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漢奸也要講團結
95
方程清的最大本事就是各種總裁言論，總理文書張口就能引用，不管是不是貼切靠譜，他嘴巴哇啦哇啦一頓喊，普通人聽了都要肅然起敬，私下感慨方主任確實肚裏有貨，講問題高屋建瓴。
可過後一琢磨才發現，說了和沒說一樣……
靠著這手，方某人平步青雲……
馮達這才懊惱的發現，哪怕是一張草紙也是有用的，關鍵看你把他用在什麽地方。
然而，當這草紙有了自己的思維能力，就麻煩了……
馮達一麵後悔為啥剛才沒有及時攔住草紙，一麵在腦子裏快速琢磨康道元這番話。
看起來可信度挺高，對方確實誠懇。
作為積年老官僚，馮達對自己的判斷力頗為自信。
康道元說的很對，眼下雖然可以給自己留後路，甚至利用周得同和祝為民為自己謀取商業和政治利益，可這有個前提-事情不鬧大。
畢竟，自己拿得是南京政府的俸祿，若是真治下出了問題，那自己肯定沒好下場，正如同康道元說的-東洋人的手條子是出了名的辣，典型的麵孔上長毛。（暗指畜類，翻臉極快）
至於祝為民守望隊是否是真的襲擊蔡家橋稅警隊的元凶？
這個問題馮達其實並不是特別關心，反正蔡家橋是康道元治下。
馮縣長關注點在於，如果這支隊伍繼續擴張發展的話，是不是會形成事實上的軍閥割據，讓他的命令不出惠南鎮。
東洋人是絕對不會容忍一個毫無作用的傀儡縣太爺存在的……
而且再過幾個月就是秋收了，到時候肯定又要下去征糧，現在雙方還沒撕破臉，合作尚且愉快，要是對方真的持槍拒繳呢？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到時候會有皇軍壓陣的……
機槍和擲彈筒亮出來，還怕這保安團不服？
不對！
馮達忽然想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如果，如果，保衛四大隊真的如同康道元所說的，實際上是隸屬於戴老板的忠義救國軍遊擊隊呢？
那麽，很有可能就會“勾結”抗日力量，隻要時機成熟，他們肯定會做幾票大買賣的。
看看上海吧，日本花了大力氣鎮守，可結果呢，爆炸起火常見，甚至出現軍統人員暗殺南京政府官員和銀行職員這種惡性案件，斧劈唐紹儀之類的就更不用說了。
唐紹儀啊，北洋大佬館，都被一斧頭劈開天靈蓋……
馮達忽然覺得一股寒氣從足底湧泉直衝百會穴，在腦門打了個轉後奔著肚臍眼而去……
頓時機靈靈打了個冷戰。
腦子也清楚了不少，鈔票是要撈得，但是能撈到鈔票的前提是自己還呆在這個縣太爺的位置上，要是一朝被擼下來……那別說撈錢了，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這點家當也得保不住。
甚至自己新討的幾個小老婆也得送出去……
不對，就李曼麗那個舞女的出身，自己若是遭了災，他肯定第一個卷了細軟和當年在百樂門認識的小白臉遠走高飛。
哎，大概也就是自己家主婆會想辦法湊錢救人……
哎，這黃臉婆脾氣是差，但二十多年夫妻做下來，還是知根知底的……
不知不覺間馮達的思緒越飛越遠……開起無軌電車來……
康道元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喝茶。
都是老油子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不由得對方不明白。
“所以，康縣長的意思是……我們三個縣……一起？”馮達很快反應過來。
“正是。眼下浦東用武備鬆弛來說是一點都不過分，1000個皇軍，灑在1000多平方公裏上，差不多每平方公裏才攤到一個，這頂個屁用？”康道元見對方口氣鬆了下來，自己說話也開始隨便些，江湖腔充斥著整間辦公室。
“炒個鱔糊撒胡椒粉都比這個多……和平軍就暫編十二師這個戰鬥力……搶老百姓可以，打遊擊隊……算了吧……別給對方連人帶槍捉過去當挑夫，就是他楊錫橋為共榮大業立功了……”康道元話說得刻薄，但臉上卻沒啥幸災樂禍的意思，反而盡是苦笑。
“是啊”馮達接口到“一千多平方公裏，還分成四個縣級轄區。我們三個縣平時往來就不方便。加上靠近黃浦江那塊地方還歸上海管，和江蘇沒關係，如果不能合力圍剿的話，時間一長，隻怕真的是要養虎為患了。”
“馮兄說的甚是啊……”康道元壓低了聲音道“你想想，對麵就是上海灘十裏洋場，那是多大的城市，是*****圈的麵子啊，要哪兒隔三差五的不太平，豈不是讓日本人臉上無光？上海那群飯桶抓不住抗日匪徒，但倒打一耙的本事可大得很，到時候說我們這兒是匪巢……”
“匪巢”馮達搖搖頭“這倒也真不是汙蔑，倘若我要在上海搞七撚三的話，肯定也把總部放在浦東，晚上偷偷摸摸搖條小舢板就能過江……然後往蘆葦蕩裏一鑽……神仙都沒辦法啊……”
“是……我們這個窮地方，真是……不是我們不想搞好治安，可沒錢怎麽搞？看看黃浦江對麵，不說中央撥款，就是海關碼頭，每年手指頭縫裏流點出來就夠了……再說了，租界那些包打聽也不是吃幹飯的……租界裏還有鐵甲汽車隊，無線電偵聽車……有錢啊……”康道元搖頭。
“所以，未雨綢繆……康兄是這個意思吧……”
“隻能這樣了。馮兄我和你說真心話，蔡家橋那個案子，放在以前，我肯定要想辦法參你一本，說你放任匪徒滋事，導致鄰縣地方不靖。你呢，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說我以鄰為壑，惡意栽贓……是吧。可現在話都說明白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到時候你我隻怕是一起倒黴。若是南京政府哪兒問罪也就罷了，好歹能留條命，要是被那群反日的瘋狗盯上，隻怕你我這條命都保不住，兩個偽縣長的人頭，不管是送到延安還是武漢都是很值錢的啊！”康道元非常誠懇的說道。
“康兄發話吧，這次馮某唯康兄馬首是瞻。”馮達立刻表態，事已至此，哪怕是漢奸的也要團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