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錯手傷人
血,好多的血。
當我踏入綺霞閣時,立刻有一股血腥味充斥鼻間。猛然讓我想到十多年前,那個惡夢般的夜晚。
“啊!不要啊!不要啊!求你別殺我!”墨容華的哀嚎聲回蕩在屋內,將我一個機伶拉回現實。
“你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他還沒出生你就下毒手,你怎麽那麽狠心!”司徒的聲音從裏屋傳來,我急急衝了進去。
“我沒有!沒有!”
“司徒不要衝動!”我製止道。此時,她正舉劍,直指墨子渝。
“昭儀娘娘救我!”墨子渝見我來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此時她已經身中數劍,大概都不傷及命脈,隻是血流不止,那嘴唇蒼白的駭人。
“墨子渝,今天就算皇上來了也救不了你!”司徒顯然是紅了眼,舉著劍就要往墨容華那兒逼,隻可惜已至牆角,無路可退。
“司徒,司徒,我知道你同樣討厭我,但是請你聽我句勸,殺人是要償命的,要是你不在了,你的孩子怎麽辦?”眼看著皇上就要回來了,怎麽在這當口出這種事啊。
“他是個傻子!太醫說他以後都未必會叫我一聲母妃!這個人害了我的孩子,她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司徒的情緒很不穩定,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
“你有證據麽?”我命了珠兒去叫侍衛以及德妃過來,現在能做的隻是盡量拖延時間,希望能趕的及。
“憑什麽告訴你。”
“那等到皇上回來,你怎麽跟他交代呢?”
“我自然會說,不用你操心。”
“那你覺得,是多一個人為你說話有用呢?還是你孤軍奮戰有用?”
司徒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考慮我的話是不是可信:“我叫太醫查是不是食物有問題,什麽都找過了,都沒有問題,唯獨找不見先前的送來的黃豆,最後在小廚房的角落裏找到一顆。太醫說,雖然黃豆之類的對孕婦有好處,但多食了儲存很久的黃豆,就會讓胎兒先天不足,甚至是弱智。”
“那你怎麽知道是她做的呢?”我盡量分散她的注意,讓自己自然而然的接近她。
“我在一個廢棄的院落裏,發現了這個。”司徒一手拿起一個蓮花簪子,我突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這是墨容華的東西,而且,我還在池底撈出很多黃豆。”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證據了麽?簪子也有可能是別人栽贓陷害的啊。”
“我已經問過她的侍女了,當天是她們一起去的。”
“這個也不能說明什麽,宮裏這種事還少麽。何況皇上愛蓮,宮裏這種發簪多的是,你就那麽確定?”我裝出質疑她的樣子。
“當然了!”
我趁機道:“難道是有什麽不同?可否讓我看看?”我又走近一步,司徒大概是仗著自己會武功,並不介意我的靠近。
“喏。”她遞給了我,到是爽氣。而此時,我心裏盤算的則是,怎麽樣,才可以把劍搶下來,畢竟,她的身子才剛好,我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肯定嗎?”司徒突然開口,嚇的我剛想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半分,心裏暗叫不好。我看到她的眼裏殺氣畢露。
“夏於心!”她的劍轉眼就要揮向我,我閉上了眼睛。
可是,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臉上,似乎濺到了什麽溫熱的液體,散發著一股鹹腥味。
“昭律!”我掙開眼睛的一瞬間,看到了為我擋劍的六王。
他的右肩中劍,身體被完全刺穿,傷口鮮血如柱。
司徒手握著劍,瞪大的眸子驚恐的看著六王,除此之外,那眼中還包含著什麽,我也無心去想。
“快叫太醫!快!”我朝她吼道,她這才回過神來,向後退了幾步,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向外奔去。
由於身後刺出來一小段劍,我不能把六王平放在地上,隻好跪坐下來,讓他枕在我的懷裏。
“律……”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拿出絹帕想要堵住流血的傷口,原本素白色的帕子都染成了殷紅,卻怎麽也止不住那鮮血。“律!”看著眼皮緊閉的六王,我有些慌了神,死死咬住嘴唇,隻怕,再多說一個字,眼淚決提。
“鳶兒,”他微睜開眸子,喚我名字的那一刻,淚水再也止不住。一滴清淚滑落,他伸出修長白淨的手,輕柔的為我擦去。“鳶兒笨蛋,本王命大,死不了的。”又看著還是傻傻愣在那裏的我,露出一個得逞後的壞笑。
“六王爺,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勉強破涕為笑,責怪他。心裏卻在說:怎麽可以那麽危險的為我擋箭。
此時,慕容帶著侍衛從外頭進來。眾人看到眼前的這一慕,皆是愣在那裏。
“還愣著幹什麽?”我有些惱怒,他們忌諱什麽,我清楚的很,可是人命關天,哪還有心情考慮那麽多。
侍衛、宮人們這才七手八腳的扶起六王,放到了外屋的塌上。至於早就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的墨容華,也被宮女們抬到了床上。
隻是在忙活這些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在我的背後,德妃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
太醫不一會兒就來了,為六王止了血,還說六王的傷口過深,最好不易移動,我雖知道內廷不能留皇上以外的男人,但六王的傷那麽嚴重,實在於心不忍。可是他卻執意要走,我也無法,隻好在天黑之前派人把他送回王府。
我留意到,至始至終,司徒都倚在門邊,神情複雜的看著六王。偶然間的對視,六王也會向她報以一個微笑。
“如昭儀,不知道今天的事,你要怎麽跟哀家交代?”六王一走,太後便召集了所有人。司徒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請太後娘娘恕罪,會發生今天的事,是臣妾失職,枉費了皇上的信任。”我跪地俯身,言辭盡現誠懇,心底卻在冷笑,司徒拿著劍要殺人,不先問罪於她,反倒是拿我說事。
“恕罪?你叫哀家怎麽饒恕你?皇後就算拖著病體管理後宮,也沒有出過這等事兒,你怎麽才暫理了十天,就出這麽大的岔子,叫哀家怎麽能放心呢?真是枉費了皇上和哀家對你的信任。”太後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好似是在恨鐵不成鋼。
“臣妾知罪,甘願受罰。”我又一叩首。
“好,看你認錯態度很好,哀家就暫且放過你,不過……六王擅入內廷也就算了,哀家也習慣了,隻是為你擋劍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可不好說。”太後看著我,微微皺眉。
太後啊太後,本來宮裏這些嚼舌根子的已經夠厲害了,但她們怎麽猜測也隻是聽說,並沒有眼見為實。既然從你嘴裏說出來了,是不是就代表,這裏麵有什麽變了味呢?
“太後娘娘,六王和皇上都是臣妾自進宮以來就認識的,皇上再清楚不過了。”
“哦,是麽?否則哀家真怕……”她微微一笑,不再說下去。“你且起來吧,既然皇上、皇後還沒回來,那這宮裏的事兒還是由你做主,司徒氏怎麽處罰,哀家就在旁邊看著了。”
“謝太後娘娘。”我起身,對著司徒道:“弘德夫人司徒氏,意圖謀害墨容華,錯手傷及六王爺,罪行嚴重,念在身體初愈,先禁足於翊坤宮,待皇上回宮再做處理。”我微微歎了口氣,“來人,帶走。”
入夜,我輾轉難眠。那生死的一刹那,在我腦海間翻來覆去,我不知道,等皇上回來了,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黑暗中,陰謀和詭計如一隻重重欲動的猛獸,醞釀著下一場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