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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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水路特別發達。
是以這片土地上雖然經常因為洪澇災害而導致道路被衝毀，卻無損於此地的富庶。
畢竟水再大，河道是衝不掉的。
實際上，吳地百姓日常出門喜歡駕船勝於走路，一條小舢板，去大江大河裏稍顯不足，但在風平浪靜的小河浜裏來回穿梭卻是好鋼用到刀口上。
如果鄰居幾人一起行動，大家同乘一條小船，大家輪流乘船，那麽速度會更快，人也更省力。
縱橫的河道不但溝通了交通，還在實際把一馬平川的長江中下遊平原細細的切碎，增大外來力量進入的難度。
走陸路要麵對各種泥路和被衝毀的路基橋梁，要想修複倒是不難，但數量極多，這嘴讓人討厭。
同時小河的流水緩慢，河床很高，稍微大些的船就無法駛入，加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蘆葦蕩，往裏麵一鑽，隻要帶足幹糧，十天半個月不出來都不要緊。
這也是王靜齋敢於對蔡家橋鎮的教導小隊直接下手的原因。
接近快，脫離更快。
而鬼子和偽軍來支援則要慢很多。
他們不敢坐船，以內蘆葦蕩中經常有冷槍……
當20裏外的和平軍12師52團趕到蔡家橋鎮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至於為啥來的這麽慢？
原因很多：
首先，陸地行軍，肯定沒有水上撐船來的快；
其次，晚上走路肯定沒有白天迅速；
再次，槍聲是聽到了，但以為那是普通人放炮仗；雖然七月半從來沒有放炮仗的習俗，可也保不準萬一嘛。
第四，這一路過來，是戰鬥隊形，以防止“破壞東亞和平偉業”的那些隊伍半道打冷槍，圍魏救趙這種計策但凡聽過幾天大書的人都曉得……
蔡家橋鎮的鎮長帶著保長對著和平軍軍官點頭哈腰，後者則把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他們臉上；
“王八蛋！你們就是這麽完成王先生和皇軍，哎，不對，皇軍和王先生交辦的任務！”
“他娘的！30個人啊！整整三十個精銳啊！就這麽沒了？”
“什麽，你們竟然連對方是什麽隊伍都不知道的？你們是做什麽吃的？”
“這上麵要是問起來，怎麽交待？”
團長謝胡子非常生氣，麵孔漲得通紅，臉上的絡腮胡子一根根都翹了起來！
亂世中這路軍頭是最嚇人，號稱團長手下也就幾百人，炮都沒一門，但對老百姓而言，這是最不敢得罪的，伺候得稍微不如意，輕則一頓拳腳，讓你在床上躺兩個月，重則抄家滅門，就是鬧到南京政府去……哎，都滅門了，還怎麽告狀？畢竟汪公不是能審斷陰陽的包公不是……
平時謝胡子別說暴跳如雷，哪怕是臉上肌肉稍微抽動一下，鎮長就該麵如土色苦苦哀求了。
今天麽……窩求苦饒也是有的……
但看鎮長的意思，好像還隱約有點高興？
再看謝胡子，雖然吹胡子瞪眼，麵孔鐵板一塊，但那鬆鬆垮垮的站相仿佛說明他心情不錯？
心情當然不錯了！
謝胡子這草頭王當的好好的，方圓幾十裏他是最大的武裝力量，除了太君誰都不放在眼裏。
畢竟啊，誰敢不聽太君的？
南京的政府裏不也上上下下爬滿了日本顧問嘛……
但除此以外，謝胡子就是這兒的頭，哪怕他名義上的老板和平軍12師師長楊錫橋對他說話都要客客氣氣的。
要知道他謝胡子原本時在太湖裏當強盜的，那段時間見機快，決定走政治路線，收攏了不少kmt殘兵敗將，公然豎起了占山為王的旗幟。
於是，東洋人就拍楊錫橋去“治安地方”，那時候楊溪橋號稱旅長，但手下人馬也就千把多，硬打多半能贏，但楊謝二人都不想兵戎相見。
彼此打生打死沒啥好處不說，沒準被別的隊伍撿了便宜，那雙方可是哭都沒地方去哭的。
反正皇軍說了，是“治安地方”，兩人一拍即合。
謝胡子搖身一變穿上狗皮，不對，穿上了老虎皮成了楊錫橋麾下的團長，吃上了皇糧。
而楊溪橋因為剿匪有功，加上勢力提升也就順理成章的從旅長變成師長。
說實話，短短3年前，老楊還在奉賢縣衙門的監獄裏長籲短歎，生怕被國民政府以“土匪”的名義槍斃。
結果，子彈沒等來來，來的是更大的玩意……炸彈。
東洋人轟炸奉賢縣政府，一個炸彈偏離目標，把楊錫橋所在囚牢的牆壁給炸塌了。
當巨大的爆炸聲和翻騰的氣浪襲來時，楊錫橋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完蛋了。
結果一陣眼，發現自己除了耳朵嗡嗡響，頭上身上都是灰之外，其他一點事兒都沒。
於是立刻逃出生天，他覺得自己原本是要被槍斃的，卻因為皇軍而得救。
頓時明白了人生的真諦——這輩子就是要給皇軍當牛做馬啊！
於是立刻賣力的玩命工作起來，皇軍和汪記政府倒也沒虧待這位勞苦功高的下屬，三年時間成了師長，而且有了自己的防區，整個浦東地區軍銜最高的就是他。
上校師長。
不過馬上就要升官了，還都大典結束，這些從龍（chong）之臣都會受到嘉獎，官升一級是小意思。
據說，現在升將的報告已批下來，楊溪橋再耐心點就能成為將軍大人，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手下隻有兩千人的少將師長，說出去似乎也有點那個……
但一不管那麽多了，在這個人鬼顛倒的年代，多少人死於非命，又有多少人沫猴而冠？
死者未必都是無辜的，可借著這波機會成為人上人的，卻幾乎沒有好人……
楊錫橋一麵死心塌地給主子賣命，一麵玩命刮地皮。
隻是剛刮可沒多久，畢竟被東洋人燒殺搶略後的浦東，幾乎喪盡了元氣，民間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
也幸虧人民勤勞淳樸，才開始在廢墟中繼續生活下去，並產出各種物資來。
這當然引起了其它人的眼紅，比如周佛海，他是財政部長，但說來也挺慘。
這種傀儡空頭部長名氣大，但實際上能控製的地盤和勢力並不大，畢竟手裏沒槍啊。
稅警變教導小隊算是他一步妙棋，也是這群漢奸彼此妥協的一個初步成果。
但治標不治本，無非是把矛盾暴發的時間往後拖延而已。
楊溪橋看在眼裏恨在心中，但他也沒辦法，謝胡子就更不用說了。
好不容易有個自己的駐防地，可以抽稅魚肉百姓，莫名起來被一夥外來戶分掉塊肉不說，平時還得輪流接受這這些外來戶的指導，這對於土匪而傷害性極大，侮辱性更強！
今晚，他們聽到槍聲，頓時警惕起來，要不是距離實在太遠，謝胡子甚至考慮組隊去衝一把，在混亂中把那30號人全部幹掉，然後回頭推說是這群貨色不開眼惹了新四軍，引來報複。
太君雖然凶狠，但也得看對誰。
一開始謝胡子們看到皇軍心驚肉跳，為啥？
皇軍派出大量軍事顧問來整頓和平軍，這些顧問野蠻成性，對於黃協軍非打即罵，動作稍有走形，立刻“八嘎”一聲，隨後大耳刮子兩下，外加一記東洋火腿。
當然了，既然當了漢奸，那麽皮肯定是厚的。
但再厚的皮也經不住反複耳光啊。
而且這是個普遍性的問題，一時間汪偽軍政部門擠滿捂著臉慟哭的大小漢奸。
一開始汪記大員還覺得這群小漢奸純屬心靈脆弱，三言兩語打發走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來哭訴的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因此而拖槍逃跑的。
原本偽軍就不多，這要是再跑了，南京政府還有何顏麵？
不得已去為此事與日方進行溝通……
日方的反應大大出乎南京官員的預料。
日方竟然覺得……非常之……委屈……
隨即，日方解釋道，在島國文化中，上級對下級，老師對學生是絕對權威的存在，隻有真為學生好的老師才會以耳光大法進行教育。
換句話說，打你是看得起你……
南京方麵連忙表示，實在當不起……
不過，事情的結果倒是挺圓滿的。
打罵事件一下子少了，偽軍們這才有了點當漢奸的快感。
而那些日本顧問則意誌消沉，漸漸的也就不再認真抓訓練。
這樣，日偽雙方的關係就更融洽了……
眼看皇軍大爺都拿自己沒辦法，結果稅警總團的家夥過來老三老四，要說謝胡子們心裏沒氣是不可能的。
但有氣又如何？
稅警總團上麵是財政部，是負責發軍餉的……
謝胡子非但不敢炸毛，反而還得好好供著這群爺……
……正為這些事情犯愁呢……
倒是一個“老關係”來傳話，說七月十五晚上可能有點“活動”，讓謝胡子和部下們保持冷靜，事情有點大，但肯定對大家都是有利的。
考慮到這個“老關係”上回過來，就讓張金昆在七場吃了口肥的，這回，謝胡子當然明白該怎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