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授勳【下】
張承來到台前,士兵們立刻挺胸收腹,眼神裏麵都是堅定的光芒。
現在沒有電,沒有擴音器,沒有話筒,張承隻能用自己的嗓門喊。站在張承知道為什麽曆史上很多的武將都是嗓門大了,嗓門不大,戰場又混亂不堪,自己的聲音都傳不到軍中,更不用提他們能夠聽到了。
張承站在台子正中,看著場下肅穆而立的士兵們,心裏有著萬丈豪情,開口而出道:
“你們今天都在這裏,都站在這裏,我感到很欣慰。
你們是我練出來的兵,看見你們軍容整齊,軍紀肅然,我也有麵子!
我走出去了,也可以說,你們是我帶出來的兵,我為有你們這樣的兵自豪!
你們出去了,可以拍著胸脯說,我是一個保家衛國的兵,是一個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奮武揚威的士兵,不是兵丁!
我想說,在場的諸位都是好樣的。你們的訓練很辛苦,我知道,早上辰時一到,就有人催促你們起床,午時休息,下午繼續訓練到戍時,能堅持下來的,都是好樣的,我都在這裏看著,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今天在這裏,你們都是我的兵,誰出去受了欺負了,誰讓你們不舒服了,你們過來找我,我府上的大門隨時敞開,不必畏畏縮縮的,因為你是我的兵;如果有一天我低頭了,要記住,我是為你們低頭的,因為你們還是我的兵。
我是你們的上官,我扛著就行。
你們給我好好訓練,好好殺敵,救生民於水火,挽大廈之將傾。
好了,說了這麽多,我嗓子也疼了,接下來就是授勳儀式。這個是根據每個人的表現來的,每一次我都會親自過來,給你們授勳,不論人數多少。好了,這次是十二個人,大家先給他們敬禮!”
場下的士兵立刻鼓掌,在他們的掌聲中,幾位標兵次第入場,最前麵的是老劉,他也在這次標兵中;許方平站在中間,正麵對著場下的士兵。每一個人的腰杆都筆挺如鬆,張承看著他們,心裏麵也非常豪邁,雖然場中沒有什麽樂器進行奏樂,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更加肅穆。
第一個是老劉,他傷口還沒有怎麽好,但是依舊來了。張承看著他,感覺他的臉上似乎更加滄桑了一些,鬢角似乎也有一些白發。張承拿著勳章,這些勳章都是用精銅打造的,正中一個咆哮的麒麟,背後一輪太陽,一麵血紅旗幟夾在太陽和麒麟之間,兩條紅色的絲帶自後自然垂下。
張承親手把勳章別在老劉的胸口之上,雖然老劉算得上自己的長輩,但是現在他隻是一個士兵。張承把勳章別在老劉胸口處,對他敬了一個禮,老劉也恭恭敬敬給了張承一個軍禮。張承看著他頭上的兜鍪有一些歪了,就用手給他扶正了,然後說道:“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老劉,你的孩子會為你驕傲,為你自豪的。”
老劉眼睛裏閃過一絲向往,然後對著張承說道:“我也要我那個小子投軍,將軍以為如何?”
“一切都是遵從他自己的意思,別人是強求不得的。”張承笑著回答道。
“無妨無妨,我家那個小子別的都不喜歡,就喜歡那種什麽“請君再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一樣的人傑,大人熊英雄蓋世,我家那個小兔崽子肯定會追隨大人的。”
“好,我等著那一天!”張承哈哈大笑道。後麵的都是相似的動作,授勳完了之後也各自勉勵了一番。慢慢就到了許方平這邊。許方平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張承,心下越來越緊張。
我怎麽就這麽緊張?許方平啊許方平,你平常不是這樣的,怎麽現在就這樣了?平常都是罪敬仰大人的,現在應該高興才對,你緊張個什麽鬼?
可是許方平越想越緊張,心裏麵就感覺一陣一陣的漣漪。於是他連自己到這裏做什麽都不知道了,腦子一片空白。
“方平,你在想什麽?”張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方平立刻從自己的幻想之中驚醒,感覺頭上冷汗淋漓,用手摸了摸,卻沒有摸到什麽汗水。看見張承正在看著自己,許方平連忙說道:“大人,沒事了,沒事了。”
“你這小子!”張承笑罵道:“平常就是不怎麽聽話,你隊正總是和我講起你的事情,說你不聽他的,總是這個那個的,如何說沒有事情?”
“回大人的話。這些都是別人穿出去的,不一定就是我說的。若是有一些證據,那麽我無話可說。”一說到這個,許方平就來勁了。
“好,無證據就不能定罪。看來你斌不是如同劉春隊正說那樣,平時都不看條例——識字學習得怎麽樣了?”張承笑著說道。
“大人,能不能不要問這個問題了?”許方平小聲地說道。
“你作為一個標兵,自然是他人學習的榜樣,若是別人知道了你不讀書。不習字,那應該怎麽辦呢?”張承笑著說道。
張承沒有一點兒怪罪的意思,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學習的困難性,學習的最好年齡他們都已經過去了,記憶力也是慢慢下降,能夠像李光華和嶽如昆那樣認真習字的終究還是少數。
對於別人,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正在努力背書而且有人監督他在背書,有可能的話還反咬一口。可是麵對張承,他沒有這個膽子,於是隻能有一些委屈地說道:“哪裏能呢?現在還隻是在摸索階段,還需要努力。”
張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加油,我看好你。”
鼓勵完了剩下的標兵之後,張承走在台前,看著下麵的士兵,張承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每個人來到這裏,沒有一個人缺席,這是我非常欣慰的。
你們每個人都有來到台子上的機會,我也會親自為你們佩戴勳章。有人說,我是佃戶如何?我是纖夫如何?我甚至是一個強盜?可是這又怎麽樣?你來這裏你是誰?你到底為什麽來這裏?你的身份是什麽?
因為你是桑浦山軍營的一份子,你是一個士兵,你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士兵,你來到這裏,隻是因為你們是一個士兵。僅此而已!我不在乎你們之前是什麽身份,從你們加入到桑浦山軍營的那一刻,你隻要知道自己是一名士兵就可以了。看見自己的老婆被欺負,你直接打過去!看見自己的弟兄被打,一起衝上去!有什麽事情,過來找我就行了。知道麽?”
“知道!”
“好了,接下來就是頒發鎧甲,讓各位隊正、小旗和百總向前來。這次的勝利你們的功勞也非常大,我也和三位相公都說明了具體的情況,你們穿上這瑣子甲,才是一位上陣殺敵的將軍。還有,嶽如昆剛剛當上百總,也沒有多少人,你們玩互相團結,知道麽?”
“謹遵大人命令!”接下來就是禮儀兵端上一套盔甲,每個盔甲上都閃爍著殷紅如血的光芒,仿佛在在預示著戰場的血色。
張承親自給他們每個人都戴上兜鍪,一開始他們還堅決不同意,說自己有手之類的,張承堅決要這樣做,在場的各位將官也隻能忍受張承的“任性”。張承還給他們整理好了兜鍪之後的紅纓,如血的紅纓和他們胸前的勳章非常搭配,金紅色交相輝映。
瑣子甲都穿好了之後,迎著火把微微的光亮,張承說道:“你們都是好男兒,讓我們來一首太祖皇帝的紅巾軍軍歌吧,你們都會唱麽?不會的話,我先來吧。”
說著,張承就唱起來,一開始還隻是張承在這裏唱著,可是後麵就有一些人跟著。他們或許不知道歌詞,但是世間的感情都是相同的,他們能夠看見眼前的金戈鐵馬,能夠看見那神州大地上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百姓,在烽火之中,一個一個的眼神都懷著憎恨,還有熊熊的焰火,仿佛要把這世間的魑魅魍魎燃燒殆盡: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裏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隻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裏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似乎是有人哭了,又沒有人哭。這哭聲張承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臉頰上還有一些淚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沙子吹進了眼睛裏。可是明明今天晚上的風也沒有多大,怎麽就有風吹進來呢?
張承不自覺地拿下自己的兜鍪,後麵的將官也齊齊拿下自己頭上的兜鍪,正麵對著士兵,紅纓對著自己。張承想起了一首詩,看著台下目光中隱隱有淚光的士兵,張承情不自禁地說起了那首詩:
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
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
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