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宮廷秘史
“娘娘,靖睿帝姬重麽?要不奴婢來抱吧。”珠兒扶著我,走在漣清池邊。又看孩子一到河邊,就老是鬧,好心問我。
“沒事。”我笑笑,總覺得最近身子不是很好。
“娘娘,不如我們去亭子裏歇會兒吧。”珠兒指著前頭說道。遠遠看見,裏頭坐了三個人。
“好。”我點頭。看著懷裏這小娃娃,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長了這般大了。
待走近,看清了裏頭兩人,像是在小聚的樣子,我的到來到顯得有些突兀。
“臣妾見過如昭儀娘娘。”那人起身行禮,是惠婕妤阮氏。
“免禮。”我淡笑,看了眼德妃,也是行禮。“臣妾見過德妃娘娘。”
“如姐姐快起來吧。”德妃笑著打量起我來。
前天醒來,似乎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記得德妃被皇上禁足了,可是她現在好好的坐在我的麵前,還有另外這兩個人,皆是有了孕,被晉了份位。而我自己,也成了昭儀。仿佛一夜間,翻天覆地。
記憶裏恍若是空缺了一段,但心底裏的聲音卻告訴我,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
“姐姐?”德妃喚我,這才發現自己走了神。“姐姐快坐下吧。”她笑,好像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嗯。”我抱著涵曦坐下,此時孩子正不安的抓著我的脖子。想想還是把孩子遞給了德妃。
“曦兒沒有不乖吧。”德妃笑著接過,眼中卻劃過些什麽。
“沒有,曦兒很乖,一點都不惱人。隻不過……”我眉頭微皺,有些擔憂的看著涵曦。
“隻不過什麽?”德妃遲疑的看著我。
“隻不過,這孩子一到晚上,就嘴裏嚷著什麽石頭,石頭的。一個勁的哭鬧,怎麽勸也不好。”我清楚的看見德妃眸子一暗。
“怎麽會呢?許是白天頑皮,太累了吧。”她撫著涵曦的發,涵曦似乎稍稍安定了些。
“大概是吧。”我笑了笑,笑自己太大驚小怪。
“咦?這是什麽?”德妃頓了頓,摸到涵曦懷裏放了什麽,拿出來,是一塊價值不菲的雨花石。
“哦,這個啊,昨兒宮人帶涵曦出去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塊雨花石在她手裏了。”我隨口解釋道。
德妃抿嘴一笑。“什麽破石頭,也不怕磕了孩子。”說著就要把石頭往外扔。
“哎喲!這是誰呀!”德妃扔出的石頭,不偏不倚,正中玨容華的腦袋。
德妃大概也是沒想到,看著玨容華走來,正想開口說什麽,卻被搶先道:“原來是德妃娘娘啊,嬪妾見過德妃娘娘,如昭儀娘娘,惠婕妤娘娘。”說罷一一向我們行了禮。看那難彎腰的樣子,還不如不請呢。
“免了。”德妃一撫鬢角被風吹亂的發,笑道:“如今玨容華身子金貴,本宮倒要受不起這禮了。”
玨容華亦是一笑。“娘娘也是明理之人,凡事都是皇嗣重要不是。隻不過,這孩子在自己肚子裏,也好過在人家手裏吧。”說著眼光一瞥做與一旁的我。
“玨容華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難道容華不想生下這孩子?”德妃一挑眉,直直看著玨容華。
“怎麽會呢?剛才娘娘這一個不小心,傷了嬪妾也就認了,若是傷了皇嗣,可該怎麽算好呢。”
“是啊,明知如此,玨容華還出來作甚,還不快快回宮尋個太醫給看看。來人,送容華。”說罷一拂袖,慢悠悠的樣子,卻幹脆的很。
“你!”玨容華畢竟年少,仗著現在身懷有孕本想占些便宜,沒想到卻砸了自己的腳。
“容華莫氣,本宮是過來人,這生氣,氣了自己不要緊,傷了皇嗣可怎麽好啊。”德妃說罷,轉頭不再看她。
應了聲的宮人上前去扶玨容華,被她一把甩開,跺著腳就走了。
“這玨容華到真是有趣。”我掩嘴輕笑。
待別了她倆,我叫珠兒帶涵曦回宮,自己則信步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太後宮外,抬眼望見金匾上的三個大字——壽安宮,就這麽漠然的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等腳都有些發酸的時候,門緩緩的打開了,從裏頭出來的是嵐姑姑,她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一樣,向我行了禮,側過身,讓我進屋。
“你終於來了。”暗啞的聲音傳來,我透過昏暗的光線看去,太後正倚在榻上,用手支著額頭,不過月餘未見,卻像老了十年,根根銀絲爬滿頭,還不住的咳嗽,像是病了許久。
“你很驚訝麽?”她笑了起來,回蕩在空曠冷清的殿裏,何其寂寥。
“臣妾……”
“不必來那套虛的了。”太後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哀家不管你有沒有失憶,哀家隻想讓你知道,這次的事,哀家沒有插手,也不必拿姒兒的命做賭注。”說罷,又咳了起來,那嵐姑姑連忙遞過帕子,讓太後掩著嘴,等了一會兒才放下。嵐姑姑接過一看,眉間的皺紋又深了幾層。
我看到,那帕子上,是血。
“宮裏的鬥爭從來都是不停不歇,爭了這麽久,哀家累了,前半輩子是為了自己,後半輩子……是為了宸兒。也許你不信,哀家是真心待宸兒的。”說著,又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自嘲。“哀家給你講個故事吧。”她看著我,又看看從窗縫中透進來的陽光,仿佛是在回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二十多年以前,有個皇帝,他的皇後和淑妃都有了身孕,而且時間相差無幾,宮裏都在傳,若是哪個先生下皇子,那麽那個孩子,就會被皇上立為皇儲。本來皇後都想好了,若自己生下男孩,淑妃生下女孩,便什麽事都沒有。但倘若皇後生下女孩,淑妃生下男孩,便把孩子調換過來。若是兩個男孩……就隻能留一個。可惜天意弄人,當天兩人同時生養,皇後生下的是死胎,並且出現了大出血。而淑妃卻生下了健健康康的皇子。於是,她在臨死之前下了最後一道命令,一定要把孩子換過來。”太後說著,眼裏竟是哀傷。
“昔日極得皇寵的淑妃竟生下了死胎,突然變得門庭冷落。沒過幾天,極得皇後信任的正德夫人來了,她不由分說的闖進了淑妃的屋裏,搜出了用來巫蠱的稻草人,上麵用血寫下的名字,正是皇後薄玉。結果,淑妃被正德夫人強行灌下灌下紅花,然後被皇上幽禁在自己的寢宮裏。”
“那個淑妃,就是您?”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相當愚蠢的問題。
太後沒有回答,隻是繼續著自己的回想:“隨著時光的推移,那個孩子長大了,有一天他來找淑妃,那份不應該存在於少年臉上的清冷,叫人心寒。他在踏進那猶如冷宮之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做皇上。’於是,淑妃答應了,她在心裏起誓,就算傾盡一切,也要助那孩子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那淑妃為什麽不與孩子相認?”太後的表情,讓我完全肯定這是在說她自己的故事,可是,為什麽不在宸郎登上皇位的時候,把實情告訴他呢?
她沉默良久,像是在猶豫究竟該不該說。“淑妃,那是沒臉認。”說著,又咳嗽起來。
這下子,咳得不停歇了,嵐姑姑撫著太後的背,叫宮女忙去請太醫,我看著一眾忙碌的宮人,覺得有些多餘,正想退出去,卻被太後叫住。她克製著咳嗽,沙啞的說道:“青鸞……啄,蓮子。”
回到宮裏,我一直都在想這句話。很顯然,青鸞應該是指德妃,而蓮子?就算是要形容我,也應是蓮花,荷花之類的吧。
打開窗,看著夕陽西下,日頭,是越來越短了呢。一手搭在窗沿上,突然摸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我低頭一看,是小半片黃色的花瓣。
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