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讓他死在外麵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滑過溫家上空，鉛雲壓頂，似乎隨時都會塌下來。


  二十出頭的溫瑜兜著肚子，癱軟地坐在地上，身上的針織衫鬆鬆垮垮地套在肩頭掉了好幾顆紐扣，挽起的長發，幾縷垂在鬢角。


  她皺著眉頭，濕漉漉的眼望著眼前的人，滿是不敢置信。


  “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父親溫臣指著大門的方向吼著，眼裏能噴出火來。


  從小就對她格外嚴厲的父親，這一次徹底地惱火了。


  “嘩啦啦——”


  大雨傾盆，伴著妹妹溫兮陰陽怪氣的諷刺，“我們家真是祖上冒青煙，溫家大小姐，未婚先孕，被人甩了不說，還被學校開除，嘖嘖，說出去都沒人信。”


  這一句無疑是火上澆油，溫臣目光下撇看了眼溫瑜圓鼓鼓的肚子，氣得胸口起伏，“這孽種到底是誰的？”


  溫瑜咬著的唇瓣顫抖著，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流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父親對她甚高，從小培養，保送她到頂流大學，可是她卻意外懷孕，偏偏口口聲聲說要給她盛大婚禮的男人，一夕之間音信全無。


  她精神恍惚，孕期反應過大，耽誤了學業。


  本以為家是避風港，可迎接她的隻是劈頭蓋臉的責罵。


  “爸，依我看啊，瑜姐連肚子裏的小雜種是誰的都不知道，正常人家的姑娘，誰做出這麽丟人現眼的事？”妹妹溫兮雙手環抱，嗤之以鼻地說著風涼話。


  “溫兮，你少說兩句。”繼母韓舒痛惜地勸著，卻遞給溫兮一記讚許的眼神。


  還不等溫臣怒火更甚，溫兮抓住溫瑜的胳膊就往外拖，“別在這裏礙眼，爸讓你滾你是聾了嗎？誰搞大你的肚子找誰去啊？回來幹什麽！”


  “溫兮！我是你姐，你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溫瑜掙紮著，可是卻提不起力氣，除了企圖罵醒自己的妹妹之外，隻能任由被拖出了客廳的大門。


  “自己不要臉，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姐！”


  溫瑜整個被扔在了院外，鐵門“砰”地一聲關緊，瓢潑大雨濕透了她全身。


  “爸！”


  溫瑜艱難地站起身，抓著鏤空的大鐵門，雨水順著手背的紋路流淌，卻見客廳溫暖的燈光下，父親轉過身去，發間的花白那樣清晰，可是盡顯冷漠。


  繼母韓舒撐著傘，走到院子口，眼裏噙著淡淡笑意。仿佛是一個勝利者，語氣很輕，幾乎淹沒在雨聲裏，“你大學的那些事，都是我告訴你爸的，溫家，隻要一位大小姐就夠了。”


  “媽。”溫兮攬住了韓舒的胳膊，化身成粘人的小妖精。


  好一個母女情深！

  溫瑜當怎麽回事，父親情緒這麽大，不知道他們在父親耳邊吹了多少枕邊風！

  溫兮這個沒腦子的，竟然跟韓舒同流合汙！

  她不願理睬二人嘲諷，聲嘶力竭地衝著溫臣喊著，“爸！你要相信我！我沒有亂來！寶寶的爸爸，一定會回來的！爸！”


  悲慟的聲音攪得溫臣心煩意亂，他回頭冷冽的目光投向韓舒和溫兮，“還呆在外麵做什麽，這種逆女，就讓她死在外麵！”


  韓舒和溫兮交換眼神，轉而假惺惺囑咐溫瑜，“溫瑜啊，你爸正在氣頭上，你別急，啊……”


  “爸！”


  溫瑜揪扯著鐵門，隻能目送一家人回到溫暖的家，關上了門。


  “爸！爸！”


  無論她怎麽喊，回答她的隻有滂沱大雨。


  肚子好痛……


  溫瑜兜著大肚如羅的肚子緩緩蹲下，雨水順著發梢流淌，一張消瘦的臉濕淋淋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二樓房間，窗簾上的剪影，清晰地映著三人……


  爸……


  溫瑜頭暈腦脹，蹣跚地後退，她不能呆在這裏，哪怕不為了自己，也要為肚子裏孩子著想。


  孩子……


  路燈在雨幕裏散發著微弱的光，她步履蹣跚，迤邐的路邊，腳下打滑，猝然摔倒在地。


  疼……


  劇烈的疼痛，迫使她蜷縮著身體，人行道上，被雨水稀釋後的粉色血水沿著地磚延伸蔓延……


  孩子……


  你不能有事，你的爸爸不會不要我們的……他會回來的……


  迷離間，她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