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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雲遊傳》。彈指芳華逝,誰曾不是美少年?

  清羽靈笑道:“你都老了還風流,也不看看這些姑娘和你相差多少,都可以做你女兒了。”


  黃衣人一怔,似是才想起來自己已不再年少,自言自語道:“我真的老了麽?我變了麽?不……我依然是那個風流倜儻的江湖第一美男子。我是玉麵郎君,我是富甲天下的金蘭城城主……我是莫瘋子,人見人愛的美少年……”


  眾人聽他如是說,無不愕然相顧,均想此人瘋瘋癲癲的多半患有妄想症。


  金蘭城老城主莫子楓早已死去多年,江湖人盡皆知。


  花如影聽他自稱是老城主,不禁氣道:“你胡說,老城主早已過逝,你就是盜墓賊。在這又發現了壁麵上的圖譜,練功練到失了心智,便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人,想要占有這裏的一切。”


  雲遊想如影姑娘的話也不無道理。這老城主已近二十年不見人世,金蘭城裏以王管家最長,可惜死無對證。


  就連莫少言也並不識得親生之父的模樣,單憑他一麵之詞,不足為信。


  黃衣人也不理會,徑自顫顫巍巍的走向酒缸,探頭對著半缸酒水照了照。


  見得水中倒影,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禁仰天哈哈長笑起來。


  眾人都退了幾步,料想他又要發狂傷人,然見那黃衣人將頭直接紮進酒裏,猛地甩頭而起。


  長發瞬間打濕粘粘在一起,雙手向後一捋,隨之打了一個發結。


  眾女登時看得呆了,隻見眼前這人,麵如白玉,劍眉下一對漆黑眼珠閃著如星的光芒,挺拔的鼻梁下一雙淡紅的薄唇,秀美難言。


  然卻無任何胡須,雌雄莫辯,狐而不媚,魅而不妖,陰柔的拿捏恰似東家之子,讓男人看了驚歎,女子見了亦是汗顏。


  陰陽之美盡在他身上展示到了極致,世無再出其右。


  若不是他蓬頭垢麵不修邊幅,又言自己是武林前輩,任誰也想不出他足以為眾人之父的年紀,實與少年人無異。


  就連雲遊這顧影自憐的自大狂相見之下也不由得自慚形穢。


  此等出塵絕俗的美男子連他也想多看上兩眼,更何況是女子?料來江湖第一美男之稱,半點不虛了。


  雲遊心下一驚,誠然他真是那江湖人稱玉麵郎君的莫瘋子,那此人可不就是三姑愛到癡狂的情人麽?


  啊,莫瘋子,莫子楓,西瘋子,莫非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這……他竟真的沒死?

  雲遊一回神,隻見花如影大小左溪辭等人無不麵紅耳赤,不時抬頭含羞的偷瞄他兩眼。


  瞧得連魂也丟了,心兒跳動的聲音都可聽聞,已然忘了什麽年齡與輩分的界限,隻覺眼前這男子如是自畫中走出來的一般,美到不真實。


  隻一眼便全身也酥軟,徹底淪陷無法自拔。


  風水爻和清羽靈在她們麵前揮了揮手,大叫道:“喂,你們幾個發什麽呆?”


  眾人如夢方醒,雙頰生暈,垂首避開。


  花如影低著頭怯聲聲道:“前……前輩,你……你真是老城主,莫……莫子楓?”


  她一想到自己和少爺莫少言,已經認定此生別無所愛,那這人便是自己未來的公公了?不覺羞得話也說不清了。


  雲遊大有失寵之感,指了指眾女,說道:“不是吧?你們這些見色忘友的家夥,能不能不要表現的這麽明顯?他可是能做你們父親的人了。”


  那黃衣人微微一笑:“我正是那玉麵郎君莫子楓,這也是我為何會在此的原因之一。”


  清羽靈一怔,吃驚道:“你……你真是那負心漢莫瘋子?我師父可恨死你了,說你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男人。”


  “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便是普陀山的掌門三姑,你不認識了麽?”


  “是小白?不不……她已經死了。三姑?普陀山?是清三姐姐?沒想到她還是這樣恨我?也確實是我負了她。”


  清羽靈奇道:“清三姐姐?你叫她這名麽?我隻知道她恨你入骨,可不知師父真名叫什麽。”


  驀地風水爻顫聲道:“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小……小白?”


  雲遊陡然想起那日魔頭和風水爻前去普陀山為的便是要救出她的母親,而她母親的名字就是風小白。


  轉念又想會不會隻是湊巧同名?便道:“前輩所說的小白,可是那魔教無相聖殿的風小白?”


  黃衣人點了點頭,奇道:“你也知道她?是不是如小仙女一般美?不不……你才多大,定然是沒見過小白的絕代風華,可惜的很。”


  雲遊心想她即是風水爻的母親,這般年紀多半已是人老珠黃,又有什麽風華可言。


  笑了笑道:“前輩心中的小仙女自是超凡入聖。不過我也沒什麽可惜的,眼下可正有一位小仙女陪在左右。”


  說著看了看清羽靈。


  清羽靈抿嘴笑道:“你們兩個一般的油嘴滑舌。”


  風水爻退了兩步突然身子一軟,坐倒在地抑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雲遊一驚,心道風小白是風水爻的母親,這瘋子和她母親關係非比尋常,莫不是便是她的父親?

  他想到此節,又見風水爻情緒激動,料知猜想不假。


  風水爻一直以為父親早逝,不料今番卻在此等境遇下相逢,又是驚喜又是惱恨。


  驚喜的是自己並不孤單,還有父親相依,惱恨的是他為何狠心拋下自己和母親不管不顧?


  在水星城又常聽外公說他父親是一個花心無度用情不專的大爛人,死有餘辜,這如何讓她一時能夠接受得了?

  雲遊見她隻是不住哭泣,並無相認之意,是以也不便開口。


  卻見那黃衣人憐心大起,蹲在風水爻跟前溫言道:“姑娘是否還在置我的氣?我這是惡習難改,害了不少女子,所以也甘願困在這裏懺悔餘生。”


  不料風水爻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嗚嗚”的哭了一陣,隨即抹了抹淚水,又一把將他推了開來。


  眾女詫異的望著她,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清羽靈哼了一聲,怒道:“我知道我師父為何會這般恨你了,定是你見一個愛一個。把我師父給拋棄了對不對?現下連水爻姐姐也不放過,你可真是夠風流的。”


  雲遊急道:“這話可亂說不得,他們絕不會的。”


  那黃衣人長歎一聲道:“我隻是見不得女子在我麵前傷心,也並非是我拋棄了你師父。對於清三姐姐我也是愛的,可她容忍不可我身邊還有其他女子。”


  眾女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雲遊,雲遊不覺向後退了兩步。


  顧三春忍不住接口怒道:“你倘若真的愛一個人,便應該從一而終,而不是到處沾花惹草,不知檢點。”


  說完瞥了一眼雲遊,雲遊默默退至眾人之後,好似說的便是自己。


  黃衣人仰頭歎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這是我年少時常說的話。以前的風流債遲早是要還的。我自認為對每位女子都是真心以待,直到……直到小白的出現,我才明白自己真愛一個人心裏裝的隻有她一個。”


  風水爻緊道:“你是說你隻愛我……隻愛她一人可是真的?”


  黃衣人點頭道:“隻要每天能見她一麵便覺這一天都是美好的。自打在中元節那天花燈夜市的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我便茶飯不思魂不守舍,這種感覺是我從未有過的。由此也漸漸冷落了其他女子,心中隻想著小白一人。”


  雲遊心道什麽一眼難忘,多也是看人家生得美才會如此,轉念又想,若是一個醜女也不好用一見鍾情的詞匯來描述,可見內外兼修才是正道。


  一個人的心正了,相由心生,那自也不會醜到哪裏去。美若是不能由外而發,那就修正自己的心,終有一天,心明亮了,靈魂也透明起來,都會看到那個發光的你。


  清羽靈聽他說的誠懇,失望道:“看來你是真的很愛那叫小白的女子了。那是這樣的話,我師父為何這麽恨你?不應該成全你們麽?”


  黃衣人席地而坐,搖頭歎道:“哎,這都是我年少時造的孽。我和小白隻能說是相逢恨晚,天意弄人,為何偏偏在那個時候讓我遇上了她。”


  “什麽時候?你遇上自己所愛之人不是很好麽?天意又怎麽作弄你了?”


  “是我太自私,逆天而為,隻顧自己的感情,是我害了她們。”


  風水爻不解道:“什麽逆天而為?他若是識趣便該主動退出,成全你們兩個。”


  清羽靈雖覺得這樣說自己師父頗為無禮,但心中也是這麽想的,便也不以為忤。


  顧三春和大小左溪辭等人圍坐一邊,聽得入神,卻不知這人會做何逆天之事。


  黃衣人無奈歎道:“那時我和清三姐姐已有了婚約,是我,怪我沒能克製住自己。”


  溪辭低聲道:“你……你背叛了我師父?”


  黃衣人看了看,問道:“你也是她弟子?”


  大小左同道:“我們都是。”


  黃衣人苦笑了笑:“很好,清三姐姐這是派你們尋仇來了,她又是怎麽知道我沒死的?”


  溪辭和大小左一同搖手道:“不不……前輩你誤會了,我們……我們並不是。”


  風水爻奇道:“你身為這金蘭城的一城之主,有三妻四妾也沒什麽,一塊娶了便是。”


  清羽靈忙道:“不行的,你不了解我師父,她決容不下任何女子和他爭的,看這個比什麽都重要。”


  黃衣人點頭道:“其實在認識清三姐姐之前,我還有過許多女子。可在認識她之後便一個個給弄走了,我的眼裏也隻許有她一人。”


  “你這人倒還坦誠,到底有多少女子被你騙了?”


  顧三春厲聲一喝,扭頭看向雲遊,雲遊已覺不妙,早早背身麵壁,裝作查看圖譜的樣子,充耳不聞。


  黃衣人頓了頓,伸出雙手數了數,抬頭想了想,淡淡道:“大概十幾位,不對,算我所喜歡過的,還是要算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的?這中間相差的可就多了。”


  眾女相顧愕然,但料想不假,他這般年紀都能讓自己怦然心動,年少時那也免不了招惹不少蜂蝶。


  顧三春怒道:“所以你便來者不拒,禍害了許多女子?”


  黃衣人辯道:“我對她們從來不會去威逼利誘,都是你情我願的,又怎說得上是禍害?”


  說罷又長歎道:“也對,是我害的,在認識清三姐姐之後,那些女子便都讓我給害慘了。她們要麽斷手斷腳,要麽被刮花了臉,但凡和我沾上關係的女子都被她給驅散了。”


  風水爻怒道:“這麽霸道凶狠的女子,你早該甩了她才是,何以還要和她訂婚?”


  清羽靈和大小左溪辭等人雖覺有理,然一同斥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們師父。”


  “那時我也是愛清三姐姐的,隻是她比我大,而且性子要強。雖有不合之處,也將就著和她訂了婚。”


  清羽靈起身頓足,急道:“你並不愛我師父,幹嘛要這麽勉強自己?”


  其實莫子楓也愛三姑,隻是並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三姑卻一心隻有他,是以多次以傷害自己和那些與他有關係的女子相逼。


  莫子楓於心不忍才答應下來,並保證不再和任何女子往來,保全了所有人的安危。


  萬不料他與三姑好事將近之際,半路又冒出一個風小白來。莫子楓一見便迷失了自我,於三姑的各種信誓旦旦也都拋諸腦後。


  為了風小白他不顧一切,二人一見傾心,最終偷偷幽會生下一女,此女便是風水爻。


  三姑得知後大發雷霆,莫子楓也提出過解除婚約,可三姑堅決不允,誓要搞得雞犬不寧。


  莫子楓無可奈何,迫於正邪兩道和武林各派的各方壓力之下,最後回歸正道,答應與門當戶對的普陀山三姑結為連理。


  風水爻怒道:“所以你便這樣把我……把她給拋棄了嗎?”


  莫子楓搖頭歎道:“若真是這樣,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慘劇發生了。”


  清羽靈緊道:“又怎麽了?是你又反悔了對不對?你還是沒能放下那個叫小白的女子?”


  感情是雙方的,又豈是莫子楓一人能夠做主的?


  在他與三姑成婚當日,風小白哪能就此甘心,是以將現場攪了個天翻地覆。


  二人大打出手,要莫子楓在她們之間非做個取舍不可。


  風水爻追問道:“那你最終選擇了誰?”


  莫子楓突然雙手抱頭,顯是痛苦萬分,忽地“啊”的大叫一聲,一拳向壁麵擊去,登時牆麵凹出一個血紅拳印。


  莫子楓手背鮮血直流,一滴滴打在石板上。


  溪辭搶上一步,甚是關切的幫他包上了傷口。


  清羽靈奇道:“溪辭師姐,你可比誰都快啊。”


  溪辭麵紅過耳,神色忸怩道:“沒……沒有,這是我的職責。”


  顧三春接口道:“你應該和三姑在一起,那叫小白的如果真的愛你,便不會這樣叫你為難。”


  風水爻怒道:“憑什麽,他明明最愛的是……是小白,為何不讓那個三姑放手?”


  “婚約為重,豈同兒戲?況且人家在成婚當日,她去大鬧,於大家的臉麵都過不去,這是小孩子行為。”


  說著又望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雲遊。


  清羽靈喃喃道:“這個……這個可確實難辦。以我師父的個性是絕對不肯服輸的,倘若你當眾毀約的話,那……”


  她說到這自知會有不好的結果,可也猜想不到師父會如何。


  二人在打鬥中,三姑不是小白敵手,臉被劃了一劍,一條腿也被斬斷,現場混亂不堪。


  莫子楓沉吟半晌,看了看幫他包紮的溪辭姑娘,溪辭不敢抬頭,迅速坐到一邊。


  “是啊,倘若我選擇和清三姐姐在一起,以小白的性格,她是決計不會讓我為難的,即是我的決定,她定會聽從,這也是最好的結局。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的美好,在有些人心中是好的,必然在其他人心中是不好的,好與壞同時存在。


  人生就是這麽奇妙,對的人在錯的時間裏相遇,錯的人卻總在天意中湊合到了一起。


  我總在想,若是重新讓我選擇一次,我是否還會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風水爻和清羽靈都急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囉嗦,到底選擇了誰?”


  雲遊驀地又想到了那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不禁笑道:“其實你不論如何選擇,那都不是你的選擇。我想再重來一次的話,你還是會如此,為與不為皆是定數,改變不了的。”


  他又想到這次掉落枯井與這死而複生的莫瘋子相遇,是不是也是偶然?

  霎時間思湧如潮,當先想到的便是:伸手需要一瞬間,牽手卻要很多年,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


  若無相欠,怎會相見?不論好壞,他一定會教給我們一些什麽,認真去體會所有,感恩所有。


  轉即又想到: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為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聖人安其所安,不安其所不安,眾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其所安。聖人以必不必,故天兵,眾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順於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則亡。


  忽地雲遊向自己呼了一巴掌,心下罵道:“他媽的,你又算什麽聖人了?怎麽總是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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