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兩世的仇恨
陽光透過窗紙和門縫照射進來，在地麵上映出一大片明亮的影子，帶著清冷的氣息。但是清雪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握著茶杯目光一直停留在某處暗影上。
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沉思，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想著自己的處境，和應該做的事情。
文軒從外麵走來，他腳步很輕，站在門口遠遠望著堂內的人。她出神的注視著什麽東西，瑩白的臉上被陽光照的緋紅，眼睫忽而顫動，恬靜純美的側臉，總是讓別人心中升起無限的愛戀。他沒有走進去，而是靜靜的站在門口，神情的望著她，這樣的注視，多一秒也是好的。
自門進來的陽光，好像沒什麽遮擋，原來明亮的地麵上投來一個頎長的暗影。她緩緩的轉過頭來，望著門口的人。雖然他站在背光處，雖然臉上的暗影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顏色，但是清雪還是可以感受到他臉上的溫暖和煦，還有眼中閃爍的光澤。這便是文軒在清雪心中停留的印象和感覺，他的臉上總是帶著如春風般的笑意。每一看到，便會很安心。
“你來了。”她望著他站了起來，好久不見了，原來此刻心裏還是這樣的愉悅。
“恩，你還好吧。”他輕輕回應，抬步走了進來。隻是麵對麵，才發現她臉上的疲憊和憔悴，心裏很是擔憂。
“我沒事，坐吧。”她眼波流轉，淡淡一笑，眼中的笑意遮蓋了臉上的疲憊。
“進宮這段時間很辛苦吧。”文軒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自從清雪進宮他們就再沒見過麵，雖然他曾去過她的家裏，但是這些清雪都不曾知道。所以，他有好久沒有見過這麽近在眼前的笑臉。
“還好，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都有驚無險。”清雪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水，其實她是想要逃避文軒溫柔又憐惜的眼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仿佛出現了一個很深的溝壑，好像他們分站在溝壑的兩邊，中間隔著難以跨越的距離。感覺那麽的生疏，那麽的無可奈何。也許他們在很難像以前那樣把酒言歡，暢談嬉笑了。
“今天找你來，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總覺得今天他看起來怪怪的，已經沒有那麽多心思去想其他，所以她放下茶杯，神色也嚴肅起來，步入正題。
文軒對他態度的突然轉變，有刹那的出神，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可不可以把當年的事情在對我詳細的說一遍。”雖然，之前文軒和她說過，她也聽過很多人講解這件事情，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遺漏，加之那天林墨雲的講述，所以很有必要在聽一下當事人文軒的講述。
文軒不知清雪什麽打算，隻是點了點頭，淡淡的開口。
清雪一直認真的聽著沒有打斷，隻是他看著神色越來越清冷，她的心裏隱隱的愧疚。他怎麽會不知道，這段記憶對於文軒來說是多麽的沉重，每回想一次，恐怕心中都要禁受很多痛苦吧。
“等一下，你說當時柔妃娘娘去慶華宮的時候說她是奉皇後旨意去看你們的嗎？”清雪還是突兀的打斷了文軒的回憶，每一次聽見皇後二字，她都不得不仔細的考量一下。
“是，當時我躺在床上，柔妃和母妃就站在我旁邊。”
雖然她聽過很多人將當年的事情，可是沒有人提過是皇後讓柔妃去的。這也就隻有一個可能，當時皇後是私下授意讓柔妃去的慶華宮，所以隻有慶華宮中的人知道。而她以為慶華宮的人都死掉了，當然便沒人知道了。清雪心中暗暗思量了一下，示意文軒繼續說下去。
“當時柔妃和母妃在房間裏呆了一會，母妃就拉著柔妃去了另一個房間，她們又說了什麽我就不清楚了，隻是後來母妃回來不久，宮中就起火了。”文軒臉上已不再是溫和輕鬆的表情，而是很凝重的帶著深深的痛楚。
“那當時你離開的時候，怡貴妃她……”其實，很早清雪就想問他，他離開的時候怡貴妃是否還活著，隻是一直說不出口，而今天為了弄清楚整個事情她不得不問。
清雪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文軒已經明白了，他眼中閃爍的愧疚和沉重，“莫堂主趕到的時候 ，大火已經包圍了慶華宮，她隻能帶一個人走，而母妃那個時候還活著，恐怕後來也是活活的喪生於大火之中了。”聲音帶著顫抖，這一塊仿佛眼前便是那熊熊烈火的景象。十幾年了這是他最不願說出口的事情，仿佛是自己剝奪了母親活下去的機會。而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對凶手的憎恨。
“大火為什麽那麽快就燃燒起來呢？而她們說什麽話，需要避開別人呢？”清雪兀自的重複一下，心中卻想不通。“看來這些事情，還需要問柔妃才會知道。”
“文軒，你沒有懷疑過凶手是其它人嗎？”清雪抬起頭，目光沉靜的望著文軒。
“其他人？當時後宮中除了母妃便是她最受寵了！”文軒的臉上刹那間冷了下來，他心中積鬱多年的仇恨一下子從他的眼中彭發出來。
“好了，先不說這個，還有件事情，你手上是不是有一個鐲子，你母妃給你的？”看著他陰冷的臉，清雪不想在糾結這個問題，而手鐲的問題更為重要，因為水月的話時時在她耳邊回響。
“鐲子？那夜離開的時候母妃是給我一個鐲子，她說如果父皇還活著，我可以拿著這個保命，如果父皇不在了那就讓我也毀了這鐲子。”那個鐲子文軒一直放在箱子深處，他不想去看，每一次都會想起那時的場景。而他亦不想通過這個來回到皇宮，活著讓父皇來救命。對於父皇，他的感情早就淡了。母妃就那樣被燒死了，他沒有下令徹查，也沒有殺死那個凶手。恐怕，至今還不知道他的兒子還沒有死掉吧。
“文軒，那個鐲子，你好好保存，將來回宮會派上用場。但是現在不要拿出來。凶手另有其人，拿出鐲子可能現在會有危險。”清雪低頭沉思，並沒有注意文軒的表情。仿佛這些無心的動作，都深深的刺痛了文軒的心。
“回宮，為什麽要回宮？你是不是很想我回宮？”文軒的嘴角不由的浮出一抹冷笑。其實，怡貴妃那時候對他說的話，他還是違背了，怡貴婦說如果可以永遠不要回宮。而他，此刻卻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麽，仇恨還是愛情，他自己都彷徨了。“其實，我很想和你……”他很想說其實隻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讓你的到你想要的。但是話說了一半，便被打斷了。
“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嗎？”文軒寒冷的聲音讓她有些不解，而清雪也沒有聽清楚他後麵一句話的意思，她眉頭深鎖望著眼前的人，突然覺得那麽的陌生。
“我想要的，你怎麽知道我想要什麽？是不是我回宮，就可以救出那個人的母親。”心中太多的壓抑仿佛一下子凝聚起來，需要找個出口才可以解脫，所以，這一刻，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發泄。
清雪一直望著他，卻不知道該什麽來安穩他的情緒，這樣的文軒是她從沒有見過的。
“為什麽是他？為什麽我不行呢？”文軒站了起來，清雪的沉默在他的眼裏便是冷漠了，讓他更加的難受。
原來是這樣，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其實，清雪一直以來都很不想讓文軒知道她的選擇。雖然她知道對於文軒的感情不是愛情，仿佛是帶著濃鬱的親情。所以，她很害怕他傷心，更不想看到憤怒和仇恨遮蓋了原本溫潤如玉的麵容。心裏很疼，仿佛一塊美玉最終因為她耳邊的支離破碎，但是她又能說什麽呢，這是事實不可辯解。
“我說的對吧，是因為想要救他的母妃吧，所以著急讓我回宮，我如果想要回宮自己可以！” 難道她連解釋都不願意嗎？心中的愁苦一發不可收拾，這些天清雪一直不見他，而他卻每天都等在某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關注著她。而他等來的卻是她和兩外一個人長街擁抱的情景。一想到那些，仿佛是無數尖刀，無情的削割著他的心髒，疼得他難以呼吸。
憤怒和傷悲衝破了他的理智，他想要冷靜下來，想要溫柔下來，可是卻做不到。發狠的話剛說出口，便看到清雪失望孤寂的眼神，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清雪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亦或者是聽錯了。但是人就在眼前，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她沒有想到，自己在他的心中竟然變得如此的不堪。她真的很想幫助他，很想保護他，想讓他的到他想要的，甚至甘願以後麵對更多的困難。但是，此刻卻這樣的被誤。她自覺得自己心有些冷，好像有什麽寒冷的東西流過，一點點彌漫在整個心間。
“我沒有這樣想，不管你怎麽認為，我無愧於心。”清雪沒有抬頭，轉頭看著牆上的壁畫，克製著聲音的顫抖，表現的異常的平靜和堅決。但是她的眼中，任她在怎麽掩飾，還是有著無法抹去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