底意味了什麽。
“是飛哥!我是飛哥的人!他說接到了幫主的命令,要綁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女人。”
賓仔緩過氣,他根本不敢抬頭,剛經曆過死裏逃生的他對劉琛充滿畏懼。連一點隱瞞都不敢有,直接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來。
“哦,還有幫主?哪個幫?”
“兄弟幫!幫主馬德林!”
“他們要把人帶到哪?”
又是一腳,正踢在賓仔的胸口,距離心窩隻有分毫。
“我不知道,飛哥沒跟我說!我就是想辦法讓那老頭被生板栗卡住喉嚨,吸引你的注意!”
“那飛哥在哪你知道吧?帶我去。”
自始至終,劉琛的語氣都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如法炮製,劉琛一步步追查。
誰也沒有想到,在白汐被送到目的地後的第三個小時,劉琛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