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零落棲遲一杯酒
涵櫟飛速地飛至沐陽殿。一到沐陽殿,錦林便迎了上來。
“拜見二殿下。二殿下此時來沐陽殿,可是有事?”
“聲尊使呢?”
“尊使正在殿中獨自飲酒。”
“獨自?這大晚上的是怎麽了,突然喝起酒了。”
“屬下也不知。尊使不讓我們待在殿內,所以屬下隻能在殿外守候。二殿下,需要我去通傳聲尊使嗎?”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她。你記得守夜,萬一有事能及時傳喚。”
“是。”
說完涵櫟匆匆忙忙地走進沐陽殿。前廳無人,涵櫟便朝內院走去。一進內院,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十分刺鼻。涵櫟拿手在鼻子前輕拂了幾下,便朝前走去。
內院的石桌旁,卉笙正坐在地上舉著一個酒壺,嘴裏還不時地在念叨什麽。院內的地上,零星倒落著數個酒壺,涵櫟數了一下,好家夥,足足六個。他一個箭步衝到卉笙身邊,大聲叫道:“卉笙,你怎麽了,怎麽喝成這樣。”
卉笙的臉並沒有很紅,約莫是個喝酒不上臉的人。但她迷離的眼神,滿身的酒氣還有東倒西歪的動作都告訴涵櫟,她已經喝醉了。她抬起眼看著涵櫟笑道:“涵櫟,我剛還說起你呢,你怎麽就來了,好巧啊。”
“什麽好巧,不是你喊我來的嗎。”
卉笙繼續看著涵櫟傻笑。涵櫟一把搶過卉笙手裏的酒壺,大聲問:“卉笙,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喝酒?”
卉笙突然一把抓住了涵櫟的衣領,將他拉到眼前,凶狠地問:“涵櫟,我問你,你對我好,可也是因為我娘?”
涵櫟被問得一頭霧水,但他不願卉笙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算是吧。”
卉笙一把推開涵櫟,將其推到地上:“滾!想對我娘好,那去找我娘好了。”
涵櫟扶著地起身,問:“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和你娘置上氣了?”
沒想到,卉笙居然一下子哭了起來。這也不是涵櫟第一次見到卉笙哭了。約莫是喝醉了,這一次哭得比以往更加大聲,更加肆意。
涵櫟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道她為何而哭便無從安慰。所以他隻能坐到卉笙身旁,用手輕撫卉笙的後背,試圖安撫一下她。沒想到卉笙居然直接向他倒過來,一下紮入了他懷中。卉笙抓著他的衣襟嚎啕大哭,涵櫟強忍著想要抱住她的衝動,隻是右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左手則是放在身側。趁人之危這種事,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吧,懷裏的卉笙哭聲漸小,她的身子也不再那般隨哭聲大幅度抽動,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此時涵櫟感覺自己的腿已發麻,腰都有些開始疼了,但他也不敢妄動,生怕驚擾了卉笙。又過了一會兒,卉笙的呼吸變得緩慢而平穩,想是睡著了,他才慢慢挪動了一下身子,努力地將半截身子抽了出來。他右手輕抬著卉笙的頭,左手一伸,喚出來一個軟枕,墊在了卉笙頭下,將卉笙的身子慢慢放在了地上。又擔心夜冷露寒,便喚來了一張毛毯給卉笙蓋上。
望著熟睡的卉笙,涵櫟輕聲道:“卉笙,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第二日,刺眼的陽光照醒了卉笙。卉笙揉著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坐起身,頓感全身酸痛無比。她揉著肩膀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睡在院子裏。她慌張地環顧四周,看見了那散落的酒壺還有正趴在石桌上睡覺的涵櫟,心裏大罵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麽啊!她努力回憶,但是腦子裏一團亂。她想起昨日在闌畔軒紹冰對他說得話,心又一陣痛。隨即遙遙頭,努力忘掉那些傷人的話。她站起身,慢慢走近涵櫟,他睡得很沉,她不忍心打擾。
涵櫟為何會在這?是自己叫他來的嗎?昨日心情低落,所以在院子裏喝了些酒,再後來,確實是想不起來了。隻記得自己心中怨氣滿滿,覺得紹冰與涵櫟都是因為娘親才對自己多加關心的,越想越不甘。心下鬱悶就讓錦林拿了幾壺酒,喝了起來。然後呢?記憶裏零星有一些畫麵,但是到底發生了何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望著院子裏這一副殘景,卉笙已經猜到自己肯定是喝醉了。也不知自己是否借著酒瘋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
正納悶呢,桌上躺著的涵櫟微微皺了下眉,身子又蠕動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睛。卉笙心下尷尬,左顧右盼一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涵櫟慢慢抬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之人,懶洋洋地問:“卉笙,你醒了?”
見也沒個可躲之處,卉笙隻好尷尬地笑了笑,說:“涵櫟,早啊。”
涵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伸懶腰,說:“早。”
卉笙試探性地問:“那個,你怎麽會在這兒?”
涵櫟剛打完一個哈欠,眼裏還充盈著幾滴淚水,回答道:“還不是你昨夜叫我來的。”
卉笙大吃一驚:“我叫你來的?那,那我都和你說什麽了?”她心跳得厲害,生怕自己昨夜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我來之時你已經是大醉了,還沒來得及和我說上幾句話呢,就睡著了。我擔心夜寒風涼,你一人睡在這院子裏不太好,便守在這裏了。”笙望了望地上的毛毯和枕頭,心下有一絲暖意。涵櫟接著說:“你既已起身,我這就去喚錦林給你端壺醒酒茶來。”
“先不忙,我看我的酒已經醒了。”卉笙又吱吱嗚嗚了一下,問:“所以我昨夜真的沒和你亂說什麽?”
涵櫟瞪大了眼睛,湊到她臉旁,直勾勾地盯著她,問:“所以你想和我說什麽嗎?”
卉笙趕忙退後幾步,搖著手道:“沒有沒有,我沒想和你說什麽。”
涵櫟長長地“嗯”了一聲,又說:“所以你昨夜為何要喝酒呢?”
卉笙咬著嘴唇使勁兒地想,實在編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來,於是小聲地說:“好不容易當上了尊使,高興,所以喝酒慶祝一下。”
涵櫟眯著眼睛道:“哦,原來是因為高興啊。”
“沒錯就是太高興了。”
涵櫟無奈地歎了口氣,慢慢起身走到卉笙麵前,眼帶溫柔地說:“你來水晶宮,承尊使入此殿,似乎一路都在追隨你娘的步伐。其實很多事你沒必要有壓力,就算做得不如你娘好也沒關係,沒有人在拿你和你娘相比較。”
“啊?”卉笙聽得一頭霧水。
“還有,”涵櫟凝望著她,“起初,我關照你的確是因為你娘。但如今你在我心裏就是落言卉笙,而不是落言芷瑜的女兒。我希望你能開心,能笑,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倘若你需要我,我一定在。”
望著涵櫟紫波蕩漾的眼眸,卉笙覺得腦子有點暈暈的,她回望著涵櫟,說:“你這話,聽著怎麽像是在表白。”
涵櫟心裏猛然一震,趕緊笑道:“什麽表白,你在瞎說什麽。咱們不是朋友嗎,你說需要幫忙,我自然是要相助的呀。”
卉笙咧著嘴,望著涵櫟燦爛一笑:“我知道了,涵櫟,謝謝你拿我當朋友。”
涵櫟撓著頭,說:“客氣,客氣了。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說完,涵櫟便告辭離去了。
涵櫟一走,卉笙便喚來了錦林。
“錦林,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二殿下何時來的我們沐陽殿?我可有在二殿下麵前失態?”
錦林說:“尊使,你昨夜一人在院中獨飲,讓我們都守在外邊兒不得進來,所以昨夜你與二殿下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們都不得而知啊。二殿下約莫是亥時來的,來的時候看上去很是擔心你的樣子,還吩咐我們一定要在外守候,以待隨時傳喚。”
“他還真是個有心人。”
錦林又說:“尊使,昨夜二殿下來的時候一臉焦急,看得出來二殿下是真關心你。”
“嗯,因為我們是朋友吧。”
“尊使,下次可別喝成這樣了,真出點什麽事,我們可擔待不起。”
“好,肯定沒下次了。我也沒想到我的酒量竟然這麽差。”
宿醉的後果,便是頭疼和胃痛。好在今日並無要事,卉笙可以在殿中休息一日。一整日昏昏沉沉下來,文書也看不進去,隻想躺著。躺著卻也睡不著,胃還抽搐得難受。試著吃了些暖胃的東西,醒酒茶也喝了,胃裏還是翻騰。錦林說讓廚房去弄些湯水來吃,卉笙實在沒胃口,回絕了。
落日時分,影汐提著一個紅木黑金鼬漆的食盒踏入了沐陽殿。此時卉笙正蜷縮在床上,捂著胃。錦林引著影汐走入臥寢,便下去了。
一看見影汐,卉笙驚訝地問:“影汐,你怎麽來了。”
影汐一邊將食盒放到桌上一邊說:“二哥和我說你昨夜宿醉了。估計你今日也沒胃口吃東西,所以讓我捎來一些梅花栗子粥,好讓你暖暖胃。”
“那他為何不叫人捎來,還偏讓你跑一趟。”
“他說你昨夜似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喝多了,讓我來同你談談心,有些話還是女孩子之間才比較方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