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寞心事
“小的時候好像聽過類似的旋律。”文軒仿佛陷入了深思,回想起幼時的往事,臉上一陣陣錯愕。
清雪忽然覺得文軒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猶豫。其實,她的心裏何嚐不是在回憶在猶豫,隻不過此刻她都刻意隱藏起來。
窗外夕陽淡淡,最後一抹陽光給他們的身影加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隻是他們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浮現出淡淡的憂傷。
此刻,陷入沉思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湖邊柳絮飛揚,眼中杜鵑開的正豔。那飄蕩的翠綠和飄香的分紅,讓春色格外的明麗顯眼。站在角落裏的劉兆,臉上浮出一抹訝異的神色,一絲精光在他的眼中閃過,讓這個微風徐徐的春天裏竟升起了一絲寒意。
昨夜的一場大雨把周圍的草木洗滌的格外青綠,唯獨這園杜鵑卻顯得寂寥頹廢。杜鵑花期本是很長的,斷斷續續的可以從四月開到六月。而今年不知為何剛剛到了五月所有的杜鵑都盛開出飽滿的花朵。那一片片粉紅和瑩白交錯在一起。竟讓這片花海顯得迷離而斑駁。隻是大雨過後遍地盡撒的花瓣讓這花園美豔太分明,讓看花人的心隱隱的生出一些莫名的淒涼。
原來,杜鵑再美,也是脆弱孤零的一抹春色而已。一陣風雨,悄然而逝。
清雪站在翠春閣裏,她穿著一件碧色鑲花羅裙,群上繡著細小而精致的粉紅杜鵑。在這春風中翩翩而起,竟顯得那麽單薄那樣的清麗。一陣風吹起她的長發,讓她的眼前一陣朦朧,而她看著那遍地的花瓣落寞發呆。
“姐姐,剛下過雨,風涼著呢。”馨兒拿著一件香色披風披在清雪碧色單衣上。領子上上好的絨毛輕輕柔柔的摩擦著清雪的下顎,很舒服。
她轉過頭從馨兒莞爾一笑,剛才心中的悸動如剛剛那陣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今天不去書房了麽?”馨兒隨手折了一枝開的正好的杜鵑插在發髻裏,到更顯得臉色俏皮粉嫩。
“你喜歡杜鵑?”清雪看著她頭上的花朵,輕輕的問道。
“嗬嗬,不知道啊,就覺得很好看就帶著唄。”馨兒被她問的有點不好意思,嬌豔的杜鵑隨著她頭的動作輕輕的顫抖。
“很好看,我去看書吧,你忙你的去吧。”清雪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一轉身的瞬間仿佛若有若無的歎息了一下。她有些羨慕馨兒了,什麽都不知道,便可以過得很開心。而自己不知道的很多,卻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徒增煩惱。
這幾天她一直沒有辦法高興起來,雖然文軒待她如以前一樣溫和細致。也對婚約一事決口不提,可是她還是會在他的眼角眉梢尋覓到絲絲的疲憊和思慮,她沒有辦法視為不見。
不知道文軒為何把書房叫做靜心閣,雖然聽起來像是佛堂廟宇一般。但是清雪來到這裏彈彈琴看看書,心中的煩惱便會暫時的忘卻。所以幾天來她都一個人呆著這裏,讓自己大腦好好的清淨一下。
這書房裏麵的書涉獵各個方麵,其實這也是讓她喜歡上這裏的一個原因。書架上數百本書擺放的整整齊齊, 她的手輕輕滑過發出沙沙的響聲。而這書頁激起的紋路,仿佛是她的心中那不安穩的心事,一浪接著一浪,徐徐散開。
掠過長長的書架,她的手被一本沒有放平整的書擋了一下猝然停了下來。她隨手抽出發現書頁比尋常的書都黃了一些,扉頁不是很平整了。好奇的翻過來竟是《海越天朝記事》。
原來《海越天朝記事》就是記載著海越國曆年發生的大事。她本以為這種書隻是在皇宮裏麵才有的麽,不知雲府為何會有,不過裏麵的事情還是著實的吸引了她。
原來海越國已經有百年曆史了,看了一大半終於看到當朝記事了。當今的王上越天資也算是很有才略的一位君王,而皇後亦是賢惠善良母儀天下。當然上麵對於豐功偉績當然要大篇幅的歌頌記載,而一些不好的事情往往都是一筆帶過。忽然她被一頁紙吸引了,仿佛被人看了無數次,紙張變得尤其皺褶不平。
“皇子履曆:二皇子。字,雲軒。生於建昌八年七月二十九日;生母,怡貴妃。建昌十六年王立其為太子。建昌十八年冬,慶華宮失火,大火一夜方滅。慶華宮化為灰燼,太子怡妃皆歿。”
清雪感覺到自己的手微微發涼。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迅速的往回翻了幾頁。
“怡貴婦:文氏,字音如。建昌四年入宮,深受帝寵。建昌建昌八年七月二十九日誕下二皇子,封為怡貴妃。建昌十八年冬,慶華宮失火,大火一夜方滅。慶華宮化為灰燼,太子怡妃皆歿。”
看到泛黃褶皺的書頁,文軒痛楚又隱忍的表情突兀的在她的心中浮起,他仿佛看到了文軒無數次對著這扉頁糾結在悲涼的往事中,眉頭緊鎖十指緊握。她大腦一片空白,許多信息交錯在一起,但那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拚湊完整卻讓她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書已掉落在地上,她也渾然不覺。
她記得馨兒昨天還有提起,下個月二十九是文軒的生日,下個月不正是七月二十九麽。越雲軒,雲文軒,文音如。這幾個子不停的在她的她腦中相互碰撞。她想起了王上的眼睛三皇子的眼睛還有文軒的眼睛,她的心緊緊的收縮成一團,動也不能動。
“小姐,午飯準備好了。”劉管家默然的聲音忽然想起。清雪怔了一下,她竟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的,是不是發現了自己剛剛的失態。
“好的,劉管家,我馬上就來。”清雪努力地平複自己的心情,衝劉管家微微點頭。她不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而她自己也不確定如果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會對她做出什麽。
她沒有再看劉管家的臉,低頭撿起書隨手把它塞到書架上,轉身朝外走去。
夜已深了,清雪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這一整天她的心都沒有辦法平複下來,她反複思量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心中升起許多不好的預感。是意外還有有預謀,是不問世事還是暗中操作。不管怎麽文軒似乎都處在風頭浪尖的危險境地,她眼前浮出文軒純淨溫暖的笑容,可是她竟真切的感到那笑容背後的辛酸和疲憊,她的心也一陣酸痛。
她披了一件長衫走到窗前,看著天空中泛著白光的圓月,心中竟有說不出的涼意。忽然一道黑影在窗前一閃而過,讓這冷清的夜裏多了一些淒然之色。
清雪被嚇了一跳,但是這黑衣人似乎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便朝長廊方向跑去,清雪忽然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眼熟。她顧不得仔細思考,便朝黑衣人方向追了過去。
黑衣人仿佛就是為了吸引她而來,走走停停的,一直沒有逃脫清雪的視線。她想,如果那人想要傷害自己的話,定不需要這樣做,他一定是一個會武功的人,而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何必如此費心。所以她也不急不許的跟著後麵,腦中思量著如有萬一該如何應對。
突然就在她和黑衣人隻有兩丈距離的時候,黑衣人騰的一下飛了起來,消失不見了。清雪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此時正站在靜心閣門口。
門是虛掩著的並沒有關緊,黑衣人把她引到這裏,突然消失,說明肯定和書房有關,一直猜測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她索性親自去看個究竟。
書房裏漆黑一片,月光順著門縫溜進來,給了她一點光亮。她摸索著點亮了油燈。房間一下子明亮起來。她看了一圈,和白天見過的樣子並沒太大的差別。視線瞥過桌角的時候,她發現那兒多了一個紅色木盒。
她慢慢的打開盒子,裏麵隻有一本薄薄的書,看起來很古老破舊。但是封皮上的幾個字卻深深的吸引了她,《絕情隱》,清雪心裏一驚,這不是文軒曾提過的樂曲麽。
她顧不得思考太多翻開了書,但是讓她很失望,裏麵繁複的文字她一個都不認識。她看了幾眼心裏都覺得有些煩悶。可能是字體過於細小雜密吧。
她正要找找有沒有其他的東西,一個黑影一下子出現在他的麵前,正是剛才那個黑衣人。
“姑娘可否看得懂此書。”黑衣人低聲說道,清雪聽得出來他是故意壓低聲音混淆她的聽覺。他那透出冷色的雙眸還是讓清雪心中一顫。
“看不懂,閣下把我引到此處就是為了這本書嗎。”清雪一邊說話一邊打量眼前的黑衣人。越是迷惑便越發冷靜,麵色平靜一絲無趣的笑意湧上嘴角。
“我在找這本書的主人,姑娘看不懂就說明姑娘不是它的主人。”黑衣人緊蹙著眉頭,目光一直停留在清雪的眼睛上,仿佛要從中挖掘出什麽秘密一樣。
“這本書有什麽特別麽?”清雪還是控製不住好奇心。因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過這個名字了。
“既然姑娘看不懂也不必問了,知道的太多對姑娘也沒有好處。不要多管別人的閑事,自己活命最重要。”他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精光。
“你這麽說就嚴重了,我一個女子,並不想關別人的閑事,隻是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中自有分寸,不需要別人來教我。更不喜歡受到被人的脅迫。”清雪忽然心中釋然了,原來害怕的人是他。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手段試探自己,威脅自己。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直視著看著黑衣人,毫無懼色。
“那在下便想問姑娘,來自何處,遇著府上有何關係。”黑衣人走近一步,直視清雪的眼睛,神色冰冷。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跟你說,你是什麽人?”清雪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問題,微微一怔。隨即神色自若的說道。
“哼,勸姑娘一句要有情便還以真情,若無情便不要枉費別人的真情。姑娘好自為之。”黑衣人說完這句話就飛身而出沒了蹤跡。
一直飛出別院,他才拉下臉上的麵紗,此人正是劉管家劉兆。白天的時候他無意發現清雪看過《海越天朝記事》。本來他還想多觀察幾日,但是現在已近沒了耐心。他聽說清雪彈出絕情隱,他也曾抱有幻想她就是他們苦苦尋找多年的堂主傳人。所以他隻有冒險拿出《絕情隱》一試,堂主傳人不會看不懂這本琴譜的。而文清雪一個字都看不懂,那她就不會是堂主傳人了。他怕她發現了文軒的秘密,可是他又不能殺了她,總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有一些特別的東西,他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麽,好像是一點點熟悉的感覺。但是為了文軒的計劃萬無一失,他隻能這樣做,希望她自己想明白後會主動離開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