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一個人的婚禮
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陽光從窗縫中照射進來，讓她有些睜不開眼了。
對著鏡子坐了很久，看著自己長長的頭發在碧柔的手下變成頭頂美而繁複的發簪。看著自己蒼白的臉上漸漸暈染開的紅妝，看著薄唇上麵鮮豔明媚的紅色。她好像笑一笑，可是臉卻始終是僵硬的。
金黃的頭冠在頭頂閃閃發亮，上麵鑲嵌的珠簾輕輕搖擺，擋住了她的額頭，唯留小巧的臉頰。紅色的裙裝鑲嵌著金色的鳳尾圖，長長的裙擺旖旎的在身後鋪散開來，高貴華美。
“姐姐，你好美！”碧柔幫清雪係好腰帶，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這麽美的人連她都看不夠。
“如果，這是真的婚禮……”一不小心一滴淚流了出來，碧柔急忙轉身擦去眼淚。
“傻丫頭。這就是真的婚禮。”清雪輕輕的撫了撫碧柔的頭發， 幫自己忙活了一早上，她自己的頭發都散開了。
“嗯，對，這是姐姐的大喜日子。是我不好亂說話，該打！”碧柔忍住淚水，努力的笑了笑，就像平時撒嬌一樣。
“小姐，吉時到了！”門外傳來喜婆提醒的聲音。
“姐姐，該出門了。”碧柔手持了喜帕慢慢的放在清雪的頭上，險些又流出淚來。
世界被一片紅色掩蓋住，隻能看到自己腳下的地方，看著自己紅色的裙角在地上慢慢的移動。碧柔扶著清雪一直走到了門口，還是舍不得鬆開。
“姐姐，讓碧柔和你一起過去吧。”碧柔手扶著清雪，雖然她明白清雪不帶她的原因，但是還是舍不得讓她一個人走。
“傻丫頭，姐姐也舍不得你，但是文府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再說，過幾天我就回來了。”清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那姐姐一定要按時喝藥。”碧柔扶著她上了馬車，一邊叮囑。
“知道了，這幾天怎麽沒看到夜請。”一直感覺少了些什麽，現在才想到原來好幾天沒有見到夜清了。
“夜太醫他……他好像出城幫姐姐配藥去了，趕不回來了吧。”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也沒有去擦，因為蓋頭中的清雪看不到。
“小姐，該出發了。”喜婆再一次提醒。
想到夜清，她便心中多了很多溫情，她虧欠夜清很多。如果沒有夜清的照顧和幫助，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今天。而現在他依舊再為自己奮不顧身，夜清，碧柔，蝶舞，我該怎麽回報你們。
心中滿是感慨卻無法開口，她無聲的鬆開鬆開了碧柔的手坐在馬車上。
這是一場特殊的婚禮，對於百姓來說是一個鬧劇一般。他們不明白為何新郎生死未卜，卻要進行這樣一場婚禮。他們暗地裏想明明是喪失，為何又變成了喜事，可是這喜事看起來也並沒有多少喜慶。隻有少數人知道這婚禮意味著什麽。沒有喜慶的鑼鼓，沒有禮官的指引。沿街的百姓都已經被屏退，空蕩蕩的馬路隻是一輛紅色的馬車緩緩的朝瀟王府行駛。
很安靜，安靜的仿佛世界除了車輪旋轉的聲音仿佛就剩下自己的呼吸了。恐怕曆史上沒有比這更加安靜寂寥的婚禮了，清雪忍不住暗暗的想著。
她抬頭掀開了頭頂的喜帕，讓自己看見光亮，也呼吸新鮮的空氣。頭上的珠簾隨著馬車的晃動而發出清脆的聲音，提醒著她這是與眾不同的一天。她不禁想起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一身紅妝，頭戴花冠。那個時候對未知世界的恐慌，對獲得自由的堅持。往事一幕幕，文軒的臉也被放大的格外清晰。世事無常，今天的她又穿上一身紅裝。沒有劫匪，沒有血腥，沒有騎著白馬的公子……亦沒有新郎。每個女孩都會幻想著自己美好而唯一的婚禮，幻想著婚禮那天的喜慶和幸福。誰會忘記自己醒來的時候穿著紅裝倒在血泊，而誰又想到她的又一次婚禮是這樣寂寥又讓人心酸的。這是她一個人的婚禮，一個人穿著紅裝走入洞房。而她的新郎呢，他究竟在哪裏，他會不會知道這個婚禮的存在。
眼睛幹澀，已經流不出淚來。清雪仰起頭輕輕歎了一聲。滿心的苦澀辛酸都在在這一聲歎息中慢慢的凝結。
怎麽又胡思亂想了呢？她對自己說道。一步步走來，她也許被逼迫也許是自願，不聽的算計被別人算計，現在她也算計了自己。她用自己來獲得時間，獲得自由，獲得解救昱瀟的機會。為了昱瀟，這一個人的婚禮又算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慢慢停了下來。應該是到了瀟王府了，清雪將喜帕蓋好靜靜的坐著。
讓她很欣慰的事，省去了那些繁雜的禮數，一個人的婚禮本不該熱鬧。跟著喜婆的下了車，緩緩的走近她熟悉的大門。這是她很久很久之前就夢想的地方，夢想著穿著紅色的裙裝幸福的走進來。而今天她的夢想好像成真了，但是卻沒有新郎。
“好孩子，你終於來了。”柔貴妃上前拉著清雪的手，早已是淚眼婆娑。
“母妃。”有些生澀，但她還是這樣開口。
“好，好……好孩子，委屈你了。”柔貴妃摸了一下眼淚，麵上帶著欣慰又很苦澀的笑容。
如果昱瀟在這裏，如果配上喜慶的鑼鼓，還有親友的祝福聲，多好，多完美……
新房早已準備好，昱瀟的臥房依舊是幹淨簡潔的樣子。沒有過多的修飾，隻是在他床頭貼了紅紅的喜字。清雪慢慢走過去，忍不住輕輕摩挲這個喜字。
雖然這婚禮是無奈之舉，但是此刻她還是那麽的希望這是真的希望昱瀟就在她的身旁準備和她喝下那杯合歡酒。然後空蕩蕩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
她轉身拿起酒杯，右手是自己，左手是昱瀟，就讓自己夢一場吧。
“三哥，幹杯。”
“幹杯”
“三哥，我相信你在等我，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到時候你一定要補我一個婚禮！” 兩杯酒接連下肚，她仰頭微笑不讓淚水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