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是良人,當斷則斷
第二日,卉笙忙完殿中事務,便去淩虛殿了。近日來為了照顧淩虛殿裏的那些花花草草,她去涵櫟那兒去得越發勤了。錦林嘲笑說,隻怕再過幾日,卉笙就要住到淩虛殿去了,被卉笙狠狠地瞪了一眼。
今日陽光普照,雲映金光,真可謂水光瀲灩晴方好。卉笙步入淩虛殿的院中,驚見兩株櫻花樹已重新煥發出生機,一時間,翠綠成蔭芽滿枝,嬌粉百媚風吹雪。卉笙的目光落在樹下之人身上。此時涵櫟獨自一人立於櫻花樹下,粉色花瓣翩翩飄舞,疏影斜陽斑駁,少年傲視臨風。卉笙癡戀般地看著涵櫟,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霽月清風,歲月靜好,卉笙暗暗祈許,願這時光永不改變。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了,涵櫟側目望去,櫻花雨後,一位女子亭亭玉立、若隱若現,風撩發絲碰上她櫻紅的嘴唇,怔得涵櫟心跳都漏了一拍。
二人就這樣癡癡地看著對方,過了許久,相視一笑。
卉笙快步小跑到涵櫟身邊,仰頭望著這滿樹豔粉,笑道:“這櫻花樹活過來了啊。”
涵櫟輕“嗯”一聲,說:“看來你這個花匠工夫不錯。”
“這一次,你可要把它們照顧好了。”
“那是自然的。失而複得,我自當倍加珍惜。”說完,涵櫟低頭望向卉笙,二人又相視一笑。
在樹下站了許久,卉笙說:“進屋吧,我來,是想和你說說影汐的事。”
“好。”說完,涵櫟輕輕牽起卉笙的手,將她帶入屋中。
沏了壺茶後,涵櫟問:“昨晚你見過影汐了?”邊問邊又喚出一盤桂花糕。
卉笙拿了一個桂花糕,咬了一口,說:“對。”
“那她如何說的?她可是真的喜歡上子彥了?”
卉笙咽了口桂花糕,說:“我倒沒問得那般直接。我隻是問她如果子彥已經傷好,她是否就不用再去夷界了。”
“她如何作答的?”涵櫟怕她噎著,給她斟了杯茶,示意她喝。
卉笙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說:“她還是想去夷界找子彥。於是我就問她,若是子彥能來水晶宮可好,她一聽,高興壞了。”
涵櫟笑著搖搖頭,道:“星耀要是知道影汐就這麽被子彥拐跑了,定是要氣得跳腳了。”
“那我們接下了該如何做?”
“我找個時間,把子邦,星耀和影汐都叫來,大家一起商討一下,該如何把子彥帶來水晶宮吧。”
“我也要加入。”卉笙自告奮勇道。
涵櫟疑惑:“你湊什麽熱鬧。”
“不是湊熱鬧,我隻是希望能幫到影汐。”
“看來你和我妹妹關係匪淺呢。”
卉笙又咬了一口桂花糕道:“畢竟當初我喜歡紹冰之時,她也開導了我不少。”
此話一出,頓感脖子一涼,側目一看,涵櫟朝她投來了殺人般的目光。隨即涵櫟咬牙切齒地說:“看來當初你可是真喜歡紹冰啊,還和影汐聊過呢。”
卉笙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彌補道:“我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此刻喜歡你,我隻喜歡你。”
麵對卉笙的撒嬌,涵櫟實在無法再苛責她什麽。隻得算了。
這時,卉笙倒是想起來了另一個人,於是說:“話說,我和紹冰也算是把話說清楚了,可你這邊不是還有個賀蘭瑾嗎?”一提到賀蘭瑾,涵櫟臉色一變。卉笙繼續說:“你受傷昏迷之時,她對你照顧得可是無微不至。那時,我不好和她說什麽。如今你醒了,她依舊對你噓寒問暖。別以為我不知道,她隔三岔五便跑來給你送些什麽吃的用的,也不想想,你堂堂二殿下哪裏會缺東西。”
涵櫟正想解釋,卉笙卻絲毫不給他機會,憤憤地說:“還有紀安節那一日,你是不是送了她一個香粉盒?”
“你怎麽知道?”涵櫟大吃一驚。
卉笙眯著眼睛看著涵櫟:“果然是你送的。我那日偶遇她,她拿著粉盒在我麵前炫耀來著。”
涵櫟趕忙解釋道:“其實,其實那個香粉盒原本是我做來送給你的。偏巧那日我誤會了你和紹冰,一氣之下便把粉盒送給了瑾兒。”
卉笙一聽,一股怒氣直上頭:“什麽?!那粉盒本來是送給我的?那你幹嘛送給賀蘭瑾啊!你真是個傻蛋。我不管,那香粉盒你去給我要回來。”
涵櫟有些猶豫:“東西已經送出去了,哪有收回來之理呀。我答應你,賀蘭瑾那邊我會去說清楚的,我和她畢竟從小青梅竹馬,有些話若是說得太絕了我也於心不忍。但我保證,一定和她劃清界限。至於那個香粉盒,就當是這些年我感念和她之間的情分,贈與的答謝之物吧。”
聽涵櫟這麽一說,卉笙心裏好受了許多,但一想到賀蘭瑾和涵櫟,她還是頗為介懷。涵櫟見她氣還未完全消,又說道:“你若是喜歡那個粉盒,趕明兒我再給你做一個,保證比那個更好看。”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可反悔。”
“答應你的事兒我一定會做到。”
卉笙滿意地笑了。
第二日,卉笙正在殿裏看文書,突然收到了涵櫟的傳音:“今日午時,賀蘭瑾會前來淩虛殿,我想不如就借此機會和瑾兒把話說清楚,倘若你好奇,可以前往偷聽。”
“偷聽”?卉笙搖了搖頭,自己豈是會幹出這種卑劣事情之人。
眼瞅著午時越來越近,卉笙按耐不住自己一顆好奇的心,還是悄悄前往了淩虛殿。也不知涵櫟是否為了方便她偷聽,他與賀蘭瑾說話之地就在院中,卉笙躲在院門後便能聽個一清二楚。
是賀蘭瑾的聲音傳來:“阿櫟,你找我何事?”
阿櫟?這稱呼如此親昵,是卉笙到今日都沒能叫出口的呢。
涵櫟說:“瑾兒,這些日子,想必一些流言蜚語你也聽到了。”
“什麽流言蜚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旁人如何說我不在乎,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瑾兒,我喜歡卉笙,我想和她在一起。”
一陣沉默後,賀蘭瑾用顫抖的聲音問:“怎麽會?怎麽會?你和她才相識多久,抵得過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嗎?”
“瑾兒,有些事不是可以用時間來衡量的。”
“那應該用什麽?阿櫟,自打六歲起我便認識你了,這麽多年你身邊也不曾出現過幾位女子,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你對我情有獨鍾。我一直以為,有朝一日你定會娶我,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卻未曾想到,等來的竟是你如此殘忍的一句話。”
“瑾兒,是我對不住你。但感情這種事兒原就沒有對錯。這些年我也一直有從旁提醒過你,男女授受不清,你我男女有別應當保持距離。怪我沒有提早將話說清楚,我原是怕傷了你的心,沒想到害你越陷越深。”
“阿櫟,我不信。你可還記得紀安節之上你送了我一個粉盒?那粉盒是你如此精心雕刻而成的,我不信你對我沒有情。”
“瑾兒,不要這樣,你快鬆手。”
鬆手?這還上手了?!
“阿櫟,我不是個無理取鬧之人,我隻是不懂,卉笙她哪裏讓你喜歡了?你告訴我,我去學,隻要你給我時間就好,求求你了。”
“瑾兒!”涵櫟一聲嗬斥:“一直以來,我都害怕話說得太絕傷害了你,但如今看來,話不說清楚隻能害你越陷越深。我不知道我為何喜歡卉笙,可我就是喜歡她。我看見她就開心,看不見則想念,我的眼裏,夢裏,心裏,隻有卉笙。你不是卉笙,你更無需變成卉笙。你很好,隻是你的良人不是我罷了。”
一陣淒涼的哭泣聲傳來,聽得卉笙也不禁為之動容,這哭聲過了很久都未平複。
也不知過了多久,涵櫟終於開口。“瑾兒,”涵櫟安慰道,“真心喜歡一個人,不必為他去改變自己。在感情中失去自我時,就說明這段感情已經出了錯。我相信,以後你定然會遇見一位鍾情於你之人,所以你無需改變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聽到這裏,卉笙覺得再多聽也無意了,便悄然離去。
晚些時候,涵櫟來沐陽殿找卉笙。卉笙見他麵露愁容,便知賀蘭瑾之事還是讓涵櫟愧疚不已。她吩咐錦林去備了一份櫻花糕,吃了一口清甜不膩的櫻花糕,涵櫟鬱悶的心情才緩和了一些。
涵櫟不說話,卉笙也不催促,隻是獨自看書。過了許久,涵櫟才喃喃道:“我和瑾兒把話說清楚了。”
卉笙放下手裏的書,說:“嗯,我知道。”
涵櫟長歎一聲,不再言。
“此事,難為你了。她畢竟是和你一起長大之人,你對她的感情也不是輕描淡寫之事。你我之事,確實苦了她。”
“雖然很難,但我好歹把話說清楚了。這麽做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她。”
“我明白。以後她也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放心,她會遇到她的良人的。”
“嗯。”涵櫟癡癡地望著屋外,不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