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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這個小赤佬,一定要好好收收他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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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重複了兩次,那隻能跳過80章了。


  眼看張生寶的傷勢越來越重,六場鎮雖然繁華,但畢竟是個千把人的小鎮,那麽小的市場無法養活醫生和藥房。


  再說鄉下人嘛,也沒太多錢治病。


  真要是病重了,就往周浦送。


  平時有個頭痛腦熱的,要麽自己扛扛,或者以祖傳的各種經驗去田間地頭采點草藥,嚼碎了或者熬湯灌下去,通常能管點用,但也就是“點”用而已。


  實際上大家還是習慣去找本地的萬事通-土地廟的廟祝李玄真。


  李道長當年好歹跑過江湖賣過野藥。


  理論上可以算是“專業的醫務人員”,當然了,是這個行當裏最底層的。


  這年頭的醫生裏,最值錢的抬頭自然是“留德留美留英醫學博士”,次一擋的是留日博士,再往後便是協和廣慈之類本土醫學院培養出來的,這些人見了中醫都是鼻子朝天,而中醫呢,被國民政府一頓打壓也有點抬不起頭。


  但正規大夫瞧不起遊方郎中,遊方郎中不把賣野藥的放在眼裏,所謂野藥就是一些不見於醫書典籍,但確實有一定療效的民間土造藥丸,講究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


  李玄真當年買賣不錯,要不是酒後犯了“閃筋躲骨,肉厚下針”的毛病,估計現在還在跑碼頭呢。


  金小四作為祝為民跟班,機靈得很,眼看兩人對著張生寶團團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趕緊把李玄真找來。


  李道士見了血赤糊拉的傷口頓時也嚇了一大跳。


  撓撓頭,叫過金小四,讓他找塊幹淨的毛巾,趕緊去土地廟的大香爐裏包一大包香灰過來,並且特別關照是大香爐。


  祝為民頓時就急了,張嘴就罵:“你冊那在亂搞什麽?這個時候都裝神弄鬼的用香灰治病!”


  徐發樹倒是不說話,拔出駁殼槍,讓他滾蛋……


  李玄真嚇得直哆嗦,雙腿習慣性的要發軟。


  可是這回他倒是異常堅強,努力扶著桌子,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曉得,你們當我在騙人,但貧道發誓,天地良心,這回我是認真的。這位,這位張……張老爺,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止血!但哪兒來止血藥啊!?”


  “哎?”祝為民忽然反應過來,李玄真多少懂點醫理,偶爾也自己配點藥物,頓時板著麵孔喝道:“你哪兒不是有什麽血竭散什麽的麽!金小四前陣子摔了一跤,腦門上血赤糊拉的,你那個血竭散不是挺有用麽!趕緊拿出來!錢你不用擔心!我給你大頭!”


  李玄真跺跺腳:“哎呀,事到如今貧道說實話吧,那血竭散就是用香灰做的……”


  “你!”祝為民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哎,祝隊長,我不敢騙你,張爺,和你和王先生徐爺一樣都是好人,都是護著我們的。我和你講,血竭散對付小傷口還行,大傷口肯定要送洋醫院,但看張爺現在樣子,必須先止住血。”


  “嗯?”徐發樹聽他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便收起了槍,拉過張凳子來,示意李道士坐下慢慢說。


  “我讓金小四從大香爐裏包香灰,是有道理的。昨天七月半大家都去我那裏燒香……”


  順便說一句,由於鎮上就這麽個土地廟,所以不管是正月初一彌勒佛誕,二月二龍抬頭,還是四月十五佛吉祥日,九月初九的媽祖祭,總之能燒香的日子土地廟的香火都特別旺盛。


  畢竟這是“專業場所”。


  “所以香灰特別‘新鮮’,你們想啊,香灰是被火燒過的,什麽細菌寄生蟲都沒有,昨晚到現在也就幾個鍾點,應該不會有大問題。那個小香爐就不行了,平時天天燒,還要插點柳枝什麽的,肯定不衛生……”


  “眼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血止住,否則沒等送到醫院就一腳去了……你們說,除了香灰外,還有更好的止血東西嘛?”


  祝為民和徐發樹聽了麵麵相覷,彼此心中的念頭相同-雖然這野道士說話不怎麽靠譜,但好像也隻能這麽做了……


  但……兩人心裏還是發毛啊。


  畢竟這兩人都受過點新式教育,對於往傷口上敷香灰這種做派,還是有有點泥土氣。


  李玄真朝兩人一稽首:“我知道,這個不科學,但是多少有點效果,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祝為民倒是樂了,“看不出啊,細菌寄生蟲衛生科學這些詞你都懂?”


  “哎”李玄真用長長的小指甲伸入發髻裏撓了撓,帶出指甲蓋上一片黑泥,他神色自若,大拇指對著小指甲蓋一彈,“啪”一聲,一個小泥丸飛出,看得祝為民一陣惡心,心裏發誓等會香灰來了,絕對不能讓這李道士碰到。


  “哎,王先生和祝隊長講課講的好,我出家人有時候也來蹭著聽聽……”


  “我,我怎麽沒見過你去祠堂,呃,不對課堂啊……”祝為民好奇。


  “哎,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對吧,這個身份……對吧……貧道,貧道,好歹也是要臉的人……”


  徐發樹也樂了“下回你要聽就大大方方進來,孔夫子說有教無類,我們的見識還能不如2000年前的古人?”


  “是,是”李玄真連忙道謝。


  金小四年紀不大,腿腳卻很利索,很快就把香灰取來。


  李玄真伸手要去接,卻被徐發樹一瞪眼給下回去了。


  祝為民朝老徐看看,兩人點點頭,都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為了止血,他們已經用完了所有能有的傷藥,現在是能多拖延一會兒好一會兒,隻盼王先生趕緊帶著救兵回來……


  徐發樹一咬牙,嘴裏低聲嘀咕兩句,便把香灰全敷上去。


  祝為民湊的近,聽到他說的是“馬%克思,列%寧保佑!老張能活過來一定加倍賣力革命!”


  他發現祝為民在偷聽,不由得臉一紅,似乎自言自語的辯解道:“革命者不講封建迷信,不講封建迷信,唯物主義,唯物主義!”


  但雙手卻呈合十狀,似乎在拜啥……


  ……


  別說,香灰看上去不起眼而且也沒啥藥用價值,但勝在量多,加上傷口上原本的傷藥,這一大捧下去,血竟然真的被止住了。


  徐發樹大喜,嘴裏有開始念念叨叨:“列寧說的好,絕對的數量優勢就是質量優勢,關鍵時刻,香灰能就救命,這個得記下來……”


  ……


  好在,王靜齋很快就回來了,還帶了個一身長衫的醫生,找了間幹淨屋子給張生寶做手術,還打了磺胺藥水,以防止傷口發炎。


  手術非常順利,很快醫生又立刻離開,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他的正臉。


  當天晚上,又有一條陌生的小船漂進了六場鎮,祝為民也沒有叫別人,和王靜齋徐發樹一起把,依然處於昏迷中的張生寶抬上船。


  欸乃聲聲,看著遠去的小船,王靜齋似乎鬆了口氣。


  ……


  折騰了一天,大家都累得夠嗆。


  尤其是祝為民,當了兩個禮拜的小三子,每天被拳打腳踢不說,睡也沒睡好。


  每天起得比浦東的雞早,睡得比浦西的雞晚,這讓原本就喜歡睡懶覺的他痛不欲生……


  總算能躺回自己熟悉的硬板床上了,不出一分鍾驚天動地的呼嚕聲響起。


  王靜齋看著自己的弟子,臉上不由得掛起了自豪的微笑。


  隨即,他點了盤蚊香,放在床邊。


  然後悄悄關上房門。


  王靜齋知道,今晚是絕對不能睡這裏了,否則肯定要被這呼嚕聲吵死。


  哎算了,找老徐擠擠去吧。


  ……


  “什麽!”第二天上午,祝為民一邊吃著王靜齋買來的大餅油條,一邊聽他講戰後的事宜“不行,不行,不行”


  祝為民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先生這個絕對不行,是,是,我就是小氣,就是小氣,不行不行不行……”


  王靜齋對他這副賴皮相也沒辦法,隻能暫時先扭過頭去。、


  否則看著這腦袋來回晃,自己都要暈了。


  片刻後,沒了聲響,老王正過臉,隻見某人雙手抱著腦袋伏倒在桌子上。


  王靜齋嚇了一跳,這別是出啥問題了吧。


  連忙關切的問道:“你,你要緊伐?”


  “沒事,沒事,剛才搖頭搖得太厲害,現在有點昏頭昏腦……”


  “你這個小赤佬,活該”王靜齋氣不打一處來,“你活該!”


  ……


  “哎,哎,先生啊,這個事情說不過去,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收貨,我自己都被他們天天當‘賤骨頭’抽,為的是啥?不就是看中那些家夥麽……這個你不能說拿走就拿走啊……”


  賤骨頭是吳地對木質陀螺的稱呼,小孩兒用鞭子抽,使得陀螺不停的旋轉以此為樂。


  原來王靜齋要把這些槍支都拿走送到根據地去,連機槍都是……


  祝為民怎麽肯?

  原本指望自己隊伍的戰鬥力,能翻一番,可,可……


  “先生,先生,你也得考慮考慮我們現在的情況吧……刺刀,刺刀,你都教了我們那麽多技術了,就是沒家夥,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三十條配刺刀的新槍,你全拿走,還有機槍……我和你打賭昨晚老馮肯定是摟著機槍睡得,你就不怕他護食咬你?”


  “三大紀律給我背一遍!”王靜齋卻不接茬。


  祝為民無奈“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要……”


  “要什麽?”王靜齋逼問。


  “要歸功……”祝為民的臉色比吃屎都難看……


  “聽好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民團頭目,你是組織的考察對象,我們的部隊之所以能百戰百勝並且贏得人民群眾的擁戴,靠的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當然還有很多其他因素,這個以後再講。”


  “但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我們軍隊和其它反動軍隊最大的區別之處,在表現形式上,如果能做到的就是革命軍隊,反之就是革命對象。”


  “你要嚴格要求自己!盡快從一個樸素的愛國者向一個堅定的革命者轉變!”


  “道理我都懂”祝為民哭喪著臉……


  “灰色隱蔽,積蓄力量,長期埋伏,以待時機”王靜齋忽然換了個話題。


  “嗯?”祝為民一愣


  “聽我說,這些槍我會送到根據地去,根據地比我們更需要這些東西,因為他們每天都麵臨著敵人的入侵,隔山差五的和敵人遭遇,這些槍在他們手中會發揮更大用途。”


  “同時”王靜齋歎了口氣,神色黯然“灰色隱蔽是你現在的工作方向,為什麽呢?我很擔心,不久之後,這些反動勢力會聯合起來向我們發動攻擊,到那時候我們等打就打,打不過隻能避其鋒芒,怎麽避?撤退到根據地去,哪兒有山有河,地形複雜,適合打遊擊。”


  “所以,眼下我們要居安思危,把好鋼用到刀刃上,把最好的武器分配給最需要它們的戰士,等他們打開一片天地後,我們也會受益的!”


  “所以,不管你是不是願意,這槍必須上繳!”王靜齋咬牙道。


  “我還是想不通!”祝為民公然不給老師麵子!


  “通不通,三分鍾,再不通,龍卷風!”王靜齋麵孔一板。


  “我通……我通”


  “你……”王靜齋氣息一窒,有種一拳頭打空的感覺。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若是換在當年在學校,他手上的粉筆頭早就飛過去了……


  “但是……”祝為民話還沒說完。


  王靜齋感覺自己的血壓開始不受控製的朝上了……


  “有話快說,有……嗯,快說!”


  “先生啊,支援根據地,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三十秒不到,祝為民非常流暢的完成了態度切換。


  眼下他擰眉瞪眼,顯得非常之正氣凜然。


  可王靜齋知道,這小子後麵跟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詞……


  “媽的”向來文雅的王先生開始在肚子罵街“得很上級反應一下,把這小猢猻弄去根據地好好收收骨頭上上課,否則再這樣下去,我都收作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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