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往事如煙故人歎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別的花都盛開的時候，它還是淡淡的葉芽，其它的花都在寒冬中枯萎的時候，它偏偏要逆著寒風盛開，不屈服不凋零。也許，她就和那冬菊一樣吧。
“姐姐。”碧柔緩緩走到身側，輕聲的叫了一聲，時間不早了，她該去上任了。
“恩，知道了。”她知道時間不早了，她該去永福宮了。她現在是尚書，應該出現在皇上的書房裏。隻是她心中有些忐忑，有些說不清楚的不安。
昨夜回來之後，清雪想著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久久難以入睡。不知道為什麽，她又有了那樣的感覺，又覺得她的生活在被某些人某些事無形的牽引著，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陷阱等著她。但是，她沒有想出結果。恍惚中她還在想，皇上宴會上的話隻是一時的搪塞之詞，說過之後便不算數了。但是，今天一早喜公公就帶著聖旨招搖的來到了司樂宮。來告訴她告訴宮中所有人的，天子永遠不會失言。她文清雪現在是朝廷的官，是皇帝身邊的女尚書。隻不過聖旨上麵加了兩個字，暫代。也就是說她還是暫代女尚書，這是不是意味著皇上還沒有完全死心呢。也正是讓清雪原來輕鬆的心情，蒙上一層陰影。
淡淡的菊香，伴著微風清新入鼻。
“碧柔，讓林墨雲和景熙來見我。”清雪深深吸了一口花香，原來即使你用盡力氣，問道的依舊是淡淡的香氣，冬菊開的淡雅，開的舒展，低調的沒有華麗。
“文司樂。”
轉頭看著麵色沉靜的林墨雲，還有眼含不舍的景熙。看來這段時間的相處，並不是沒有一絲感情的，雖然冬菊意味著別離，但是她不得不安排好每一個腳步。
“我現在已經不是司樂了。”清雪一掃眼中的愁緒，語氣微揚。
她目光淡然的看著兩人，有緩緩開口，“雖然我在司樂宮待的時間不久，但是熟知的人就你們兩個，雖然我現在要走了，但還是希望以後我們不要生疏了。”
“是，墨雲不忘尚書大人的提攜。”墨雲神情有些動容，望著清雪真誠的說道。
“景熙，也不會忘了司樂，不對，是尚書大人。”景熙自從做了暫代掌樂之後，說話的聲音硬起了不少，隻是在清雪麵前還是有些怯怯的。
“恩，這些你們都不要記在心上，你們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那是你們應得的。”清雪伸手扶起她們彎著的身體。“我會建議尚儀大人提墨雲為司樂，景熙為掌樂。以後就靠你們自己了。”清雪嫣然一笑，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墨雲的手臂，有看了看一旁沒有回過神來的景熙。
她如水的雙眸滿是希冀，滿是鼓勵。墨雲驚訝的臉，隨著她輕輕拍動的手，漸漸的平複下來，不過她的心情卻沒有辦法平複。這樣一個女子，竟然如此的厚待她們。而她淡然的笑容，卻好像把這一切看得風輕雲淡。她心中的震驚，感激，意外，充斥著她，讓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沒有等她們開口謝恩，清雪已經轉身離去，朝陽的光輝落在她的背影上，泛著一層光暈，仿佛她不是來自人間。
該是梳洗一下去永福宮了，清雪讓平靜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也許這算是偽裝吧。不過為了生存下去，總要找到合適的方式。就像剛才她的一切，她用自己的方式拉攏著她們的真心，或者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日後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但是總歸這是利人利己的方式，在她們感恩戴德的時候，她選擇淡然若水的轉身。
退或者進，遠遠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樣。
頭發挽在頭頂，僅僅有一根白玉發簪，不再有其他反複冗雜的頭飾。換上一身立領闊袖的香色長裙，將她的身體襯托的越發清冷，卻帶著脫俗的氣質。離開司樂宮的時候，便吩咐了碧柔，屬於她的東西都可以收拾好了。因為她知道，可能在不用回到這裏了。進宮到現在賞賜的東西很多，但是這她都不在意，她隻在意原本屬於她的，比如說她的古琴，還有她的書籍。
陽光漸漸的有了溫度，她無視路上行人的目光，平靜的平視遠方，腳下邁著匆匆的步子，她盡量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愉悅，讓自己的腳步看起來輕快。不就是永福宮嗎，不就是尚書嗎？這不是正和她意嗎，離天子越近，知道的越多，掌握的也越多，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早朝已近散去，清雪走到永福宮門口，剛想要請門口的侍衛傳話，結果侍衛見到之後恭敬行了一禮，便打開了大門。看來裏麵那位主子早已近吩咐過了，她收斂心中的情緒，努力保持平靜的走了進去。
皇上坐在龍椅上，手裏拿著一本奏折，目光卻落在清雪的身上，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進。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眉頭觸動卻又瞬間舒展。簡單利落的發型，幹淨淡雅的衣裙，才是最襯得她的氣質。
“來了。”皇帝輕輕的歎息一聲，聽不出來他聲音中的情緒。
“是。”她躬身行禮，同樣是簡短的言語，平靜舒緩的語氣。
“知道尚書的職責嗎？”皇上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想要尋找什麽。可是一點一點的心裏還是有些失望，他看到的是從容，是堅強，是一種堅強的有些清冷的眼神。
尚書，他越天資自以為可以決定一切，自以為女子不可過多牽扯朝政，而如今他卻第一次設立女尚書，並且可以說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想到這裏，他的眼中忍不住有些冷光。他不得不從新審視這個女子，重新審視自己的心情。
“承蒙皇上厚愛，清雪一定會盡心盡力。”其實，清雪心裏是沒底的，她確實不太清楚怎樣做好尚書，隻不過她不能這樣說而已，她隻能表明自己的態度和決心。
“王喜。”
王喜會意，展開手中的卷宗，陰柔的聲音緩慢的讀著上麵的內容，“女尚書，正三品。其職責是為皇帝預審每天的奏折和文案，依輕重緩急，所屬範疇分類整理，以供聖閱。擔此任者，需德行端正，謙虛謹慎。女尚書隻可審閱，不可幹預朝政，霍亂朝綱。”王喜的聲音緩緩而至。
清雪一直平靜穩重的聽著，似乎把每句話都放在心裏。不過她心裏很清楚，最後一句話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她不明白這些話皇上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而是讓王喜宣讀，他坐著那裏若有所思的看著清雪。
“是。清雪謹記。”她恭敬謙虛的低著頭回答，這應該是皇上想要看到的表情吧。隻是她明白，她不會幹預朝政。前提是，隻要朝政不幹預她的事情。
“皇上……”宣讀完之後，王喜麵帶猶豫之色，小心的看著皇上。
“什麽事？”王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低下頭，隨手翻閱了一本奏折。
“那個，文尚儀已經就職永福宮了，以後她也不便住在司樂宮了，您看……”王喜小心的提醒著，尚儀不是後宮女官不應該住在宮中。可是建昌年間從來沒有沒有家的是尚書，他心中覺得不妥才小心的提醒皇上。
“在宮外安排一個府邸，你找人去辦吧。”皇帝麵色微霽，眉頭微展對王喜吩咐道。
王喜應聲而去，剛走出幾步，皇上有開口，“等等。”他思忖了一下，如果以文清雪的名頭安置宅院，勢必又會扯出其它的麻煩，況且一個女子接受這樣的賞賜總會引起被人的遐想，“以已故將軍文遠之名。”
“是。”王喜麵帶喜色，他的主子還是考慮的比他這個奴才周到。弓著腰，出去辦事了。
“謝皇上賞賜。”清雪麵帶感激之色，緩緩行禮。雖然這樣說，不過這些事她早就想到了。皇上不說，她自己也會提出來。
畢竟，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皇宮了。想到這裏，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起，仿佛她已近呼吸到宮外新鮮的空氣，已經看到那些她掛念的人了。
心機沉重的皇帝有如何，心狠手辣的皇後又怎樣，那厚厚的奏折也難不倒她，她隻是很想念一個人，很想念他懷裏的溫度。
女尚書，聽起來貌似三品大官，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是經過清雪一天的嚐試和觀察，古代的女尚書就是現代的總裁秘書。這個工作貌似和以前的她有些相似了，她以前也曾做過總裁助理，也做過總裁。說的不好聽點，前生皇帝那個位置她也算是坐過的。如果現在把這個位置讓給她，她也未必就坐不穩。
隻是，這個古代的尚書好像比現在的秘書還要累，因為不僅要幹活，還要揣摩著那位掌握生殺大權的人的心思。當總裁的秘書幹不好，大不了被炒了魷魚，而現在如果出現差錯很可能就是死罪。眼睛用來看的奏折，但是絕對要完全沒有個人的意識才行，否則就是幹預朝政，擾亂朝綱。那些壓著厚厚的一桌子奏折和文案，她確實有些頭疼。畢竟對於現在的朝堂之事沒有完全把握，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不得不小心謹慎。但是這個秘書的另一個好處，便是她以後不上朝堂依舊可以掌握朝堂的動態了，這是她唯一喜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