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詭計

  一縷陽光透過窗紙灑進了屋子。卉笙被刺眼的光亮照醒,打了個哈欠,慢慢坐起來揉揉眼睛。昨日的雲層皆已散去,幾朵白雲點綴在湛藍的青空上,豔陽高照,午時已過。


  卉笙喊了幾聲爺爺,卻無人應聲,看來爺爺出門了。她走下床,洗漱更衣,又坐在鏡子前梳妝。今日簡單隨意地用綠色的絲帶綁住頭發,紮了一個高馬尾。其實她也是一個懶散之人,總是懶得花時間去好好裝扮自己,那些複雜的脂粉發髻她可不會弄。反正,她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也不需要那麽在意儀表。


  梳好頭發,她將母親留給她的半圓玉佩從首飾盒中取了出來,掛在了脖子上。這玉佩有些孩子氣,是以她平日裏從不佩戴。但昨日家裏糟了賊,雖然玉佩沒被偷走,但她心有餘悸,還是隨身帶著比較保險。


  梳妝完,她正準備起身,一道傳音符就飛來了。她手指輕點傳音符,居然是平今公子的聲音:“聽聞昨日有鎮民遭遇魔獸襲擊,我甚是擔憂。煩請姑娘來我府上,將事情經過細細說來。我們可以一同商討一些對策。馬車已備好,在門外等候。”


  言畢,金色的傳音符淡淡消散在空中。連回絕的餘地都沒有,這算哪門子的邀請。卉笙扭頭望向窗外的院子,那馬車現在就停在院門外吧。這個平今公子時間掐算得真準,怎就知道她正好起床梳妝完畢了呢。既然都這樣“邀請”了,盛情難卻,去吧。


  卉笙鎖好家門。昨日糟了盜,鎖也壞掉了,這鎖是爺爺昨晚施法修好的。光鎖門覺得不夠,她還在門上加了一道法障,以免有人又撬鎖闖入。其實家裏值錢的已經被偷去大半,實在也沒什麽可偷的了,但是她不做這些還是心裏不安。


  一切準備好,她轉身穿過院子,一打開院門,果然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這馬車非常樸素簡單,這樣也好,太張揚了她反而會不自在。隻有車夫一人坐著車上,瞧見她出來了,問:“是卉笙姑娘嗎?”卉笙點頭。車夫扶她上了車,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便駕車而去。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雖說路途不算遠,但一路顛簸得還是有些不舒服。卉笙心裏想,還不如走路舒服呢。大約過了一兩盞茶的時間,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掀起門簾道:“到了。”


  卉笙跳下馬車,抬頭一看,一座大宅子立在自己眼前,寫有“張府”二字的牌匾高懸於宅在大門之上。門口的磚牆木柱看上去不久前才重新漆過,顯得非常新。不用想就能猜到,這便是平今公子在綠絨鎮上暫住的府邸了。


  車夫與張府門口的一位士卒低言幾句,便駕車離去了。這士卒走上前,恭敬地對卉笙說:“姑娘,請隨我進去吧。”


  小士卒在前麵引路,卉笙在後麵跟著。進入宅門,便是迎春花樹圍繞的外院。穿過外院,邁入垂花門,就進來了內院。不愧是全鎮最好的宅子,雖然外院普普通通,可這內院真是別致精巧。內院全大理石鋪路,中央立著一座泉眼假山,兩棵大桂花樹守在正房左右兩旁。一路跟著小士卒穿過西側的遊廊,路上卉笙也不敢太左顧右盼。小士卒停在了西廂房門口,讓卉笙在門口稍等片刻,自己先進屋通傳了。片刻後,小士卒走出來說:“姑娘,平今公子有請。”說完向卉笙行禮,示意她進去。


  卉笙走進房間。這房間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看來鎮長為了迎接平今公子,精心地把這個一直荒著的宅子打理了一番。


  原本坐在案幾前寫字的平今公子,看見卉笙進來了,放下手裏的毛筆,客氣地問:“自上次醉仙樓一別,已過去十日有餘了。卉笙姑娘一切可好?”


  卉笙微微向平今公子行禮,道:“一切都好,謝公子掛心。”


  “那就好。”說完,平今公子輕輕拍了一下手,一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侍女,端著一碗湯羹走了進來,把湯羹放在了卉笙身旁的桌上。“天氣炎熱,我讓人熬了些消暑涼茶,姑娘請坐下用吧。”


  “那就多謝平今公子了。”卉笙坐下,端起涼茶先抿了一口。不似一般涼茶的微苦,這茶清涼香甜,潤喉清脾,這平今公子用的東西,果然都很不一般。喝了幾口茶,她覺得應該要切入正題了。


  “聽聞公子找我來,是為了昨日魔獸之事?”


  平今頷首道:“不錯。我叫姑娘來,正是為此事。今晨聽聞此事,我甚是擔憂。”


  “公子不必太過擔心,鎮長已經通知了容縣的縣令,相信縣令大人會想辦法的。隻要公子不出鎮子,應該是安全的。”


  平今微微笑了一下,道:“姑娘誤會我了,我並非擔憂自己的安危。”


  卉笙有些詫異:“那,公子在擔心何事?”


  平今又笑笑:“我是在替綠絨鎮的百姓擔憂。”見卉笙滿臉的驚訝,他又繼續解釋。“我的法術之強,相信整個萬州大陸都有所耳聞。所以我並沒有為自己擔憂。今晨收到鎮長傳信,說出現了魔獸,封了鎮子,我就有些擔心。就算我們閉門不出,也難保那魔物不會突然襲擊鎮子,到時候就算我法力高強,也不敢保證鎮子上無一百姓遭殃。所以我覺得,這樣被動不是辦法。”


  卉笙沒想到,平今公子和她想的一樣,她問:“那不知公子,可有其它高見?”


  “實不相瞞,我想組織一個討伐隊,去討伐那魔物。”


  “討伐隊?!”卉笙驚呼。


  “不錯。時下正值禦仙派開門收徒,鎮子上法術高能力強的法士不在少數。我想把大家召集起來,先發製人,討伐那魔物,這樣不論是鎮子還是隔壁容縣,都不必再提心吊膽了。”


  卉笙聽完,有一些心動,但是一想到即墨平今的身份,又有些猶豫。“可是,這樣危險的事情,公子怎好親自出馬?萬一出了事……”


  “姑娘不必替我擔心。”沒等卉笙說完,平今便打斷了她,義正辭嚴地說:“我身為即墨家的人,又身為高階法士,保護百姓是我分內之事。如今在我留宿之地居然有百姓為魔物所害,我怎能躲在宅子裏當縮頭烏龜,為民除害,才是我當行之事。”


  雖然所有人都讓卉笙提防著即墨平今,但就他方才言語間的凜然之氣,還是令卉笙有些敬佩的,隻要,他是真心的。於是卉笙起身向平今行了個禮:“沒想到公子如此心係百姓,我先替綠絨鎮的百姓,謝過公子了。”


  “姑娘不必客氣,都是我分內之事。”平今連忙抬手示意免禮。“所以我這次請姑娘來,就是想了解一下關於那魔獸的情況。聽聞姑娘昨日已從兩位遇襲的法士那兒了解過情況了。我想他們二人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就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所以,希望姑娘能和我細細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於是卉笙將昨日李顧二人所言,一字一句地轉述給了平今。


  平今聽完,也是滿臉的震驚。“若如姑娘所言,這樣的魔物,當真越早除掉越好,否則,不知還要有多少法士遊子落入那魔物的口裏。”


  “平今公子所言,正是我們所擔心的。鎮長已經通知了縣令,希望官府能早日想出個對策,畢竟鎮子也不能一直這麽封下去。咳咳。”大概是剛剛那故事太長,卉笙說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幹了。她瞧了一眼盛涼茶的碗,早已空了。


  平今也意識到了,趕忙喚來侍女去端新茶。“實在是招待不周,讓姑娘渴著了。”


  “不不不,公子這麽說,民女可擔待不起。”


  “姑娘稍等片刻,茶一會兒就來。雖然已經通縣令了,但是容縣也不是什麽軍機要地,向朝廷求援必定需要時日。”


  聽平今這麽一說,卉笙有一些失落。


  “不過沒事。”平今笑了笑,“正如我剛剛所言,我們可以自己組建一個討伐隊。我相信,以綠絨鎮此刻的臥虎藏龍,找幾個高階法士不是難事,何必還要去找容縣縣令,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嗯,公子所言不錯。但是讓公子親自涉險,總還是不好。”


  “身為即墨家的人,我不為百姓涉險,誰為百姓涉險呢?”


  卉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很希望平今公子能幫忙收了那魔獸,但是這不是她能隨隨便便答應的事情。平今見她還在猶豫,又接著說:“我知道姑娘的顧慮,但是我已決定了。不如這樣吧,我們直接將你爺爺和鎮長找來一起商議。”


  聽平今都這麽說了,卉笙也不好說不。正巧這時,侍女帶著新茶來了。那侍女舉著托盤,托盤上是兩杯涼茶。她在卉笙麵前停下,彎下身子準備把其中一杯放到卉笙身旁的桌上。突然,那侍女手中的托盤突然失去了平衡,托盤裏的另一杯茶一下子砸到了卉笙的右肩上,茶水撒了她一身。卉笙嚇了一跳,從椅子上驚起。


  “姑娘恕罪,公子恕罪。”那侍女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你怎麽做事的?”平今怒吼一聲,趕忙起身走近卉笙。


  卉笙正忙著用手把身上多餘的水撣到地上。平今走進她,遞給她了一塊手帕,她也顧不上客氣,接過手帕開始擦拭。


  “沒事沒事,還好是涼茶,並不燙。”她笑著說,然後繼續用手帕擦自己的衣裙。她忙著擦衣服,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平今公子已然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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