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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6:“婦科病”

  駱江見表妹急的眼圈紅了,也不勸慰。


  他沉吟道:“按理說,你要是個兒娃子(男孩),去薩爾闊布鄉小學鍛煉個幾年沒啥問題,年輕人多吃點苦,在艱苦的環境鍛煉下沒啥,是好事。”


  李茗溪急的眼圈紅了,實在沉不住氣了,噔地一下站起來,紅著臉怨懟著,“二哥,你甭給我打官腔,知道你現在是小頭頭,你不是小頭頭,姑還不讓我來找你呢。”


  駱江伸出右手手心朝下做著按壓的姿勢,無可奈何地笑道:“你這性子,咋就這麽沉不住氣呢?!二哥還沒說完呢。你坐呀!二哥這裏可沒賣站票。”


  李茗溪聞言,又坐回原位。


  駱江繼續慢條斯理地分析著,“你個丫頭子,薩爾闊布鄉是咱西域縣,乃至整個伊勒地區最有名的窮鄉,窮山惡水的,連個吃住的地兒都沒有,你去那兒,家裏人肯定不放心。”


  他說完話,起身走到座椅後麵的木櫃前,彎腰從下麵的櫃子裏拿出一個黃書包。


  駱濱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本本子,翻找著什麽。


  他看到本子上的電話號碼,咧嘴笑了,“走,小溪,跟我到書記辦公室打個電話。”


  李茗溪跟著駱江走到孫書記辦公室門口。


  駱江對孫書記說:“孫書記,我家裏有事,用下哈書記的電話。”


  阿克達拉鄉政府隻有一座固定電話,設在鄉書記辦公室。


  哈書記到市裏開會去了,辦公室鑰匙在孫書記這裏留了一把。


  孫書記從抽屜裏掏出一串鑰匙扔給門外的駱江。


  駱江眼疾手快,一把接過鑰匙,道了聲:“謝謝了,孫書記。”


  兄妹倆走進哈書記辦公室,駱江關上門,對著李茗溪低聲道:“你站在窗戶邊看著,有人要進來,你就咳嗽兩聲。”


  李茗溪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駱江撥打西域縣組織部幹部科科長亞森江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駱江笑著對電話裏說:“亞森江科長嘛?我西域市的駱江。”


  對方就是亞森江,他在電話裏一聽駱江的電話,非常客氣的寒暄著,“駱江,市裏的領導,有啥指示?”


  聽到亞森江的調侃,駱江自嘲道:“亞科長,別損我了,啥領導,我就是個跑腿的。”


  亞森江又開了幾句玩笑。


  駱江跟亞森江曾在地區組織部舉辦的幹部考察培訓班時住在一個房間。


  倆人年齡相仿,很談得來,關係相當不錯。


  亞森江是個聰明人,七竅玲瓏的。


  他直言不諱道:“駱江,你不會打電話是想念我這個老哥了吧?”


  駱江輕笑道:“就知道啥事瞞不過亞科長,我有個私事求你幫忙。”


  他把李茗溪畢業分配的事告訴了亞森江。


  亞森江聽後,納悶道:“李茗溪,你跟你妹咋不是一個姓?她是你妹嘛?!”


  駱江回到,“我妹隨我媽的姓,哪天有時間請你到我爸媽家吃羊肉,你看到我妹和我媽,就知道李茗溪是不是我妹了。”


  亞森江在那邊哈哈大笑,“好了,就是隨便問問撒,行,你妹的事我包了,讓你妹到西域縣小學上班行不?”


  聽到這個意想不到的結果,駱江頓時滿麵綻開了燦爛的花朵。


  他連聲感謝道:“好呀,到西域縣小學上班,我們想都不敢想。麻煩了,亞科長,我有空回爸媽家,你到時候一定賞光呀!”


  亞森江婉拒道:“好了,你哥我也不用操多少心,就是給教育局局長打個電話的事,這樣,明天上午,讓你妹到縣教育局找裴局長。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通融下。”


  駱江等對方掛掉電話,才小心翼翼放下話筒。


  他一臉輕鬆地對著瞠目結舌的李茗溪說:“明天早上,你去縣教育局找裴局長報道。他問你,你就說是組織部的亞森江科長讓你來的。”


  李茗溪如同做夢般,不敢置信地問:“就這樣辦完了?!”


  駱江點點頭。


  李茗溪還是不相信,繼續追問:“就這麽簡單?!”


  駱江輕鬆的語氣回道:“那有啥難得?一個電話的事。”


  李茗溪一下子哭泣起來。


  駱江拉著表妹趕緊離開哈書記辦公室。


  他順手把鑰匙遞給走出辦公室的孫書記。


  駱江一手拉著表妹的手,一邊回過頭來對著一臉好奇的孫書記說:“孫書記,半小時就下班了,我請你吃個家常麵。”


  李茗溪被駱江拽到他辦公室。


  駱江納悶了,著急地問道:“小溪,你哭個啥呀?畢業分配的事都安排好了,分到縣小學不好呀?!你不會真的想回沙棗樹鄉小學吧?!”


  李茗溪搖搖頭,接過駱江遞過來的手絹,擦拭著臉頰的淚水,破涕為笑,“二哥,你真把我當勺子(傻子)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到縣上工作,夢寐以求的事,我連做夢都不敢想。”


  “那你哭個啥?”駱江納悶。


  李茗溪吸吸鼻子,感慨著,“哥,我沒想到,讓姑和姑父為難地睡不著的事,被你這麽容易就辦成了。你都不知道,姑父為我的事宰了隻羊,托艾力叔請教育局王玉老師、還有一個副局長來咱家吃羊肉,人家都不來。飯桌子都支起來了,可,你都不知道,老百姓辦事多難。怪不得人都想當官呢。”


  看著表妹小小年紀一副看破紅塵的老成樣,駱江心裏不好受。


  他故意打岔問:“姑讓你來找我,原話咋說的?”


  李茗溪想想回答:“姑說,把這事給二哥說完後,二哥辦完了,立馬回家。如果二哥不辦,就讓我住在你家,啥時候辦完,啥時候讓我回家。”


  駱江擦擦額頭的汗,慚愧道:“看來,媽對我有看法呀!那我爸咋說?”


  李茗溪噗嗤笑出聲來,“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哦。”


  駱江搖搖頭,催促道:“不生氣,你說,你說,一字不落地說。”


  李茗溪捂著嘴巴笑了一會兒,學著駱峰的腔調,“告訴老二,這事他辦不來,以後就別回這個家了!一年回不了幾趟家,回來後每次讓他辦個事,他就給我講大道理、打官腔的,他以為給我這個當爹的當官呀?!”


  駱江自嘲的笑了,苦澀地說:“看來,爸媽對我誤解很深呀。哎,啥也不說了,你回家幫我捎句話給爸媽,我幹了這個工作,身不由己,我這個當兒子的忠孝不能兩全了。”


  李茗溪看著桌麵上鋪開的稿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字,非常理解道:“二哥,我會告訴姑跟姑父的。”


  駱江見時間不早,站起身來,“走,小溪,到了午飯的點了,哥請你吃我們鄉最好吃的家常麵。”


  倆人走出辦公室,駱江對著孫書記敞開的屋門喊道:“孫書記,走,吃家常麵去。”


  三人走出鄉政府大門朝右拐,沒走十幾米,來到一家回民拉麵館。


  這是一家老牌子拉麵館,據說這家姓馬的回民祖祖輩輩就是開麵館的。


  他家解放前就在這條路上開麵館,已經有五十多年的曆史了。


  這裏的回頭客多,許多人都是慕名而來。


  回民老牌子拉麵館的招牌就是家常麵。


  家常麵跟過油肉麵、碎肉麵在拉條子的麵食上都一樣,拉條子又細又勁道。


  但在配的菜上有所不同。


  過油肉麵是用切成片狀的羊肉跟白菜、皮牙子、辣椒等一鍋炒。


  碎肉麵顧名思義,羊肉切成碎末狀跟切碎的芹菜、白菜、皮牙子等一鍋炒。


  而家常麵檔次高些,根據食客的人數來確定菜的種類和數量。


  一般都是三人以上吃家常麵。


  三人配上三個菜,四人配上四個菜,五人就炒五個菜,依次類推,一般最多是八個菜。


  菜肴有辣子炒肉、洋芋絲炒肉、白菜炒肉、韭菜炒肉、韭菜炒雞蛋、皮牙子炒肉等。


  在新疆,吃拉條子(拌麵)或家常麵,可以免費加麵。


  駱江從餐桌的暖瓶蓋子裏順手拿出一頭大蒜,邊剝蒜邊問李茗溪,“小溪,加麵不?”


  李茗溪搖搖頭,從駱江手裏接過半頭蒜也剝了起來。


  孫書記喝著服務員倒的茶水,在駱江和李茗溪身上來回打量著。


  他又次嘖嘖稱讚著,“駱幹事,你妹長得比演員都漂亮。”


  駱江抬眼看看低頭抿嘴笑的李茗溪,自豪地炫耀著,“我妹長得隨我媽了,我媽年輕時的照片,跟我妹一樣一樣的。”


  孫書記提著茶壺給自己續茶,“哈書記開一天的會嗎?又開的啥會?”


  鄉黨委哈書記今天去市委開會去了,不在鄉裏。


  駱江含糊其辭回答:“聽說是一天的會,誰知道啥會。”


  孫書記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呀,就是嘴巴緊,怪不得哈書記那麽喜歡你呢。”


  駱江連忙辯解道:“孫書記,我真不知道開啥會。咱哥倆關係這麽好,我能瞞你呀?!”


  孫書記又咕咚咕咚喝完一杯茶。


  剝完蒜的李茗溪連忙提起茶壺給他續茶,李茗溪倒茶的動作很是小心,標準的給長輩倒茶的姿勢。


  受到重視的孫書記心裏舒坦多了,對著駱江掏出了心裏話,“哎,駱幹事,我這輩子不求撒,能混到鄉裏給我安裝個電話就心滿意足了。安裝個電話3200塊錢,也他媽太貴了撒!聽哈書記說,他每個月電話費都好幾十塊錢呢。”


  在西域市,政府機關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單位可以根據經費的多少給單位的一把手免費安裝電話。


  阿克達拉鄉隻有哈書記家安了電話。


  駱江輕描淡寫道:“哈書記是主要負責人,業務多,電話費肯定多。”


  孫書記掃了眼麵館門口,又回頭看看麵館廚房的門,壓低嗓門道:“駱幹事,聽說沒?最近市裏麵要調整提拔一批幹部。”


  他見駱江茫然地搖頭,“你呀,就知道埋頭幹工作,不知道抬頭看路。上個月,市委領導來咱鄉調研,就是看看咱鄉裏幹部的精神風貌的,聽說哈書記要提拔了。”


  “哦?!好事呀,哈書記提拔了,孫書記不正好接班嘛?”駱江一臉的真誠。


  孫書記擺手笑道:“哪裏呀,今年,你提拔的可能性都比我高,整個西域市像你這樣正兒八經的大學生沒幾個,你們這些科班大學生早就被上麵瞄上了。沒聽說呀,如今的幹部隊伍要年輕化、專業化,你才二十出頭,又是學農的,年輕又專業,我估摸著,這次調整幹部準有你。”


  “咋可能,孫書記,這話可不能亂說。”駱江聽得心裏美滋滋的,可是仍表現出謙虛謹慎的樣子。


  孫書記搖著頭感歎著,“啥時候我這婦科病治好了,我也沒啥遺憾了。”


  一直靜坐著聽他倆說話的李茗溪聞言疑惑不解,插嘴道:“婦科病不是女人的病嘛?男人咋會,”


  沒等她把話說完,孫書記放聲大笑。


  駱江也虛著拳堵在嘴邊,含著笑看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李茗溪。


  李茗溪知道自己沒領會孫書記剛才話裏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吐下舌頭,低著頭規規矩矩地喝著茶。


  孫書記笑夠了,解釋道:“我說的婦科病,是一種比喻,我是鄉副書記,副科級幹部,當了八年的副科級了,是個老副科,私底下都把我們這種老副科稱為得婦科病。”


  李茗溪恍然大悟,吐口而出,“那我哥是啥小頭頭?”


  駱江朝李茗溪狠狠瞪了一眼,出言製止道:“小溪,別整天胡說八道的,你哥就是個普通幹部。”


  李茗溪知道自己說錯話,駱江有些生氣了,嚇得再沒敢說話。


  服務員端著飯菜上來了,駱江拿著筷子分給孫書記和李茗溪,對著轉身拿麵的服務員說:“兩個加麵,三碗麵湯。”


  孫書記沒夾飯菜,拿起剝好的蒜瓣塞進嘴裏開始嚼起來。


  對於主動下基層鍛煉的駱江,孫書記和其他鄉幹部都發現,他是個頗有才氣的年輕幹部。


  在大學就是黨員、學生會主席,又是自治區組織部門考察培養的選調生。


  駱江比同齡人更顯得沉穩老辣,為人親和。


  他身上更具有一種魅力,那就是雲淡風輕的深沉。


  孫書記知道,駱江有大好的前程。


  他邊嚼著辛辣的大蒜,邊自嘲道:“算了,不提我的婦科病了,趕緊吃飯。”


  李茗溪等孫書記、駱江夾完菜,才朝自己的碗裏夾了些辣子炒肉、洋芋絲炒肉和西紅柿炒雞蛋。


  她夾了口品嚐下,對著駱江說:“二哥,這家常麵就跟家裏的味道一樣,好吃又實惠。”


  駱江憐惜地看著小妹,板著的臉笑了,“多吃點。鄉裏就這條件,這是最好的飯菜了。別等回了家,給爸媽告狀,你二哥請你吃的家常麵。”


  李茗溪搖著頭,“我又不是告狀胎(意思是喜歡告狀的小人),好吃,好吃,我在烏魯木齊就沒遇見過這麽牌子(好的)的拉麵。”


  駱江難得打趣道:“要不咋叫老牌子拌麵呢?!”


  李茗溪當日回到阿勒瑪勒村,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跑回家的。


  她跑進院子,氣喘籲籲地對著晾嗮衣服的李羽喊道:“姑,二哥辦好了,讓我明天去縣教育局找局長,把我分配到縣小學了。”


  李羽一聽,臉上笑開了花,“太好了,這個老二,沒白養他。”


  李茗溪連連點頭。


  她想起駱江捎帶的話,“姑,二哥在鄉裏真忙,他說讓你跟姑父別生他的氣,他還說,忠孝不能兩全,讓家裏人理解下他。”


  李羽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問道:“你就沒問你二哥,你二嫂懷孕沒?”


  李茗溪臉一紅,羞澀道:“我想問的,可是看二哥說話辦事一板正經的樣子,沒好意思問。”


  李羽理解道:“也是,這個老二從小就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跟個小大人一樣,他呀,從小就知道自己今後幹啥,要啥,也能悶著頭朝那方向使勁兒,難怪你姑父說他賊老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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