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對我不必如此
冥界的天空分不清晝夜，桃夭兒一覺醒來的時候，窗外依舊一輪蒼涼的孤月。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下了床。
睡了一晚上，她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夢到跳珠，夢到墨未，夢到灼玼還有步屈。
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怎麽可以這般安逸。這樣想著，她突然就不怎麽困了。
她穿好衣服，急匆匆去了閻羅殿正殿。轉輪王正在正殿門口守著，看到她遠遠的跑來，便進去和莫於邪稟告。
桃夭兒到了門口時，轉輪王直接開門讓她進去，她愣了一下，隨後便不疑有他的進去。
莫於邪看到她進來，將手中的筆扔掉，慵懶的躺在榻上，眯了眯丹鳳眼，嗓音澄澈，“睡醒了？”
桃夭兒點點頭，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灼玼和跳珠的事。畢竟她拿捏不準莫於邪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們之間的那筆交易，怎麽看都是桃夭兒一人受益。隻是一塊玉佩而已，莫於邪妥協的太多了，那塊玉佩對於他來說就這麽重要麽？
“吃過飯了？”
還不等桃夭兒開口，莫於邪磁性的聲音再次傳來。
“額，沒有。”桃夭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實她並不是特別餓。
不對，她並不是來找他吃飯的！
“我……”
“對了，”莫於邪打斷了她的話，“給你，這是一個種子，你拿回去種著。”
“啊？”桃夭兒有些傻眼，她想要問問跳珠的事，他怎麽總是打斷她？還有，那顆種子是幹嘛的？
莫於邪見她皺著眉頭站在一旁頗為不滿，“噗嗤”笑出聲，卻見她的眉頭更緊了。他不再逗她，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這是聚魂豌，你不是要救跳珠麽，它可以幫你。”
桃夭兒有些將信將疑的將那顆棕色的種子放在手裏，又看了看莫於邪，後者一副相信我沒騙你的樣子。
可是她還是不怎麽相信，“就這個，真的能救跳珠？你不是框我吧？”
莫於邪有些哭笑不得，“本王騙你大可以用個更高檔的手法。”
桃夭兒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好吧，的確是，他可以編個更高級的謊言，沒必要讓她種一顆豆子。
“那我要怎麽做？”桃夭兒勉勉強強信了他。
“人的靈魂，被打散可能會聚起來，可若是魂飛魄散，那就有些難，但也不是不可能。而聚魂豌，在生長的過程中，需要大量的養分。這些養分，來源於死者最在乎的人或東西。”
桃夭兒似懂非懂，莫於邪知道，依著她的智商，是不能理解的。於是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終於尋了個她聽的懂的說法。
“無論我們變成什麽樣子，我們都會在自己最在意的人身旁，即便灰飛煙滅，也會在那個人身邊。所以聚魂豌會將這些收集起來，將人重組。”
莫於邪一口氣說完，撫了撫額道。“懂了麽？”
桃夭兒連忙點點頭，這會兒她聽懂了，就是這顆種子可以幫助跳珠聚魂，而且這顆種子，必須要在她在意的人精心照料之下才行。
跳珠最在意的人……是墨未！
桃夭兒瞪大眼睛，盯著手裏的豌豆種子，將所有的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這顆種子。
所謂急病亂投醫，她突然很想試一試，說不定，跳珠的魂魄真的能聚在一起呢！
“不過，聚魂豌到底能不能將人給救回來還得看那個養著它的人的態度，還有死去的人的態度。”
聚魂豌雖然可以將人的靈魂給聚起來重新組合，但是，能不能成功，還要取決於跳珠的選擇還有墨未的選擇。
桃夭兒的瞳孔沉了沉，墨未是怎麽想她不知道，但是跳珠，如果她有意識，她一定一定會想要活著，與墨未在一起！
她緊緊的握著手裏的種子，“我知道了。”
莫於邪勾了勾唇，“嗯，聰明的孩子！”
桃夭兒抿抿唇，“那灼玼……”
莫於邪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悅，“灼玼？死了才好！”
桃夭兒捏著種子的手有些顫抖，“你……你答應我的，不會對他……”
“嗤，”莫於邪突然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乖，放心吧，他會沒事。”
莫於邪這個人，翻臉一向比翻書還快。桃夭兒實在不知道他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怎麽？不信本王？”莫於邪挑了挑眉頭。
“怎麽會！”桃夭兒陪著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既然是閻王爺說出去的話，那我一定信的！”
桃夭兒這個人，能屈能伸，她會在逆境中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諸如現在，她還在莫於邪的地盤，肯定要聽他的。
莫於邪對她太熟悉了，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他都很熟悉，所以當她這般笑臉逢迎之時，他的心微微沉了沉。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透過她看向遠處，“傻瓜，你對我不必如此！”
桃夭兒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莫於邪這個人，太奇怪了，救出灼玼一定要遠離他！
她繼續傻嗬嗬的笑著，莫於邪卻突然鬆開她，冷冷的說道，“還有別的事麽？沒事就出去吧！”
桃夭兒連連點頭，“好！”
莫於邪見她如遭大赦一般跑了出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突然，他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
“爺！”剛進來的轉輪王，看到這一幕直接嚇得聲音高了好幾個調！他衝上前去，卻被莫於邪製止。
“本王沒事！”莫於邪揮了揮手，讓他出去。轉輪王還有些猶豫，擔憂的看著他，卻聽他沉聲道，“出去！”
轉輪王抿了抿唇，一聲不吭離去。莫於邪為了救桃夭兒，已經耗費不少元氣，之前又因為桃夭兒想吃東西，冒險去了凡間，又折損了一半的元氣。
這幾天，自家主子又為了救灼玼……他微微歎了口氣，他是在不明白，桃夭兒對於他家主子來說，是何等的存在。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終日跟在莫於邪身後，他很清楚，桃夭兒對於莫於邪來說是不一樣的。
事情還要從六百年前說起。
灼玼和莫於邪大戰之後突然消失無蹤影，之後的三百年裏，莫於邪都獨孤求敗，卻難求一人與之對抗。
於是他整日在冥界無所事事，花天酒地。可是就在六百年前，他突然在生死簿上看到了一個名字，桃夭兒。
那時候莫於邪就如同瘋了一般，至今轉輪王還能想象他滿目血紅、憤怒不已的眼神。
不過是一個名字，他也至今猜不透，為何莫於邪會如此癲狂。
直到那個叫桃夭兒的小孩子被帶到了地府，莫於邪也隻是遠遠的看著，不敢靠近一步。
這個小孩子，是玉帝下旨打入十八層地獄看守起來的，可是莫於邪卻違反天規，收了 她的記憶，將她扔到了九幽的桃芷山。
如今六百年過去了，這桃夭兒變了模樣，但是莫於邪對她的感情卻依舊未變，隻是表現得更加隱忍。
轉輪王來到這地府之時，對於莫於邪之前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他知道，莫於邪本是天界的人，是因為什麽事，而被打入這九幽，不得出九幽之地。
轉輪王歎了口氣，無論桃夭兒對莫於邪來說意味著什麽，他都得護著桃夭兒的安危。
最近自家主子如此反常，怕是什麽事情已經超出了他能控製的範圍，而那個不能控製的因素，很有可能就是……灼玼！
莫於邪平息了體內要暴走的靈氣，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這空無一人的大殿。歎了口氣，真是作孽！
他無奈的起身，朝著幽冥殿而去。
想象一下，你最恨的人出現在你的麵前，而你又無可奈何，不能將他殺死，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了！
如若不是要找到楠香玨，他早就將灼玼給毀了！而如今他竟還要為了救他而自費元氣，真憋屈！
有好幾次，莫於邪都想不如救殺了灼玼，管什麽楠香玨，管什麽天界恩怨，就將桃夭兒留在身邊就好了！
可是每每到了深夜，他又會因為那穿越了幾千年的幼小的桃夭兒無助的眼神，而堅定了信念。
他要幫她。
因為她說過，莫於邪，我就隻有你了！
他站在幽冥殿門口，伸出手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開門，過了許久，他勾唇一笑，風華絕代。
“嘎吱”
門被莫於邪推開，殿內昏暗一片，唯有那顆璃珠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突然，光暈開始便亮，開始變得清晰，他眉心徒然一跳，他居然這麽快就出來了？
果然，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璃珠的光芒突然暴漲，瞬間將整個幽冥殿都照亮！
莫於邪退後幾步，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他還是太小看灼玼了！
不一會兒，灼玼整個人從璃珠裏出來，輪廓比之前更清晰，他抬手拍了拍他玄色的衣袍，臉上的冷峻未曾因為莫於邪在場而波動。
倒是莫於邪，一直在旁邊擺弄著，意圖在氣場上壓灼玼一頭。見灼玼並沒有理會自己，他臉色有些黑。
“沒想到堂堂妖王竟花了這麽長時間才出來，不覺得丟人？”
灼玼這才抬起眼皮，皺了皺眉頭，好似才察覺這屋子裏有人一般，他的反應讓莫於邪氣的想跳腳。
半晌，聽到灼玼冷冷的一聲，“跳珠，我希望你救她。”
“哈？”莫於邪有些傻眼，這人命令人的語氣，怎麽那麽讓人不爽，“我不呢！”
“不？”灼玼冷冷一笑，“你沒有資格反對。”
莫於邪心中萬馬奔騰，“勞資就是不救！”
“你不是想要楠香玨？”灼玼突然開口。
莫於邪聽到“楠香玨”三個字瞬間愣住，“你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