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雲若織夢,夏如風6
於是接連三日,涵櫟都在茶樓下擺攤問診。一些小病小痛他當場便能治好,這名號一下便傳了出去。就在第四日問診時,卉笙他們終於察覺到了一位可疑之人。一開始是子彥感歎,怎的有一人很眼熟,好像前兩日都有見到。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有一個小青年,麵相極為普通,正躲在茶樓以東一條長廊柱子後麵。若不是他一站就是半個時辰,時不時還瞟一眼涵櫟,還真是很難察覺到他。
星耀立即傳音給涵櫟,涵櫟速速收起了攤位離去了。那可疑之人,果然也跟著涵櫟走了。他一直跟蹤涵櫟到一條巷子裏,突然再不見涵櫟身影,摳了摳腦袋,四處張望一番,最後一臉疑惑地走了。
星耀借此機會,獨自一人一路跟著他來到城外的一間小木屋外。見那人徑直走進了木屋。星耀在屋頂上偷聽了一下屋裏的對話。隻聽屋裏傳來聲音:“師傅,這幾日,城裏有人打著你的名號,替人看病呢。”
“哦,是嗎?是何人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裏,星耀便確認了這南倉子就住在這小木屋內。他回到客棧,將此事告知大家,眾人決定明日去會會這個南倉子。因為不知這南倉子究竟靈力如何,星耀勸說子彥和影汐二人明日就留在城內,等他們消息。子彥和影汐也害怕拖累大家,便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五人便來到小木屋旁守候。待昨日見到的那個青年走出屋後,涵櫟便速速上去把他“抓”過來問話。原來這小青年是南倉子的徒弟。南倉子於半年前回到無歇城,因覺得無歇城吵鬧,便搬出來住了。他隱姓埋名,在無歇城內開了一家醫館,平日裏自己從不去醫館,整個醫館就由小青年打理。遇到難治之病,小青年便悄悄傳音給師傅,向師傅求助。
涵櫟未免小青年給師傅傳信,一把將他打暈,然後五人便前去小木屋找南倉子了。
推門入內,隻見一位兩鬢皆白的老叟正端坐在椅子上,鎮定自若地說:“我就知道有不速之客,說吧,你們是來看病呢,還是來求藥?”
子邦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是來求隱仙草的。”
南倉子身子微顫一下,笑了幾聲,說:“那是個什麽,老夫從未聽過。”
織雲說:“這草,您也參加培育了吧。你不必裝作不知道,是七諫樞的夫人告訴我來找你的。”
南倉子猛地看向織雲,神色嚴厲地問:“你就不怕,我會去傳音給夫人確認一番,是否真有其事?”
織雲心裏一噓,卻強裝鎮定地說:“消息是夫人告訴我的,你不信,問一下夫人便知。”
南倉子盯著織雲好一會兒,織雲心慌如麻卻隻能回盯過去。過了許久,南倉子才終於笑了笑,說:“行吧。既然是夫人讓你來了,那我便給夫人這個麵子。但是我先說好,這隱仙草不在我這。”
織雲忙問:“那它在哪裏?你若能告知地方,那也是好的。”
南倉子說:“我可以告知你們它藏在哪裏,但是,不能白告訴。我有條件。”
星耀問:“什麽條件?”
隻見南倉子左手一揮,喚出來了五壇酒。“你們誰把這酒都喝完了,我就告訴誰。”
涵櫟和卉笙望著那酒壇,這壇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不被酒醉死,也很可能會被撐死。聯想到自己之前沒喝多少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二人都有些猶豫。星耀更是個滴酒不沾之人。幾人裏最能喝的可能就是子邦了,但是他也皺著眉頭,看著這五壇酒頭疼。為了弟弟,子邦決定一拚。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的織雲卻搶了先:“我來吧。”說罷,她一步上前拿起一壇酒就準備喝。
“且慢。”南倉子喊道,“誰喝酒,我就把隱仙草的線索告訴誰。既然是這位姑娘來喝我的酒,那其他人等,請暫時出去吧。至於之後這位姑娘是否願意將線索告知於各位,那是你們的事情了。”
卉笙拉住織雲道:“織雲,這麽多酒你真的要一個人喝光嗎?”
織雲回答道:“卉笙你放心,按照我們的約定,等我拿到了線索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卉笙急切地說:“我不是擔心你不告訴我們線索,我是擔心你啊。”
織雲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與感動,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酒壇,輕蔑一笑:“放心吧。不就是幾壇酒嘛,喝不死人的。”隨即她看了一眼其他人,說:“你們先出去吧,等我拿到線索就出來找你們。”
卉笙他們隻得先退出房間。離去之前,星耀悄悄地在房間的一角落下一個靈咒。走出小屋之後,他利用這個靈咒就可以聽見屋子裏所有的聲音了。
大家都離去後,織雲抓起酒壇就開始喝,一口就是一壇。等喝到第四壇時,她開始覺得有些頭暈了,她沒有在意,隻當是酒意上來了,繼續喝。拿起第五壇酒時,南倉子大笑兩聲,道:“姑娘,這可是最後一壇酒了,你可要想好了。喝完這壇,你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
織雲怒瞪了一眼南倉子:“你什麽意思?”
南倉子摸著胡須,緩緩地說:“之所以讓你喝五壇酒,是因為這酒裏下了毒。為了不被你察覺到有毒,每壇酒裏毒量甚微,可五壇的量剛剛好可以毒死一個人。喝完這些酒,我的確可以把隱仙草在哪裏告訴你,不過你是肯定沒機會親自去尋了。”
織雲冷笑一聲。南倉子繼續說:“當然你也可以死前告訴那些身在屋外的同伴。不過以老夫剛才所觀察,進屋時,你故意站在一旁與他們保持距離,可見你們並不是一夥兒的。犧牲掉自己的小命去給他人做嫁衣,老夫勸你還是算了吧。”
南倉子本以為織雲會就此罷休,沒想到她卻冷哼一聲,然後輕蔑一笑道:“我當有什麽大不了的呢,不就是一條命嘛,想要你拿去便是。”反正,隻要她死了,就隻剩下娜姆一人了,娜姆自然會成為永靈聖女。本是想拚一把讓兩個人都活下來,既然必須要死一個,那她去死就好了。織雲毫不猶豫地抓起第五壇酒就往口裏倒。
突然門被人一掌劈開了,星耀衝了進來,一把奪走了織雲手裏的酒,說:“你瘋了,命都不要了!?”
卉笙,涵櫟還有子邦也跟著星耀走進了小木屋。卉笙對織雲說:“想讓這老頭兒開口有一萬種辦法。拿命換線索大可不必。”
子邦也說:“不錯,沒有什麽比性命更重要了。”
涵櫟直接一把抓起織雲的手開始替她把脈,然後鬆了一口氣道:“男人婆,還好你沒把酒喝完,不然真是誰也救不了你嘍。”說完涵櫟在手中喚出一顆藥丸,遞給織雲,“把這藥吃了,幾個時辰後你的毒就應該退去了。”
南倉子緊緊盯著眼前這幾個人,一臉不可置信地問:“你們難道就不想知道這隱仙草藏在哪裏嗎?”
星耀回答道:“當然想知道,隻不過,再怎麽想知道也不能白白犧牲掉一條性命。”
織雲望著星耀還有卉笙他們,詫異地問:“為何要阻止我,我與你們非親非故,死就死了。我死了,不正好沒人和你們搶隱仙草了嗎?”
星耀突然神色嚴厲地對織雲說:“別輕易地說什麽死不死的,既然活著就要好好珍惜生命,這才對得起你自己,也對得起你這條命。”織雲瞪大了眼睛望著星耀,她這一生在此之前,除了她娘,再未有人珍惜過她這條命了。
此時南倉子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眾人皆疑。笑完後,南倉子說:“看來,天意如此,讓我在四前遇見了你們啊。”
涵櫟不解:“南倉子,你這是何意?”
南倉子笑著說:“你們都以為這隱仙草乃聖物,殊不知它是徹頭徹尾地邪物。試問天底下哪有吃顆草就能靈力大增的美事呢。這隱仙草,其實是用血灌溉而成的。”
眾人大驚失色:“什麽?!”
南倉子繼續說:“這隱仙草之所以蘊含驚人靈力,就是因為它就是拿萬千人的靈力培育而成的。七諫樞的人一直覺得培育這個草太過有違天理,才一直不願嚐試。但兩百年前,七諫樞不知何故突然又決定了要培育這草,於是開始將所有的死囚斬殺與隱仙草前,讓隱仙草吸幹這些人血中的靈力。但永靈大陸死囚人數有限啊,七諫樞就開始將一些命至終點的動物和妖帶至草前,使其血流二幹。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硬是等了快兩百年,才培育出了一株隱仙草。七諫樞也嚐試了別的方法,但是都失敗了。最後,隻有這一株喝夠了血的草活了下來。”
聽完南倉子這一番話,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最後涵櫟先開口道:“至少,七諫樞目前還沒有為了種草就肆意殺人,這算不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呢?”
南倉子卻說:“雖然眼下七諫樞尚存一些人性,但這隱仙草的功效實在太過誘人,有了第一株早晚都會有第二株第三株,到時候誰敢保證他們不會為了種草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來。老夫這些年,手上也是沾滿了鮮血。命不久矣之際,噩夢纏身,愧疚不已,遂請願告老還鄉,望在接下來不多的時日裏,能得一絲清淨。
隱仙草這樣的東西,老夫實在不想讓人得到它,所以方才才逼著姑娘罷手,倘若她不罷手,我也沒想留她性命。但你們這幾人,居然為了救她不惜放棄這隱仙草,讓老夫大為吃驚。老夫已是殘破之身,人微言輕,但我實在是不想看著這隱仙草有朝一日成為永靈大亂的禍源。倘若,你們能找到這隱仙草,將它用掉也罷,銷毀也罷,也未嚐不是件好事。老夫隻有兩個條件。”
星耀說:“請講。”
“第一,絕不要將隱仙草交給心術不正之人。第二,取走草之後,將種植草的花房毀掉。那花房裏,有隱仙草所有的種子。”
“老先生您這是要再無人能種隱仙草啊。”涵櫟感歎道。
“不錯,我就是要讓永靈之人再也不要種隱仙草。”
這時子邦說:“我們明白了,老先生放心,您交代之事,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你既承諾於我,便一定要做到,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星耀說:“我們明白了。不知老先生這下可否告知我們那隱仙草在何處了嗎?”
南倉子眼睛空洞地望著屋外說:“蘭斯的最北邊有一個大裂穀,穀底有一處被稱作不死之落的無人之境。那隱仙草就長在不死之落的花房裏麵。那裂穀匯靈集氣,深不見底,若沒有七諫樞的相助,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抵達不死之落的。年輕人,前路艱辛啊。”
涵櫟自信地笑了笑:“老先生你放心吧,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去到那不死之落。”
南倉子也笑著說:“老夫言盡於此,各位能否取到隱仙草,還要看各位的造化了。”
接著一行人向南倉子告辭離去了。離去前,子邦還順手把之前星耀劈壞的門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