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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洋留聲行

  健身房裏,劉琛躺在杠鈴凳上,雙手上下運動,帶著奇妙的韻律。


  90,91,92…


  這是他連續來小區旁邊健身房擼鐵的第23天。


  穿越後的第二天,劉琛就在這辦了張健身卡,每天保持1-2小時的訓練節奏。


  這是一種遮掩。


  他需要給自己的迅速變強,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真正的訓練,是他每天在家裏進行的8小時以上的武士訓練法。


  還有堆滿整個冰箱的各種高營養肉類。


  經過二十多天的訓練,肉體屬性再度增加0.1.

  肉體:0.6

  精神:0.7

  劉琛問過係統,1.0代表專業運動員的水平。比如舉重運動員的力量屬性,就是1.0,但是其它方麵,如速度,可能隻有0.8甚至0.6.

  但係統就很不講道理,屬性一旦增加,就是全方位的。不管劉琛進行什麽樣的訓練,訓練成果都會轉化為元氣,作用在全身。


  這就意味著,如果劉琛的肉體屬性達到1.0,那麽他就同時具有了專業級的速度、耐力、力量、反應力、精準度、彈跳力、抗擊打能力、恢複能力等等。


  極致均衡,強製平均。


  “叮,陳識不甘詠春絕了,希望您能讓詠春在世界揚名,讓他體驗不一樣的詠春時代。


  “您將在7天後穿越到《師父》世界,請做好準備。你可以在當天任意時間自主穿越,如在23:59前沒有穿越,將會由係統強製進行。”


  等到劉琛把杠鈴放回架子,係統的聲音適時傳來。


  “本次穿越身份為耿良辰,默認停留時間為從耿良辰出場到他去世或電影劇情結束。”


  甜美且優雅的聲音讓劉琛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終於來了。


  回想初次穿越,恍如昨日。


  那種激烈與悸動,令劉琛著迷。


  《師父》世界?

  好像講的是南拳北上,一個練詠春的想在津門揚名的故事,但那都是兩年前看過的,具體說了什麽已經記不清。


  不過主角好像不是那個耿良辰吧?


  還有7天,放回杠鈴,洗澡,回家仔細研究。


  仔細看過了電影,又連帶把同名小說翻過,劉琛才算是理清楚了情節。


  1932年的津門,是武行遲暮,等待著軍政商界捐款過活的武術之林。


  武行師父們為了捧起軍政商界想要的繁榮,決定廣開門路,遍地授徒。


  但,隻教假把式,不傳真功夫。


  說的是祖上規矩,法不輕傳。


  真正怕的,是徒弟出頭成了新寵,師父成了沒人管的敗花。


  為了保飯碗,師父們用一條條規矩織起武林的壁壘。


  比如,津門開武館是有數的,隻能少,不能多。


  想立新招牌,除非打贏8家館。


  而打贏8家館的人,不會繼續出現在津門。


  或死或殘或傷,或背井離鄉。


  陳識來了,漂泊海上幾十年,恍然發覺一無所有,除了一身詠春。


  聽說津門是武術之林,便來揚名。


  絲毫不懂背後的規矩,人到中年還像個愣頭青。


  來之後,隻用一年,就教出大才,打贏了8家館。


  卻被津門武行的規矩壁壘限製住,光招牌,教不成詠春。


  最後逃離津門,像條落水狗。


  那位耿良辰,就是陳識的徒弟,一年學藝,又用一年踢了八家館,最後死在了津門。


  理清了這些,劉琛有了計量。


  “係統,我要提前進入世界的時間點。最好是提前到8年前,耿良辰的父母帶著兩個妹妹離開津門的時候。我身上的積分夠嗎?“


  “宿主,您當前擁有積分70點,本次提前需扣除40點,剩餘積分30點。是否確認扣除?”


  “確認。”


  “30點,正好看看商城有沒有上新。“


  和任務世界相比,現實世界的知識便宜的多,30積分,足夠兌換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劉琛除了去健身房和收租,不再出門,翻閱了大量資料,反複推敲自己的計劃,靜待穿梭的到來。


  第七天,陽光燦爛,白雲如織。


  拉上窗簾,喝一口冰可樂,氣泡在口腔炸裂。


  “係統,穿越。”


  公元1911年,民國成立。


  次年,津門出現了民國第一家武館。


  不久,津門成為武者心中的高地,各種小拳種湧入津門。


  1924年春,津門車站。


  19歲的耿良辰列車邊,看爹娘和妹妹們隨著人群裹挾著上了車。


  最小的妹妹坐在爹的肩頭,不舍得揮揮手。


  “哥哥,再見!”


  告別聲終究沒傳多遠,就沉沒在人潮裏。


  列車駛往北方,耿良辰回頭南去。


  忽然,這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閉上眼,大概過了三五秒,重新睜開眼。


  耿良辰,不,應該說劉琛,正式上線。


  ……


  兩個月後,金洋留聲行斜對門的茶攤。


  一位衣著幹淨的男子,斜倚著桌角,麵前一壺高碎,卻喝得很細,像品絕世好茶。


  男子麵容俊朗,又帶著兩分痞氣。


  此人,自然是耿良辰,或者說,劉琛。


  謀動而後定,是劉琛奉行的不二法則。


  連日的摸排,讓他對耿良辰記憶中的津門,從看電影一般的旁觀化為可觸摸的實在體驗。


  於是,他決定利用30積分所兌換的知識,開始自己的計劃。


  計劃的開端,就在這家金洋留聲行。


  隻是,最好的開局,需要契機。


  為此,他已經等了5天。


  他的心裏預期是一個月,所以他並不著急。


  叮叮叮~

  急脆的銅鈴聲吸引了劉琛的注意,一輛洋車靈活地穿過人群,後麵還跟著一輛,上麵擠著兩個人,還有一台半人高的留聲機。


  “老爺您慢走。”


  還沒停穩,前麵那車上的人就下來了,急匆匆進了留聲行。


  “張老板!張老板在嗎?”


  還沒進屋,那人就衝店裏喊。


  看到後麵洋車上的小夥子動作也不慢,抬著留聲機就往店裏進。


  仔細瞅了眼機器,心裏有了數。


  契機,怕是到了。


  飲盡茶,留下錢,起身靠過去,同時支棱著耳朵注意聽。


  “來了來了。喲,這不是邱管家嗎,您今兒怎麽來了?來,看茶!”


  這位張老板從後堂出來,出乎意料的年輕。


  金絲眼鏡,短短的山羊胡,儒雅隨和。


  劉琛了解過這人,張老板名叫張忠。聽說家裏背景很大,曾經在東洋留過學,回來後就開了這家留聲行。不過七八年,他的留聲行就做到了津門第一。


  “張老板,沒工夫喝茶了,有急事!老爺新買的留聲機壞了,明天洋宴會就要用,您快給看看吧!。”


  邱掌櫃滿頭大汗,一看到張老板,顧不得寒暄,就把他往剛放好的留聲機那兒拉。


  “您別著急,先說說怎麽回事,修留聲機也不急在這一時。先說清楚,我好有個數。再說了,修東西我也不會,還得請趙師傅來。“


  張老板回身讓店員去請人,又遞過來一杯茶。


  邱管家一口喝盡,拿出隨身手絹,擦掉滿頭的汗,也冷靜下來。


  確實,修機器得找趙師傅。


  趙師傅姓趙名機,是留聲機修理行當的大師傅。曾有人說,金洋留聲行能做到第一,七分靠機器,三分靠維修。這三分全是趙機撐起來的。


  “那行,趁師傅還沒來,我先跟您說說。明天是傅小少爺生日,老爺請了洋人來開洋宴會。為了這洋宴會,傅老爺還特意托人從法蘭斯買了最新的留聲機,還有那個穆紮的唱片。前幾天東西到了,我們就一直放在老爺房裏。直到上午我們搬到宴會廳準備試試的時候,才發現那玩意竟然壞了,出不了聲兒了。“


  “本來就是壞的?”


  “不是,剛到的時候我們就試了,好著呢。問了一圈,才知道是傅少爺沒見過法蘭斯的玩意,偷溜進去玩,估計那時候碰著了。”


  “張老板,您是留過洋的,又開了這家全津門最大的留聲行。您可一定得幫我們看看,不然明天可就過不去了。”


  “邱管家您放心,我們肯定盡力給您看看。當然,話得說在前頭,法蘭斯的留聲機是出了名的金貴,而且這最新款,我們店裏的還沒到貨呢,可給你不了您準話。”


  “行吧,您盡力。實在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劉琛剛進門,就看到了門邊上的留聲機。黃銅大喇叭搭著黑色的漆麵,在線條處又保留了金屬本色,黑天鵝一般的細長傳聲筒連接到底座。深沉的胡桃木,細膩又不繁複的雕紋,讓金屬和木質的結合極為圓潤。底座上的圓盤和一旁的唱臂,素雅幹淨。


  唱臂上印著法文。


  “PATHéPHONE”


  劉琛裝作無意地用法語讀出了聲,又自言自語地讚了句:


  “好牌子,好東西。”


  這出聲的時機堪稱巧妙,恰恰是兩人話音剛落,修理師傅又沒過來的空檔。而且店裏沒別人,很安靜。


  兩人齊齊看過來,邱掌櫃聽不懂法文,沒當回事。


  倒是張老板眼前一亮,說話熱情了些:“這位先生懂法蘭斯話?留過洋?歡迎歡迎,您先隨便看看,回頭我再招呼您。“


  “您忙,我先看看。”


  說話間,趙機從樓上下來了,叼著根木簽子,一麵剔牙,一麵輕佻道:


  “張忠,什麽事兒這麽急,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張忠聽到這話,心中不悅,但轉瞬即逝,不動聲色道:

  “趙師傅,知道您忙,不過架不住活實在太急。傅老爺留聲機壞了,明天就用,您多擔待,給看看吧。快,去把趙師傅工具拿來,小心著些。”


  “行了行了,還是得我來。我看這店,是離不了我了。”


  強忍著心裏的慍怒,張忠繼續哄著他。


  “那是,店裏離了您,可就沒大師傅頂上去了。介紹下,這位是邱管家,留聲機就是他給帶來了。”


  邱管家覺得這兩人的話和身份有些不對,但此刻也沒心思深究,說起正事:


  “趙師傅,久聞大名。這機器是我家老爺托人從法蘭斯買回來了,連唱片都是特製的。結果沒聽幾回,就不出聲兒了,也不知道是哪兒壞了。”


  “行,我先看看吧。”


  拿了工具,開始操作。


  眾人不再做聲,看著趙機檢查。


  劉琛並沒有圍在那幾人旁邊,而是慢慢審視店裏的一台台機器,和自己兌換的知識相對照。


  沒錯,在穿越之前,劉琛就用5點積分兌換了1940年以前的所有留聲機知識。


  現在看到這些,他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除了每一處設計細節和改進方法。


  過去的一個月,他已經把津門所有在售的留聲機都看過一遍。


  所以劉琛很清楚,邱管家那台留聲機,比津門的留聲機至少領先了三年,單單那個發聲係統,就領先了兩代。


  不管是這位趙師傅還是津門的任何一位修理師傅,都沒可能修得好。


  劉琛看得很慢,趙師傅在一旁檢查也找不出頭緒,看了好一會兒,甚至戴上了放大鏡,也沒找到受損的痕跡。


  無奈之下,隻得取下放大鏡,對邱管家道:


  “外麵看不出來,得拆開看裏麵。”


  邱管家一驚:“拆開了還能裝回去?”


  “嘿,你這話說的!怎麽拆怎麽裝,包你沒差錯!”


  邱管家遲疑,又肯定道:“那拆吧,我信你金洋留聲行的招牌。”


  哪想趙機忽然抬起頭來,帶著些玩世不恭:“信別的沒用,你得信我,我在哪,哪的招牌就亮。”


  邱管家聽了這話,有些尷尬,沒辦法接。


  饒是張忠有涵養,也變了臉色。轉念又想實在沒別的人手,隻好把氣吞進了肚子。


  劉琛暗自點頭,這人性格果然如他查到的一樣。


  趙機是個孤兒,從小顛沛流離,機緣巧合之下跟了一位修鍾的師傅,成了鍾表匠。等到留聲機流入津門的時候,他果斷轉了行,成了第一批留聲機維修師傅。


  正巧這時候張忠留洋回來,準備開留聲行,看中了趙機。


  趙機也確實有些本事,靠著修鍾表的底子和一股鑽研勁,成了金洋留聲行的一塊招牌。


  出了名,野心隨之滋生,開始要的更多。


  剛開始張忠念著他跟自己不少年,確實立了不少功勞,也就答應了。


  哪成想,貪婪止不住。


  近兩年,他把留聲行的維修業務牢牢攥在手上,以此為要挾,試圖和張忠分庭抗禮。


  仗著一身本事,為人愈發狂妄,無所顧忌。


  偏偏張忠拿他沒辦法,趙機的手藝是津門的頭把交椅,沒人能頂。


  隻能暗中隱忍,維持表麵上的風平浪靜。


  天鵝頸般的黃銅長喇叭被放在一邊,搖臂和機器分離,發聲係統暴露在眾人麵前。


  這一看,趙機傻了眼。


  不是他以為的簧片齒輪,而是一根根橡膠包裹的線連接起來的機械裝置。


  趙機手上的動作僵在半空,遲疑道:

  “先生,你這台留聲機,是用電的?”


  “我也不清楚,我隻聽說是法蘭斯的最新款。留聲機不都是這樣麽?”


  趙機含糊其詞,答道:“嗯,我先看看吧。”


  留聲機,1877年愛迪生的發明物。


  利用針頭追蹤唱片上的凹槽,進而產生振動,再轉化為聲音的機器。


  最初的留聲機通過類似鍾表的發條上勁,來提供轉盤轉動和發生的動力。


  津門市麵上的留聲機,都是這樣。


  趙機修理過的所有留聲機,也不例外。


  唯獨這一台。


  法蘭斯進口的最新款。


  雖然還是依靠機械驅動,但為了提高轉盤轉速和發聲係統的穩定性,引入了電力係統。


  機械驅動的能量會被發電裝置轉化並儲存在電池中。在使用時,電流被持續且穩定地輸出,帶動搖臂和喇叭,極大地提高了整個發聲係統的穩定性。


  這是趙機從沒有接觸過的全新版本。


  棘手。


  趙機還在觀察,遲遲沒有動手。


  沒接觸過電力係統,生怕弄錯了產生差錯。


  他感覺自己額頭冒了不少冷汗。


  “怎麽了?”邱管家奇怪道。


  “沒事沒事。我隻是被法蘭斯的做工吸引了。”趙機擺擺手,打著哈哈。


  一旁的張忠捕捉到趙機的心虛,目光流轉,閃過一道念頭:

  “趙師傅,找到問題了嗎?還有多久?”


  “就是,您看我們老爺明兒就要用,今天能修好嗎?”


  “急什麽急什麽,一會兒就好。”


  兩人的催促讓趙機有些不耐煩,可全新的電力係統又讓他無從下手。


  電,對這時候的津門人來說,還帶著神秘。


  趙機除了在留聲行裏看過電燈,別的也沒接觸過。


  他隻聽說這東西弄不好會死人的。


  他不敢妄動,但礙於誇出去的海口和一旁的張忠,不得不繼續。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全靠手藝。


  要是暴露自己對電一無所知,隻怕會給張忠對付自己的機會。


  壓力像一塊隱形的巨石,慢慢墜在趙機身上,他感覺呼吸有些急促。


  “媽的,鬼知道怎麽就壞了。算了,隨便搞搞,沒準就撞大運了。”


  趙機心一橫,直接伸手向電線末端伸去。


  “別動!你不怕被電嗎!”


  劉琛大喊,一把抓住趙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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