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半路遭伏
冬天的夜晚不比夏日,有蟲鳴為伴。我側耳聽著幽靜的夜,久久不能入睡。
“嗖——”突然,像是有什麽利器劃破了長空。緊接著,響起了“有刺客!”之類的叫喊聲。前一刻還寂靜幽深的夜,下一秒卻火光衝天,兵刃相交。
“保護主子!”我坐在馬車裏,借著火光,想叫醒侍候我的侍女時才發現,剛才那支箭正插在她的背上,人早就沒了氣。
我掀開簾子的一條縫,沒想到外麵的人皆是匈奴模樣的打扮,至於那輛裝飾華麗的大馬車,早就被箭紮的千瘡百孔。
原來人是衝著我來的。
我坐回馬車裏,靜靜聽著外麵的廝殺聲。
那個李美人和眾小主們,此時怕是已經做了我的替死鬼吧。
外頭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似乎是有第三撥人加入了這場廝殺。不多久便平息了混亂。
“稟告皇子殿下,被活捉的人都已毒發生亡。”
“知道了。”
皇子殿下?想來應該是祈國的某位皇子吧。隻不過,好好的皇子不呆在祈國宮殿裏,跑到這兒來幹嘛?
“娘娘沒事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情緒。透過縫隙我隱約看到外頭立著個王爺打扮的人。
“沒事,不過看起來你們是要給我換一個侍女了。”我聲音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簾子外的人頓了頓,朗聲笑道:“來人,去把人抬出來。”然後立刻有侍從進來,將那屍體拖走。簾外的人恰巧被擋住了,我還是沒有看到他的模樣。
“今日讓娘娘受驚了,就不打擾娘娘休息。彩鸞,還不快去侍候娘娘。”
“是。”
“皇子殿下慢走。”我在縫隙中看到那個身影轉身離去。然後進來一個約莫二十歲的侍女。她臉蛋圓圓的,麵若紅霞,模樣很是可愛。
隻是那雙眼睛,卻並不與長相相稱。似有千斤重的事,都沉澱在那裏。
“你叫彩鸞?”我笑著問她。
“是。”她簡單的答話,語氣也是淡淡的。見她沒有要搭理我的樣子,我也識趣的收了口。
第二天一早,我起身去外麵透透新鮮空氣,看見對麵大馬車旁邊站著個秀氣的女子,她也看到我了,禮貌朝我笑笑,我也回敬以一個微笑。
這個女子,該是昨天的幸存者吧。
“娘娘,吃過早點便要上路了。”彩鸞拿來吃食,我點頭,坐回了馬車裏。
大概,離祈國還有十多天的路程吧。
我撩開一側的簾子,看著外頭陽光明朗,萬裏無雲,照在臉上是暖融融的觸感,一時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處。
不小心抬頭被太陽晃了眼,眼睛被刺得有些酸澀,隻得回到馬車裏安份坐著。
昨天那個王爺,怎麽想怎麽覺得熟悉。
聽侍從們說,昨晚三皇子是恰巧有事路過,但因為要快馬加鞭回祈國複命,便連夜走了。
幸好接下來的日子並沒有再出什麽刺殺事件,隻是我身子不濟,竟在途中病倒了,祈國人都以為是娘娘纖纖貴體,被那晚的事嚇出了病,所以並未起疑。被我這樣一拖,也就延遲了幾日。
當大隊人馬平平安安的進了祈國皇都城內的時候,護送的侍從們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此次和親,祈國亦是將個什麽公主嫁到了宇朝,所以應該來說,還是保住了大國麵子。
祈國不像宇朝,有那麽分明的妃嬪等級,僅立一後,三夫人,九嬪,下麵則是二十七美人,禦女無數。其中貴妃、貴嬪、貴姬為三夫人,淑媛、淑儀、淑容、昭華、昭儀、昭容、修華、修儀、修容為九嬪。
祈國地處寒冷,沒有明顯的夏天,此去正值新年剛過,外頭的好像凍得連空氣都凝固了。
隨著馬車越來越近,我也漸漸看清了祈國的皇城,也許並沒有宇朝的雄偉,但卻同樣是個金絲牢籠。
迎接的紅毯一直鋪向大殿,樂聲響徹天際,在皚皚白雪中,那麽刺目。
我身著火紅色的嫁衣,一步步走向祈國皇帝。
那是個約莫四五十歲的男人,肥腸滿腦,一看便知道是個昏君。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興盛自己的國家的。
一天裏我都渾渾噩噩的,我覺得整個心思都不在這兒,而是飛回了宇朝。禮成後,我被為封為夏淑儀送到了自己的寢宮,也許是小國的關係,屋裏擺飾什麽的都很節儉,但也算別致。趕了那麽久的路,我隻覺得渾身骨架都快要散了,倚在床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間,隻覺得有人在拉我的衣服,突然一個激靈,我猛的清醒過來。
“美人,你醒了啊。”是祈國皇帝,此刻他正色迷迷的看著我,手裏拿著的,正是我的外衣。
“你別過來。”我逃下床榻,用警告的口吻說道。
“美人是要跟朕玩躲貓貓嗎?下次再陪你玩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就不要白白浪費了。”說著,就要張開手臂往我這邊撲。
“臣妾還沒有沐浴更衣,實在不方便侍候皇上。”我向旁邊一躲。
“那正好,朕也沒有沐浴,美人就跟朕一起吧。”
眼看著他又要撲來,我忙拔下頭頂的簪子,作勢就要往自己喉嚨口送。“皇上還是不要過來為妙,以免臣妾的血汙了皇上的袍子。”
“你這是做什麽呀,快給朕放下。”祈國皇帝著急起來,一副想要卻得不到的樣子。
“我若是死了,恐怕祈國上下也不會好過。”我似乎聽到皮膚被刺破的聲音,可是怎麽一點都不覺得疼呢?
這話仿佛戳中了那皇帝的心坎裏,隻見他一改剛才貪色的模樣,暴跳如雷起來:“那你便試試!朕大可說是夏淑儀思鄉情切,一時想不開自刎了。”
“我死了,你的公主還會有活路嗎?”
他不說話,像看獵物一樣看著我,反而大聲笑了起來:“什麽公主,不過是假的。”
原來祈國皇帝及其自負,不過是個蠢材,這樣就把秘密告訴了我,看來我還是有活路的。
“不論是真假與否,宇朝和親的娘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來祈國的第一天自刎了,豈不蹊蹺?到時候戰事一觸即發……皇上可曾想過?”來祈國的路程有半個多月,加之我又拖拉了幾日,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相信皇上已經把進犯的匈奴趕了回去。祈國此時,是沒有任何便宜可占得。
隻聽他冷哼一聲:“區區一個宇朝,那乾元帝也不過是個庸人,我祈國還怕他不成。”
“怕?”我篤定的笑著,這反而讓他沒了底。“皇上若是有十二萬分的把握,現在大可以舉兵壓境,一統天下,為何還屈居在這天寒地凍之地呢?”
“你……今日姑且放過你一馬。”那祈國皇帝憤憤難當,將擋在他麵前的一切東西都掀翻在地之後摔門而去。
我等了好久,確定外麵沒了聲響這才敢把簪子放下。簪頭已經染上了我的血,紅的奪目。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