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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胖子曹國公(修改)

  宣正二十八年,四皇子韓景,年十八封晉王,賜字邵陽,其封地正是大都所在的北方。


  四皇子未至二十行冠禮便賜字封王,著實引起了朝廷上不小的震動,也正是利用此,曹端妃哭鬧著孩子尚未成年不忍分離再加上曹國公一番勸說,四皇子韓景不僅被領了封地,更是在大都城南廣華街大搖大擺地住了下來。


  起初還有老臣進諫、言官彈劾,但是接二連三的處罰斥責一下,所有人都乖乖閉上嘴,“韓家天下曹家黨”成了天下為官者不能說出口的感歎。


  又是人間四月天,鶯飛草長柳條連。


  湖邊才種下不久的桃樹林隻有幾棵開了粉花,大部分將將冒出幾片綠葉或是幼嫩的青芽,桃李不豔地上的野花爭去了大半風光,白白黃黃的一片連著一片沒完沒了。新修的宅子連湖裏的魚都還是魚苗,小小的紅色錦鯉聚在一起爭搶著魚食。


  韓景坐在湖中小亭,拿起石桌上的茶具,為自己滿了一杯清茶,緩聲道:“‘滿花湖邊花意滿,神仙居此何來愁。’”


  正靠在欄杆上喂魚的人聽到聲音轉過身,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滿滿笑意:“快兩年了,王爺竟然還記得。”


  韓景放下茶杯,笑盈盈地看著皖紫霄:“自是記得,所以才要在這湖邊種上桃樹。”


  “沒有鏡湖來的動人”,皖紫霄瞥了一眼稀疏的桃林,幾片粉瓣調皮地隨風打了個卷兒才緩緩落在小湖上。雖然嘴裏說著抱怨的話,上翹的嘴角與眼眸中流動的光彩,卻完全出賣了說話人的心。


  這兩年韓景與皖紫霄早已不是簡單的從屬關係,同床共枕時常有的,但比起“侍寢”更像是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談天說笑互相調侃,不跨過最後的底線卻也的確親密非常。


  於皖紫霄,他要的不過是韓景的一份心意;可韓景要的卻不隻是一個傾心對他的侍童,他要牢牢抓在手心裏的是一把能夠助他在奪帝過程中殺出血路的“利刃”。


  韓景伸手拉過對麵的人坐到自己身邊,撥過他被春風吹亂的碎發別在耳後,氣氛被這個小動作烘托的分外融洽,皖紫霄剛要開口就聽韓景輕聲道:“一會兒大舅要來。”


  “曹國公?”皖紫霄收起剛才的溫和,挑著眉毛,毫不掩飾刻薄之色:“他來做什麽?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準沒安好心。”


  韓景笑著拍了拍皖紫霄的手,傾身抵住他的額頭,有意壓低聲音:“這次能留在京城要多靠他們,我們勢力太弱,目前隻能暫時依賴曹氏宗親不是?再說現在首要的對象是太子,母親家裏的人容後再收拾也不遲。”


  這處院邸當初是曹國公安排的,有多少他的探子監視著韓景的一言一行不得而知,因此在這小亭討論曹氏就要分外小心,弄不好一言之失就是殺身之禍,皖紫霄皺著眉頭,亦不敢大聲:“文有曹國公曹裕章,武有曹大將軍曹裕正。隻怕到時候他們聯起手來,不把你這個外甥當曹家人。”


  “那就讓他們沒法聯手唄”,韓景抬手拂上皖紫霄的臉頰表麵上笑得一臉輕鬆,神色裏卻充滿警惕:“曹裕正不過是個草包將軍,全因母親得寵才討到的官銜。手下名義上有十萬禁軍,但實際肯聽他調令的不足兩萬。至於曹裕章,此人睚眥必報,的確不好對付。”


  皖紫霄配合地閉上眼睛裝出一副享受的神情:“但這些年,他經營的關係網實在複雜,勢力深入各個機構,現在不能輕易動他。”


  韓景鬆手輕敲著石桌,含笑說:“既然知道,還不快去準備,不能怠慢啊!”


  曹國公才進晉王府,便看到身著青綠色錦袍的晉王迎了出來。


  曹國公小肚雞腸而又好大喜功,看到晉王的恭敬態度滿意地撚了撚小胡子,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了幾步:“晉王真是太客氣,折煞老夫了。”


  “大舅”,韓景臉上笑容滿麵,故意帶上討長輩喜歡的小孩子氣:“咱是自家人,您是長輩,說這些不是見外嘛!”


  曹國公擺擺肥厚的大手,囂張跋扈、目無王法的人端的倒是一份君臣有別的禮:“您是晉王千歲,沒有行禮已經是老夫失禮在先了。”


  他要客氣作為王爺也不好放下身段直接拉著套近乎,韓景隻能衝皖紫霄使了個眼色。


  緊緊跟在韓景身後的皖紫霄趕忙上前一步扶過曹國公,肥碩的身體一下子壓過來,猶如背上了佛祖的五指山,沉重地負擔連呼吸都費勁,皖紫霄咬牙架住,不由心中暗罵:“死肥豬!終有一日要送你下油鍋。”


  曹國公看出皖紫霄麵帶難色,心下橫生不滿,臉上卻滿是堆笑:“讓皖公子做這種伺候人的活,老夫這心裏真是不舒坦啊。皖槿皖大人當初與老夫也是莫逆之交,現在老夫也隻能拜托晉王對你多加照顧。”


  皖紫霄心裏冷笑一聲,祖父剛正不阿又怎會與你這種小人成為莫逆之交。大白天說瞎話,也不嫌臊得慌。


  “當年皖大人入獄”,曹國公一頓,見皖紫霄低頭並不言語,便轉頭看向韓景,音調上揚半是威脅半是警示:“晉王千歲,可在皇上跟前說了不少好話。”


  聽到這些,韓景被驚出一身冷汗,哪怕是融融春日從後心鑽出來的涼意還是讓他打了個寒戰,時間太久險些忘了,當年勸父皇毒殺皖槿於獄中時這老東西也在場。


  看到晉王臉色大變,曹國公又滿意地撚了撚他的小胡子,目的達到就沒必要再說下去,現在得罪晉王於他占不到一點便宜,隨即話鋒一轉道:“皇上當時險些遷罪於晉王,嚇得端妃娘娘花容失色,跪地求饒。這事兒才給拖了下來,哪知道皖大人一走,皇上還是……”


  “當時還是我力求皇上保你一條性命”,曹國公挺著小山似的肚子越發得意地,當年皖槿仗著管素太皇太後撐腰沒少為難他,如今可以痛快地報複回來也算一樁“美事”:“隻是沒想到,竟是這般結局。一代大儒的孫子竟然要做以色侍主的侍童,皖家這才真是顏麵掃地!”


  皖紫霄被人揭了最不能碰觸的傷疤,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把理智燃燒的一幹二淨,猛然抽離扶著曹國公的手,轉身跪下,高聲道:“奴才謝曹國公救命之恩!”


  沒了支撐的胖子瞬間就重重砸躺在青石地麵上,強烈的衝擊好像把內髒都震移位了,五官痛苦的扭曲著擠在一起,不斷嚷嚷道:“大膽奴才!你竟然敢摔我!”


  韓景冷眼看了一會,才指揮下人將曹國公扶起來,笑著拍去對方身上的塵土,轉頭對皖紫霄佯怒道:“你看你哪有這樣急著謝恩的!沒一點規矩,盡給我晉王府丟臉!還不滾進去給曹國公敬茶謝罪!”


  跪在地上的皖紫霄立馬站起來,鐵青著臉,看也不看曹國公轉身進了內庭。


  曹國公瞪起一雙小眼睛,恨恨地說:“老夫再待下去,怕是以後都沒命喝茶了!走!走!回府!”


  既然已經如此那再如何挽回也沒有用,韓景環抱著手臂沒有了之前的謙恭:“侄兒招待不周,還望大舅海涵。紫霄一時衝動,大舅舅不要見怪了。”


  曹國公整好衣衫,緊盯著韓景的從容之態,怪笑道:“老夫當然不會和下等的奴才過意不去來自掉身價!但晉王,老夫想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你的‘一時衝動’會不會也不見怪。”


  韓景笑而不答,保持著應有的禮節送曹國公出府,看著漸漸遠去的轎子,臉色驟變,咬牙道:“老東西,本王總有一天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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