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浮出水麵
接下來的日子裏,皇後命人大肆的搜查宮裏的任何一個角落,如我所料,那根本就是無用功。之後,我就能夠以懷疑那宮女不慎落水致死的理由,名正言順的檢查宮裏的湖泊,果然在我落水的地點,找到了具屍體。
“娘娘別看。”珠兒克製著極大的不舒服,擋在了我前麵。
“不妨事。你若是害怕,便呆在這兒吧。”我淡淡一笑,徑直繞過她,向屍體走去。珠兒頓了頓,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了我身後。
屍體由於浸泡時間過長,已浮腫發白,麵目全非,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散在地上,屍體表麵嚴重腐化,讓人看不清本來的模樣。隻是身上的衣服還依稀可辨,但仔細一瞧,隻是與王妃那件顏色相同,樣式相仿罷了,叫人抓不出錯。要怪也隻能怪那日心太急,沒看清楚了。我心下冷然,害我的那個人好深的謀算。
“嘔…”珠兒在我身後突然吐了起來。我看著也沒什麽事了,便吩咐他們去嫣婕妤那裏回個話,把這兒收拾了。
“哎呀,珠兒姐姐這是怎麽了?”一進門,喜鵲就忙扶過軟弱無力的珠兒,估計那丫頭已經把酸水都吐出來了。
“快送珠兒回房休息吧。”我坐在桌邊,兀自倒了杯茶。喜鵲應聲就去了。屋裏頓時安靜下來,我手指輕撫杯沿,百般思量。
這侍女是嫣婕妤的,如果是奉嫣婕妤蘇慕卿之命來殺我,那她為什麽還要跟皇後稟告,請皇後去查?倒還不如自己找些什麽由頭來搪塞過去,畢竟不過是個小小侍女,這麽做反而徒增風險。那,她到底想做什麽呢?我的腦海裏突然顯現出那個嬌柔怯懦的人兒。在太後壽宴當晚你已晉一級,第二天卻又再加一級,連生兩級不知紅了多少人的眼,還不知足麽?
“皇上駕到——”隻聽一聲宣,我拉回了神思,忙跪下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免了,愛妃快請起。”皇上自我落了水,三天兩頭裏總有個一天會來看我,隻不過牌子翻的少些,不留宿的而已。
“皇上這是打哪兒來啊,一陣香風襲來的。”我莞爾道。
“哦?有嗎?”皇上說著提起袖子聞了聞,“許是慕卿身上的味兒吧,剛才朕在禦花園看到她了。”說罷,往桌邊一坐。連我都不懂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我的自稱,從“我”變成了“朕”。
“哦。”我抬手給皇上倒茶,隻聽他若有所思道:“聽說,皇後命你去查嫣婕妤侍女失蹤一事?”
“是啊,不過區區一個侍女,臣妾以為皇上不知道呢。”我雙手遞茶與他,他卻也不接。
“你也知道是區區一個侍女,那何必弄的滿宮皆知。孝孝,你一向辦事妥當,這次怎麽…”皇上看起來有些惱了,我卻仍不緊不慢的將皇後說的話,依樣畫葫蘆的倒了出來。
“皇後娘娘說,我朝宮規嚴謹,這宮裏平白無故少了個人,若查出來無甚打緊的也罷了,要是有什麽人私相授受,隨便就讓人溜出宮去,那宮門守衛形同虛設,像什麽樣子?所以,就讓臣妾好好查查。”我空端著杯茶,垂眸盯著清透碧綠的茶水,他還是不接,我能感受到他目光裏的探究,沉默了好久,他才說:“孝孝辦事認真朕知道。隻不過,朕怎麽就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的那麽聽皇後的話了?”
“皇上,皇後貴為一國之母,皇後既然有命,臣妾理當聽從。”皇上這是怎麽了?生疏的感覺叫我有些不安。
皇上不語,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又變得麵色如常,看似關心道:“好了,孝孝也坐吧。聽說今天剛把屍體撈上來,你一女人家家的,在那兒也不怕?”我才剛觸及凳子,皇上的問題又接踵而來。聽說?恐怕是聽嫣婕妤說吧。
“不怕那是假的,隻不過臣妾膽子一向大,謝皇上關心。”我被問的有些煩悶,低頭懶的看他。
“哦?膽子大到什麽程度?可會大過朕?”他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幽深的眼眸看不出喜怒。突然一個橫抱起,我生生被扔到了床上。他的唇不容反抗的襲來,沒有溫柔憐惜,隻有冷冰冰的索取。這樣的他,讓我覺得,就像被扔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穀底。
過了好久,他才慢慢在我身旁睡去,我睜開眼,撐起下巴,看著他熟悉的臉龐,不禁淚眼摩挲。我們的距離,終究是越來越遠了麽?一滴淚落在他臉上,我慌忙擦去,他卻已然醒來,手被他一把握住。
“孝孝,剛才,弄疼你了麽?”他的眼睛裏有些悔意。順勢把我摟在懷裏,我貼在他的胸口,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沒事的,宸郎,”我能感受到他聽到這稱呼時,心跳快了半拍。“宸郎再怎麽樣都還是孝孝的宸郎,你還記得麽?我們拉過勾的。”
“記得,怎麽會不記得,一輩子不會變。”聽他這麽一說,我便放心下來。嘴角生出一抹笑,蘇慕卿,今日皇上這般待我,定跟你脫不了關係,他日一定奉還。
皇上用過晚膳後還是留宿在了這裏。我們聊起了許多以前的趣事,那份交心的感覺,仿佛一切如故。
“孝孝,不如幫你賜個姓吧,你雖是孤兒,可,總該有個姓氏才對嘛。”他正為我描眉,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做什麽天大的事。
“孝孝聽宸郎的。”我看著鏡中的一雙人,抿嘴淺笑。
“好了,我可是許久沒為人描眉了。”他直了直身子,又端詳起他的傑作,微有些出神,半響才開口:“真美。”
“宸郎又取笑我,‘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後宮美眷那麽多,孝孝都二十四了,可比不得妹妹們年輕貌美。”
“花無百日紅,人總是會老的,”他說著,從背後擁住我,“孝孝,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就這麽一直在一起。”
淚水迷了眸子,我笑的那麽幸福。“宸郎,白手不離?”
“恩,白手永不離。”
“我們拉勾。”我伸出小手指,幼稚的仿佛個孩子。
“你啊。”他不在說話,抬手輕刮了下我的鼻頭,又與我手指相扣。
看著我滿意的笑了,他閉上眼,將我摟的越發的緊,似乎好怕我一轉眼會消失一般。
我冷冷的盯著鏡中人。若不是剛才下午那番質問、懷疑,我興許會打心底裏兒感動的一踏糊塗。先是芷染,然後是蘇慕卿,你究竟要聽信多少讒言才會信我?喜歡你……究竟是不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