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夜朦朧兮春闌珊（二）
華貴的彩燈點亮了黑暗的夜色，微微清風落葉飛落，華清池水波光粼粼，黯淡了天空的星辰。絲竹音樂，薄衫綠袖，滿園飄香。
清雪坐在最末端的位置，放眼望去便可以看到所有的人。
皇帝換下一身莊嚴厚重的禮服，現在一身明黃色鑲金九龍寬袍倚在上座，麵帶著悠閑舒適的色神情，不是的與坐在對麵的陳王陳修霖交談著。
原來 陳王如此的年輕，麵如白玉，目若星辰，麵帶著和煦的笑容，如春風般蕩漾。如此清然靜美的麵容，甚至沒有辦法把他和冷峻的君王聯係起來，那個曾經果斷出手除掉了與他爭奪皇位的兄長。真是，人不可貌相，每一張笑容下麵都有一顆不可揣摩的心。隻是，清雪的目光仍不住停留在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疑惑。這個人她似乎見過，隻是在哪裏見過她卻想不起來，隻是覺得他微微翹起的嘴角那麽的似曾相識。
皇上的下手邊做著高貴典雅的皇後，然後是一對新人。再下一點就是按照位分坐著各宮的妃嬪。後宮女子除了皇後大多很難有機會見到外人，今日夜宴，每個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風情無限。
陳王下手邊坐著陳國的禦史杜無平，他並沒有穿著正規的官府，一身隨意灰色長衫更顯示他不凡的氣質，杜無平精通天理星相，可以相麵斷出人的過往和未來。
沒有繼續想下去，清雪的目光繼續觀察其他的人。在下邊便坐著各位王爺和大臣以及各位的家眷，偌大的園子，按次坐著百餘人。宮娥來往不停的端上各種菜肴和美酒，舞姬不停的翻飛在舞場中央。
今天，海越的七位王爺都來了，之前清雪隻見過昱瀟，昱瑾和六王，如今她不得不注意一下其他的王子。海越皇帝生了十位皇子，除去已故的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現在還剩下二皇子昱輝，三皇子昱瀟，五皇子昱楓已經被關在思過崖，六皇子昱臨，九皇子昱瑾，十皇子昱漓。如果文軒歸來，一共就是六位皇子。清雪目光一一掠過這些年輕英俊的臉龐，心中忍不住歎息一聲，皇上啊皇上，你生了這麽多兒子，各個都很聰明，除了文軒和昱瀟之外，每個人都有著不一般的背景，等你老去的那一天，這六子之爭將是多麽的慘烈啊。不用說老去的那一天，就是現在太子之位未定，各位皇子麵上和氣，私下早已波濤暗湧，五王的事情便是前車之鑒了。她目光輕輕的望向高處，望著那明皇的身影微微的搖了搖頭。心中擔憂昱瀟，悄悄望去正好看到那灼灼的目光神情的望著自己，臉色緋紅，不自覺的嘴角帶笑。
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朝她射來，她心中詫異，這目光的主人絕對不是相熟的人，清雪平靜的轉過頭去，那人正微笑的朝她看來，清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雖是溫暖的笑容卻讓清雪感覺到莫名的不安。
那人真是二皇子昱輝，他望著清雪嘴角上揚，微微抬起手中的酒杯對清雪笑了笑，清雪微微點頭。廣袖微抬，遮住麵容，飲了一口，然後從容的回之一笑。目光交錯，大家都望向場中眼的紅衣歌舞。
雖然是從容淡定的目光，但是清雪心中還是忍不住詫異，為何他對注意到她呢。他是當今最有希望得到太子的人，他的生母是皇後，大皇子死後他最得皇上的喜愛，也隻有他一個人有單獨的封號——安王爺，其他的皇子都是根據名字成為王爺的。這樣一個光彩奪目，位高權重的人為何偏偏對她一笑。難道他不知道皇後對她恨之入骨嗎？難道這僅僅是一個偶然，僅僅是目光不經意的相碰。
清雪的思緒還沒有理清楚，隻聽絲竹聲悠揚回轉，她收回思緒雙手輕輕抬起，扶過細細的琴弦。清悅的琴聲伴著細膩的笛音，音樂變化。
十指翻飛，輕輕撩動琴弦，流出清澈鳴音，長長的眼睫在臉上留下陰影，遮住了她的表情。
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萬重天。
這便是清雪此刻的心情，隨著動作的加快，琴音急促而悠揚。
堂中的舞姬翻飛而出，一行舞者踏著輕快的節奏進入大殿中央，白色鑲邊短襖，窄腿馬褲，配上紅色短靴，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歡快的笑容。一共十五名少女，腳步整卻不是清逸齊，手持紅色馬鞭翻飛翩轉，仿佛自在的奔跑在廣袤的草原上。這便是清雪為陳王準備的，踏雪尋情舞。陳國是馬上國家，陳王喜歡歡快的節奏，所以清雪特意按照陳王的喜愛準備的舞蹈。但是既然在海越國，那麽舞蹈就不能隻給陳王一個人，所以清雪又加上海越人喜歡的形式，翩躚少女不失輕柔，仔褲短鞭有帶著淩然的氣質，所以變成了海越獨有的草原舞蹈。
“為了歡迎陳王不遠千裏來到京都，朕命人特意準備了節目，相信陳王一定會喜歡的。”皇上臉上帶著笑意，目光落在場中央的舞池中。
“哈哈，謝謝皇上。這是我們陳國人最喜歡的草原舞蹈，隻是那琴聲卻是本王第一次聽過的。”陳王目光很是驚喜的望著那群白衣少女，有徐徐的望著宴會的盡頭“不知如此美妙高超的琴聲出自何人之手？”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清雪的身上，望著那個受到表揚的彈琴者身上。沒想到陳王關注的不是舞蹈，而是彈琴伴奏的那人。
隨著砰砰聲響，遠處的煙火，衝天而起。絢爛多姿的花火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美麗的弧線。彩色的光芒照亮了夜色，映紅了每個人的臉。
清雪背光站在大殿中央，低著頭拜謝皇上的獎賞。行完一禮，抬起頭來，不巧迎上陳王的目光。他原本沉靜柔和的雙眸忽然促動一下，磷光淡淡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意外。
“請問剛剛那首曲子叫什麽？”陳修霖的神色瞬間的平複下來，一如既然的帶著溫潤而謙遜的笑容。
“回王上，剛才所彈曲為東風笑。”清雪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頷首回答。
“東風吹醒英雄夢 笑對青山萬重天”陳王麵色微動，他輕輕吟唱這首詩句，沒想到一節女子竟有如此氣魄。
清雪聞聲抬頭，原來他竟然可以聽懂，臉上瞬間的訝異被藏在眼底，她盈盈一拜，掩飾自己悸動的心情。
“此曲隻應天上有！”陳王略帶鼻音出聲笑了，眼睛的閃爍著讚賞的光澤，隻不過不僅僅是在讚賞這首曲子，更是在讚賞清雪從容不迫的氣質。
清雪望著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和，含笑的雙眸，忽然 心中一驚。她想起這個人為什麽麵熟了，她想起來這個人在哪裏見過了。兩個月前，瀟王府太後壽宴之後，她露出真容之後，一個人走到湖邊。那個時候，便有一個人這樣對她說過，“小姐真是天人也。”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俊美的一張臉，這樣完美的笑容，這樣魅惑人心的眼神。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周邊很多小國都來朝賀，陳王理應也在其中，所以清雪在瀟王府中見到他便解釋的通了。
當時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這樣的見麵，看著他帶著溫和笑意的雙眼，不知為什麽清雪心裏卻感到莫名的危險。
“哦，皇上文司樂是否便是太後壽宴上霓裳化蝶的舞者？”陳修霖好像突然想起來一樣，驚訝的問道。
“是的，就是她。”越天資微微一笑，眉角微揚。
說話間，陳修霖的目光不經意的掠過坐下的人，雖然隻是隨意的一眼，不過下麵人的表情他都無一遺漏的放在心裏了。又幽怨生恨的目光， 又好奇愛慕的目光，還有……他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還有瀟王爺那焦急的目光和緊蹙的眉頭。
“皇上，小王有個不情之請。”他抬臂抱拳，轉身看向越天資。
“哦？陳王不妨說說看……”眾人都對陳王突然地反映感到好奇，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陳國邊遠小國，風俗文化也很有局限，小王想要加強與中原文化的融合，希望皇上可以派一個特使與臣回國。”他目光掠過清雪稍顯凝滯的臉龐，接著說道，“而文司樂便是最好的人選，她不僅善歌舞，通音律，最重要的是她亦很了解陳國的文化，所以……” 陳王目光真切，帶著些許向往和渴求，
堂下的人一陣唏噓，陳王開口時要文司樂啊，大家一副了然的神色，原來陳王是衝著美人來的。不過目光又投向堂上的主人，皇帝會有什麽養的反映呢？
而最為緊張的人便是昱瀟，陳王的話雖然說得沒有瑕疵，但是派一女子到他國很可能就成為政治的籌碼了。如果不是昱瑾在一旁使勁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險些衝動的怒聲站起來。
“哈哈，陳王想要使者交流文化，自然沒問題，但是文司樂不行。文司樂的兄長新喪不久，她守孝期還未滿，所以不能離開京都。”越天資並沒有表現出心裏的波瀾起伏，不愧是城府極深的人。他看似輕鬆的一席話，回絕了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