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雲遊傳》。惡霸鬥君子,正邪不兩立?
隻聽一個聲音幽幽笑道:“水星城三霸,我們倒想見識見識,是何許人物。”
“砰”的一響,兩扇木門被踹飛。
雲遊和清羽靈斜門以背向外而坐,這門向兩旁一偏,正對上了方位。
與雲遊對向的阿真凝視了一眼,霍地起身,一個砂鍋大的拳頭向著飛到的木門便是一擊。
拳頭與木門一對,“喀喇”一響,登時木屑紛飛。
雲遊本能的罩住了清羽靈的頭向下俯身避讓,隻覺後背一疼又“啊唷啊唷”的大叫起來。
清羽靈起身下視,然見隻是一塊斷裂的小木塊正插在了他的後背。
掐了雲遊一把,隨手取下,拉著他向內屋安全位置躲去。
此時門外已擠滿了圍觀的看客。
左邊一人手持判官筆,風度儒雅。右邊一人手指間夾了四枚黑白棋子不住轉動,甚是悠閑。
正中間一人則抱著一把二胡,眼神無光,顯已失明。
此三人正是那自稱為逍遙三君子的無命無傷無痕三兄弟。
書畫君子無痕轉著判官筆笑道:“妙極妙極,今日三君子得會三惡霸,實乃人生快事。到底是邪不勝正還是正不壓邪,一試便知。”
惡霸三人一聽什麽三君子立時火冒三丈。
老太阿美冷冷笑道:“自古當然是邪不勝正,但誰是邪誰是正,又豈是你們這等小人可以自封的?”
圍棋君子無傷,斜睨了三人一眼,驀地左手一揚,二子倏地激射過去,直取阿美左肩雲門中府大穴。
另兩枚棋子則直奔阿真阿善的眉心射去。
但見四子銀光一閃,宛如流星暗器夾著疾風內勁激湧而至。
阿真鋼刀一轉,一團刀影罩在三人之前,隻聽“當當當當”四聲,棋子被彈落在地。
正自收刀之際,阿真一咬牙“嗯”了一聲,胸膛一枚黑子正印在他玉堂穴的位置。
阿真左掌向那傷口一壓,黑子沾著鮮血脫落下來。
原是方才四枚棋子並作一團,其中暗中藏暗,表麵是四枚,待得四子分擊出去時,藏在中間的黑子方始顯現。
阿真在這霎那間接下四子已委實不易,哪料想這四子中還藏有一黑子。
就連阿善阿美兩人也是全然不查這暗手施的如此之巧。
無傷向前拱手笑道:“在下乃是圍棋君子無傷,請了。”
老太阿美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喝道:“卑鄙小人,暗器傷人還敢妄稱君子,臉皮可真是夠厚。”
無傷盈盈一笑:“棋子便是在下的兵刃,何來暗器一說?我若是小人,大可在棋子上喂上劇毒,隻此一事,可稱為君子乎?”
“不對不對,你使這麽小的兵刃和暗器也無差別,這已然是錯。若是暗器再塗毒那便是錯上加錯。
眼下你雖未施毒卻已生了施毒之心,是為知錯而後改,勉強稱為真小人尚可,強曰君子則太也過份了。
譬如惡犬,陡然間大發善心,昔日傷人七八,今日牙口不好,隻傷人一二,非為狗中君子,惡犬之名實是難除的。
強曰為無能惡犬倒還不錯。”
說話之人正是躲在一旁的清羽靈。
她初時還當這三大惡霸是仇敵,笑談間知其過往深表同情。
又聽他們喚自己為大嫂,心下歡喜,已然把他們視作了自己人。
當下清羽靈雖目不能視,卻也聽得清楚,她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何況理在口中,於自己說出口的,怎麽說都是有理的。
阿美聽了嘿嘿一笑:“大嫂所言極是。”
無傷被人罵作無能惡犬,心下著惱,瞥眼望去,正見是一位頭纏白色繃帶的小姑娘。
惡狠狠道:“小丫頭,你這是找死。”
說罷,向前大跨兩步,舉掌斜劈。
阿美當即右掌打了一個圈“呼”的一掌送出,掌力陰柔之極,陣陣寒風直逼得無傷忙向後倒躍了回來。
阿美雙掌向兩旁的板桌一帶,立時“喀喇”一響,板桌也被她的掌風撕裂成了數塊。
隻見那板桌斷裂處,赫然印有白色的寒霜掌印。
三君子神色駭然,想不出此為什麽功夫,轉念一想他們自稱是水星城的三大惡霸,魔教功夫素以邪異著稱,便也不足為奇了。
無傷心生了懼意,退至人後,料想此掌若為她所中,勢必無幸。
隻聽老太阿美嘿嘿笑道:“北海惡霸阿美,請了。”
言罷,冷不丁又是“咿呀”一聲哀怨的二胡聲驟然響起。
兩股音浪幽幽怨怨讓人不禁心下一酸,猛的侵向阿美眉上陽白魚腰兩處穴位。
老頭阿善右袖一拂,搶前三步,大袖卷著音浪兜兜轉轉似在海裏打了數個浪圈,那音浪也在他大袖裏消於無形。
瞎子無命聽得“撲撲”的大袖鼓風聲響,不禁喝彩道:“好,好一招袖沒風浪,在下音律君子無命,請了。”
老頭阿善不屑冷道:“現在中原武林已經沒落到了可以隨意自稱君子大俠的地步了麽?
我最討厭的便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南海君子他爺爺阿善,請了。”
“妙極妙極,以前輩高齡自稱爺爺也不為過,然要稱君子爺爺,卻是不妥。俗話說龍生龍,風生鳳,君子之爺爺自也是君子,這可於你惡霸之名不符。
到底是想改邪歸正做君子,我們也不介意多加一位,不過爺爺是排不上了,君子之位隻剩下一個孫子輩的,不知前輩肯是不肯?”
說話此人正是那書畫君子無痕。
清羽靈立在雲遊身畔驀地笑道:“不對又不對,龍生龍鳳生鳳是古話不假。然而現實中卻又何以出現了狗雜種,即是雜種,那就算不得是純狗了,可見古話也未然。
狗的爺爺自也是狗,純不純你又不介懷,方才三位自稱是三君子,其中已有一條是無能惡犬了,再多你一條那什麽也無妨。
三弟,此狗對你無禮已極,咱們還是做回惡霸的好,狗中君子還是給他們去爭吧。”
老頭阿善嗬嗬笑道:“大嫂言之有理,這狗雜種狗嘴亂吠,難免會咬到自己舌頭。”
無傷麵色鐵青,怒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一眼。
無痕小聲道:“三弟不必與小女子見識,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二人相視點了點頭。
大漢阿真早已無可忍耐,大喝一聲:“奶奶的,你們打是不打,老子不想聽你們在此饒舌。你們是君子,我們惡霸殺的便是君子,天經地義。那拿大掃把的小子,先吃上老子三刀。”
說完阿真鋼刀一提,迎麵直劈向書畫君子無痕。
無痕彎腰後仰,刀風直刮得他臉部生疼。
退後數步,判官筆疾點疾戳,向著阿真腰間章門擊去。
阿真刀法沉厚,狠勁有餘,攻多防少,後勁乏力。
隻前數十個回合以力占得上風,頗有三刀之威。
三刀便是兩麵三刀之意,正反兩麵合計六種刀法,來來去去也就是六種刀法交互為用。待得六種刀法使盡,敵人摸清門路則疲勢盡顯。
是以阿真一上來便連連搶攻,隻在數十招內意欲製敵。
他一直都是以兩麵三刀的刀法臨敵,可是所遇的皆是易與之輩,但凡功力稍深之人,得抵禦住他六種刀法後便無法可施。
阿真見傷他不得,暗叫倒是小覷了此人,還以為是個軟柿子。
門外的看客和店內的小二掌櫃遠遠避在一邊觀戰。
無命無傷,阿善阿美等也都隻掠陣並不動手,隻待對方先動顯露破綻而後發製人。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多少要講些江湖規矩給旁人看看。
二人越鬥越緊,僅一盞茶時分便已交了上百招。
雲遊雙手緊護住清羽靈躲在靠窗的角落,無心看他們打鬥,隻盤算著如何逃脫。是直接二人逃走為好,還是要帶上這三個所謂的兄弟呢?
正躊躇間,但見那無痕判官筆亦剛亦柔,點打戳劃,各般招式施展開來,直打得阿真不住倒退,桌椅碗碟“乒乒乓乓”的打落一地。
無痕倏地筆尖向前一送,徑自點向阿真麵門印堂要害。
阿真慌退兩步,鋼刀向上格擋,卻見無痕筆鋒一轉,纏繞住他的手腕和刀柄,運勁一甩,鋼刀脫手被帶飛插到了門板上。
瞎子無命突然大喝一聲:“早些結果了他,對付惡霸是為民除害。”
無命凝積內力於掌心,耳聽得阿真方位,縱身便猛拍過去。
阿美喝道:“二哥,讓開。”
隨即丹田之氣一提,發掌相迎。
雲遊定神一看,不覺張口呆住,隻這一霎那,便似整個世界又凍結一般,人人在他眼中緩到了極致。
他能清清楚楚看到阿美這丹田真氣齊向手太陰肺經經脈急湧過去。
自中府雲門、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太淵、魚際再流至少商。
而後隻聽“啪”的一響,又迅速回神,隻見無命已淩在半空,左手抓著二胡,右掌與阿美右掌相接。
二人一上一下,兩股掌力如是膠著在一起。
相抵片刻,無命隻覺右掌奇寒徹骨,緊接著寒氣由掌蔓延至胳膊,由胳膊向周身散開,結冰染霜一樣漸漸僵化。
無命大駭之下忙將掌力外吐,內力一收,立時便被她的掌力震出門外。
“騰騰騰”向後逼出兩丈,又倒了三步,衝散了看客這才站定。
無命右手手心仍不住寒氣外冒,心道此人使的何種邪門功夫?自己與人對掌無數,強弱皆有,但內息皆是以純陽為主,如此陰寒的內力實屬少見。
他整個身子被寒氣透體,急忙暗運內息,以精陽之氣化解。
看客交口接耳的指指點點。
無痕搶到大哥身邊,驚駭道:“你這妖老太,使的什麽掌法?”
阿美冷冷笑道:“此掌名為明辨是非掌。真君子受之,無害反益。偽君子則會奇寒徹骨,涼透人心。
不知適才這一掌,這位音律君子,冷是不冷?”
無命冷“哼”一聲道:“邪門歪道的功夫又何足道哉。”
雲遊環視一周,發覺少了一人,方才三君子皆在,怎麽那圍棋君子無傷卻不見了?難道見勢不妙先溜了?
正想得出神,忽聽“啊”的一聲,一隻大手破窗而入,抓住清羽靈的手臂奮力往外一扯。
雲遊回神一看,卻見靠在窗邊的清羽靈已被扯出窗外,而抓住她的正是那圍棋君子無傷。
無傷左手橫格住她的脖子,陰陰笑道:“小張儀,任你魔教功夫再高明,出手再快,你快得過我手中的棋子麽?”
說罷,右手中食二指一伸一夾,一枚白子倏出在他指間。隻離清羽靈頭部數寸,稍加指力一發,便可取她性命。
清羽靈被無傷猛然一抓,已嚇得魂不附體,目不能視,隻害怕的語帶哭腔,大叫道:“小猴子,救我……”
雲遊見清羽靈被俘,急忙隔窗翻身爬去,搖手大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君子有何要求盡管提,切不可傷了小仙女。”
無傷見他神情緊張,哈哈大笑道:“看來抓她是不錯的,你小子色心不改,女人便是你的致命弱點。”
阿真阿善阿美三人一見此形,憤而罵道:“果然什麽君子之流皆是卑鄙無恥的小人。趁我們不備竟爾對一個小姑娘下手,不怕為世人所恥笑麽?”
書畫君子無痕反手將判官筆一收,笑道:“此言差矣,君子自當是不恥的,可我們是逍遙三君子,重在逍遙二字。
隨心所欲,不為江湖道義倫常理德所束縛,而你們偏偏隻看到了君子二字,卻也怪不得我們。”
清羽靈初時被他猛的一抓確實有嚇到,待得情緒一穩,見識過大場麵的風度又再次顯現出來,知道自己並無風險。
聽到無痕這般說辭,不禁冷笑道:“哼,好不要臉,你們這自欺欺人與掛羊頭賣狗肉的屠夫何異?”
圍棋君子無傷怒喝道:“臭丫頭不知死活,你多番出言羞辱於我們。現下被擒還在此逞口舌之利,當我不敢殺你麽?”
清羽靈被擒隻當是他們敵不過三大惡霸,要從自己身上找回敗陣,倒是怕他激憤之下將自己殺了。
可聽得他說抓自己是不錯的,心情一穩,料想他們針對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要以自己為質,要挾小猴子。
若然自己死了勢必適得其反,是以篤定他們並不會對自己下手,心下安然道:“你們若是有求於小猴子,那便好好待我,說不定本姑娘心情好便讓他成你好事。若是敢動我一根毫毛,小猴子是決計饒不了你們的。”
“你……”
無傷被她看透心思,惱怒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你也不用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來,沒看到我都纏成什麽樣了麽,恐嚇對我是無效的。”
無傷麵目猙獰,恨不得立時一指發去結果了這利齒如刃的丫頭。
無痕微微一笑:“這丫頭跟小張儀這樣的無賴處久了,多少是沾染了些嘴臭的毛病。殺是不殺的,不過讓她吃點苦頭倒也不是不可。”
說罷判官筆一搖一指,“噗”的一聲直戳在她右腿曲泉穴上。
清羽靈“啊”的大叫,但見她右腿隱有一個小孔,血流不止。
阿真提起鋼刀奔了過去,怒喝一聲:“休得傷我大嫂。”
雲遊見她受苦,心下憐惜,生恐雙方打鬥再致她受到傷害。
忙搖手道:“不可不可,快快住手。”
阿真止步,一刀劈在板壁上,忿忿道:“他奶奶的,狗屁君子,不痛快不痛快。”
無命一直盤坐在一旁調息,此時方將體內寒氣化解,側身陰陰笑道:“小張儀,你說是不說?”
雲遊還卡在窗口上,進退兩難,模樣狼狽道:“說……說什麽?”
無命“哼”了一聲,惱怒道:“到此時還在裝蒜,你別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別忘了這丫頭還在我們手裏,快說。”
雲遊趴在窗口,思索良久,實不知他要自己說什麽,何況也從未見過他們,素無仇怨,何以一見便這般相問?
“諸位英雄,有什麽事大可衝我使來,何苦為難一個小姑娘。男人之間的事自當男人來解決。”
說完,隻聽“嗤”的一聲,雲遊終於自窗口掉下,隻是下半截褲子也被劃開一個大口,撲摔在地,向著圍觀百餘人,拱手嘿嘿笑道:“見笑見笑了。”
眾人不禁哄笑起來:“這不是那望坡城的小張儀麽?怎麽到這了?哈哈……”
雲遊拱手作四方揖,嘻笑道:“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嬸嬸們好……”
不待他說完,無痕深知此人巧言令色,生恐他又要生出什麽事端,忙打斷喝阻道:“小張儀,休要在此妖言惑眾。你在不老實說,我便再向這丫頭左腿也戳個透明窟窿。”
清羽靈吃了苦頭,也不敢再多嘴多舌。
雲遊連連拱手拜道:“大哥,你們究竟讓我說什麽啊?你倒是問啊?”
無痕瞧了瞧無命又瞧了瞧無傷。
“二哥,你……你沒問麽?”
無傷一時懵了,又驚又恐道:“問……問什麽?”
瞎子無命“哼”了一聲,怒道:“自然是那水星城的入陣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