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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7:他是誰

  西域市北郊少管所的監舍裏。


  駱波睡在最邊上的床位,這是極好的位置。


  之所以被安排到這個床位,自然跟駱川送給獄警的那兩隻大肥羊和兩條高檔煙脫不了關係。


  老話說的一點不假,“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自從駱川托人打點了幾個獄警後,獄警對駱波格外照顧。


  監舍裏沒人再敢嚐試著捋一下駱波的虎須。


  現在管教幹部對駱波客客氣氣的,駱波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別人照他三分,他敬別人十分。


  他在駱川、駱濱探監時的不住敲打下,平常裏循規蹈矩,積極學習,幹起活來從不偷奸耍滑,相當得管教幹部的喜歡。


  大半年的勞動生涯,他皮膚粗糲,輪廓更趨硬朗。


  清晨洗臉時,他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打量許久,而後自嘲一笑。


  以前略顯清瘦的體格也壯碩了不少。


  駱波單臂作枕,微闔著雙目心裏數著離開監獄的日子。


  突然,鐵窗外傳來兩名維吾爾獄警的交談聲。


  負責他們監舍的獄警那吾爾丁陪著一位身材高大的帥氣警察走到監舍旁。


  這位陌生的警察是個外表英俊的維吾爾族年輕男子,大概三十歲的樣子。


  那吾爾丁瞅一眼閉目養神的駱波,高揚道:“駱波,出來下。”


  隨著鐵鎖跟鐵門碰觸的聲音,監舍的門打開了。


  駱波跟隨在兩名警察身後走出監舍。


  三人來到那吾爾丁的辦公室。


  陌生男子徑直朝辦公桌後的木椅走去。


  他坐在木椅上對著那吾爾丁遞個眼色。


  那吾爾丁退出辦公室,關好門。


  寂靜的辦公室隻有駱波和年輕男子。


  年輕的男警察長著一雙好看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微微凹陷的眼窩。


  駱波感覺麵前這位警察似曾相識,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是在烏魯木齊的看守所,還是在烏魯木齊市法院的法庭上。


  他已經完全沒有影響了。


  英俊的男子細細打量著駱波的五官,心裏暗歎,好一個英俊的巴郎(男孩)。


  他左手放在桌麵上,五指交錯地輕輕敲打著桌麵。


  右手指指對麵的長條板凳,用流利的漢語說道:“坐下說話吧。”


  駱波低低應了一聲,規矩地坐在長條凳上,耷拉著腦袋,盯著自己腳下的布鞋看著。


  年輕警察自我介紹道:“我叫熱西丁·阿布都許庫,32歲,是西域市飛機場路派出所所長。”


  駱波似乎對兩人的談話沒有興趣,依舊低垂著頭。


  熱西丁·阿布都許庫早就料想到這種場景,他嘴角向上勾起,自嘲地笑問:“三十白,你打算就這樣低著頭聽我說話嘛?”


  駱波突然聽到自己的小名“三十白”,他猛然抬頭,看守所沒人知道他的小名。


  他定定地凝視著對方許久,吞咽下口水,“是我大哥讓你來看我的嘛?”


  “你大哥?”熱西丁雙眼微微挑起,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你收養你家的那個漢族大哥吧?!我不認識他,是我自己來看你的。”


  駱波年齡雖不大,閱曆也不似成年人那麽老辣豐富,可他還是聽出了熱西丁的弦外之音,他死死盯著熱西丁,不善的語氣質問著,“你啥意思,漢族大哥?收養我?你究竟是誰?”


  熱西丁從駱波的語氣聽出了反感和排斥,他也不急惱,“你應該知道的,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是大哥呢?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維吾爾大哥,今後你的路不是更寬些嘛?”


  “不需要。”駱波冷冷地搶白著,“我又不認識你。”


  對於駱波的冷麵相對,熱西丁一點不氣惱,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今天不就認識了嘛?!我問過那吾爾丁,你表現好,可能提前釋放,肉孜節前一天,你就能出去了,記得,有用的著我這個大哥的地方,就到飛機場路派出所找我,我的名字叫熱西丁·阿布都許庫。那吾爾丁是我警校的同學,他答應過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不知為什麽,駱波從對麵這位笑眯眯的男子臉上,看不出多少真誠的味道。


  他的笑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駱波看不出來。


  他看到的更多的是敷衍和牽強。


  他想逃離這個安靜的空間。


  駱波起身,對著熱西丁微微欠身,“熱警察,沒事,我就回去了。”


  他不容熱西丁多說幾句,落荒而逃。


  駱波逃回監舍,仰躺在平板床上,空洞的眼神盯著天花板。


  腦海一直想著,這個熱西丁,他究竟是誰?


  直到眼睛又酸又澀。


  他回想著熱西丁剛才雖然以平等的身份在跟他說話,可骨子裏那種倨傲的氣勢讓駱波很不舒服。


  駱波不由失笑,自嘲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都是階下囚了,還這麽清高自傲。


  他未笑完嘴角浮起一絲難言的苦澀。


  身側的一隻胳膊遞過來一支煙,駱波接過來點燃。


  “哎,駱波,那警察找你出去啥事?”旁邊的張興好奇地問著。


  跟駱波同歲的張興是個盜竊犯,被判了三年。


  張興見駱波沒興致談,自言自語道:“哎,還是你好,動不動有人看看你,哪像我,家裏人都嫌我丟臉,一年看一次都不錯了,駱波,別說,你家幾個哥哥夠意思哦。”


  一番話勾起了駱波滿腹的孺慕之情。


  這半年多來,大哥、大嫂、三哥、小海和小溪不辭風雨,每個月的探監他們必定早早地在監獄門口守候著。


  尤其是媽媽李羽寫了不少信來寬慰他,字裏行間必定掩飾了思念和悲傷,總告訴他家裏的羊隻多了,等他回家吃羊肉,或者提到幹爸巴格達提那隻小牧羊犬長大了,像是在暗示他坐牢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駱波也會給李羽寫回信,托駱川或駱濱帶回去。


  當然信的內容都是經過獄警審查過的。


  好幾次,他都想在信裏問問李羽,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子?


  駱波對於自己的身世不是無動於衷,他很納悶,究竟是誰生下了他,又無情地遺棄了他。


  熱西丁的突然造訪和他那莫名其妙的一通話,更激起了駱波對自己身世的探究。


  熱西丁是誰?他三十白又是誰?

  熱西丁和他三十白又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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