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遇,謊言
卉笙慢慢地放下手臂,再次睜開眼時,嚇了一跳。
眼前居然站著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還站得離自己很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五寸。
突然眼前多出個大活人,卉笙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去。哪知她正站在石頭邊緣,剛往後退去兩步,腳下一空,還沒反應過來,便“噗通”一聲,四腳朝天地跌落至溪水中。
饒是那溪水不深,這麽一跌,也濺起了大片水花,徹底淋濕了卉笙。她雙手撐在背後,慢慢坐起來,屁股被撞得火辣辣地疼。不知是哪個家夥,害得自己掉進小溪裏,正是一肚子火。她看向石頭上的那個人,正準備給自己討回個公道,卻被眼前之人第二次驚到了。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眼前這個男子,那麽這就是此時此刻閃過卉笙腦海裏的一句詩。
眼前這名男子,四肢修長,身材軒昂,身著一霜色襯底淡藍鑲邊的長衫,束發長披,臉側兩縷細絲發垂落至胸前,配上他濃眉高鼻,襯得他的臉無比清秀。最讓卉笙驚豔的,是他那一雙紫瞳,仿佛眼映星辰,眨眼間如夢似幻。此時日暮時分,夕陽垂落,彤紅的餘暉從男子的身後灑過來,染得男子周身熠熠生輝,如仙如畫。天下竟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另一邊,涵櫟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法界落地之時,居然會撞見一名女子。下界之前,他已用九天神回術探知過這一片區域了,確認絕無法界之人在附近之後,他才放心地以真身出現。走出界虛門之時,突然發現眼前竟站著一個人,要不是他反應快,肯定已經撞上去了。
還未等他看清這眼前之人,那人向後退去一步,“噗通”一聲,竟落入了水裏。
他幾步上前,想伸手去拉住那人,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定了定神,向下望去,隻見一位玲瓏剔透的女子坐在水中。她全身盡濕,絲發貼著膚雪肌白的臉頰,淡眉紅唇,一泓清水般的明眸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你是何人,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卉笙先開口問,聲音清脆又輕柔。這悅耳的聲音令涵櫟一時之間失了神。
卉笙見他不說話,想到方才還被人在追殺,又看了一眼還未完全燃盡的麵紗,立刻警醒了起來。她手一撐地,站了起來。起身後舉起長恨流波,將尖端直指向眼前的男子,又問:“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這一次,涵櫟還是沒有回答,因為他還沒有想好借口。畢竟自己的身份絕不能讓法界的人知道。但是走出界虛門之時,被人抓個正著,這可不是隨便能搪塞過去的。
見他還是不言,想著他肯定撞見了自己燒毀麵紗,卉笙不由得更加警惕。她緊盯著眼前的男子,又問道:“方才我在此處戲水,四周並無他人,公子居然可以憑空從天而降,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涵櫟腦海裏迅速閃過關於法界他所知曉的一切,自己如此悄然無聲地出現,總要給個合理的解釋吧。他清晰地記得法界之人都會一些簡單的法術。潛心修煉法術之人,通稱為法士。
於是他轉了轉眼珠,說:“在下隻是一個四處雲遊的法士,最近在練習疾行術。姑娘方才十分專注地在燒絲帕,是以沒有注意到我。”說罷,涵櫟咧著嘴,嘿嘿一笑。
一聽到他提到了燒絲帕這件事,卉笙更加警覺了:“法士?那你沒事為何在這裏晃蕩?方才我已確認過周圍並無他人,你卻憑空出現,要我如何相信你就是個普通法士?”
“姑娘這話問得甚是有趣,這片山林,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主的,誰都可以散個步,放個風,不是嗎?”涵櫟說完,又笑了笑,“我都說了,我就是個小法士。方才姑娘沒有察覺到我的靠近,一來是因為我疾風術駕馭得不好,可能衝得太快了;二來,姑娘方才那般聚精會神地燒絲帕,能注意到有人靠近,那才是怪了。”
卉笙見他言語輕佻,還特意提到了燒絲帕,心裏頓時有些惱。“滿口胡言!”偏讓這麽個人正巧撞見自己在燒掉潛入平今公子府的證據,真真是倒黴。
見卉笙滿臉憤憤,涵櫟嬉皮笑臉地說:“我句句屬實。若真是要對姑娘不軌,早就下手了,何須等到此刻呢,對吧。”然後他用手指了指卉笙手裏的長恨流波,“這個,先拿開一下吧。我就是個小法士,於姑娘無礙的,無礙的。”他說話之時,臉上一直堆著笑容。
卉笙上下打量了涵櫟一番,看他油嘴滑舌的,也不像是那黑袍老者派來的。被他撞見實屬倒黴,但總歸也不能真的殺了他啊,於是卉笙慢慢放下了手裏的長恨流波。
“話說。”涵櫟瞅了瞅腳下那團灰燼,“這和風徐徐,溪水潺潺的,姑娘不欣賞美景,居然在這裏燒絲帕,在下有些費解啊。”
一聽他又提到絲帕,卉笙橫了他一眼:“怎麽,絲帕破了,不想要所以燒了,你有意見?”
涵櫟見她眼裏殺氣,連忙搖手道:“哪裏哪裏,姑娘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既然如此,那我與公子就此別過。”說完卉笙就想離去。還沒轉身,就聽見涵櫟問:“不知姑娘可知這附近有個綠絨鎮?”
“綠絨鎮?你去那兒幹嘛?”
“我….……”涵櫟正有些猶豫該如何說,卻聽見她繼續問道:“莫非你也是來參加禦仙派的收徒大會的?”
“收徒大會?啊,哦,對,沒錯。”涵櫟轉了轉眼珠子,決定順著她的話說,“我就是來參加這個收徒大會的。”說完,又笑了笑。
卉笙望著他,滿心懷疑,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嬉皮笑臉的,沒一句真話。
“所以姑娘知道這個綠絨鎮?”
卉笙心中正在盤算。那黑袍老者怕是還在四處搜查她的行蹤,也不知眼前這位可疑的男子剛剛究竟看到了多少,說不定從她摘下絲帕洗臉開始就看見了。如若如此,此時讓他去綠絨鎮,萬一被那老頭撞上,自己可就徹底暴露了。
“綠絨鎮離此地確實不遠,從這往北走不過二十裏就是了。”卉笙回答道。
“那多謝姑娘了。”說完,涵櫟便轉身準備離去了。
“等等。”這一回,換成卉笙叫住涵櫟了。“馬上要入夜了,聽聞這附近有魔獸出沒,請公子務必當心。”
涵櫟轉身,見卉笙一臉真切的關心,心中還有些感動。“多謝姑娘提醒了,我自當小心。”說完,一躍而起,步入了小樹林。
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卉笙輕聲念叨:“對不住了,倘若有緣再見,我定當賠罪,望公子平安。”
此處往北當然不是綠絨鎮,卉笙現在唯恐這個目睹者被那黑袍老頭撞見,所以隻能引他去別的地方。但她又擔心這附近魔獸出沒,若是傷著無辜之人,她也於心不安。所以她給他指了條通往禦仙派之路,希望到了禦仙派的境內,魔獸能有所顧及。倘若他所言非虛,既是為收徒大會而來,那給他指路禦仙派也不算太坑人吧。
自我安慰一番,卉笙心裏的罪惡感也消去些許。
她走到石頭邊,舀起溪水衝走絲帕殘留於石頭上的灰燼。確認再無痕跡留下,便走到岸邊,烘幹衣服,回鎮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