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雲遊傳》。兩儀拆八卦?八卦鎖兩儀?
眾人緊隨著三姑身後跟出。
普陀山門前清一色身著道袍的弟子,背負長劍。
四人並抬著一張擔架,擔架上平躺在上的正是那真虛道長。
正前的長須長者,表情肅穆,負手在後,不怒自威,一陣寒風吹來,道袍迎風飛舞,發出“列列”聲響。
此人正是閉關已經的玄空道長。
東西兩麵分站四人,四男四女,左手提劍,右手背於身後,冷若冰霜,神情鎮定,自有大宗師氣派,這八人正是那道教的八陣子。
三姑一出門,見了這等陣勢先是一驚,隨即冷笑道:“玄空道長可是稀客,親臨敝山,不知有何賜教?”
抬眼瞧見他身後的真虛道長,搶上幾步,緊問道:“師弟真虛,看來傷勢不輕,讓我看看如何?”
說罷徑自向前走去。
玄空道長左手一張,凜然道:“生命固然重要,但道義更為重要。我們道教不受無故恩惠,先把事情的是非曲直搞清楚再說。”
三姑一片好心被他回絕,有些生氣的回身冷笑道:“看來玄空道長此行並非是來治傷的,而是問罪來了。隻是不知我們普陀山怎麽就招罪了你們道教?”
“是不是你們的人,老道且不作定論,但你們普陀山包庇凶手,卻又作何解釋?”
玄空道長依是負手傲立於寒風之中,長須與道袍隨風亂擺,隱有仙人氣象。
三姑大奇道:“包庇凶手?這話從何說起?”
“無相聖殿的銀龍聖右使幕雲遊,幕少俠可在你們山中?”
雲遊立在眾普陀山弟子之後,聽得自己名字時不覺一愣。
三姑也毫不避諱,直言道:“在,不過他可不是什麽聖使,而是幕青鬆幕將軍之後。”
玄空眉頭一皺,長歎道:“可惜可惜,名門之後卻也自甘墮落,淪為了魔教走狗。”
“道長有話,不妨直言相告,到底是誰傷了真虛道長?又為何有這般說辭?”
“傷我師弟真虛的正是那魔教魔頭,他還殺了我兩名弟子。”
說罷,清羽靈向前一步,大叫道:“不可能,魔教向來都對你們道教崇敬有加,又為何會去加害你們道教弟子?你在說謊。”
“羽靈,不得無禮。”
三姑喝阻道。
玄空道長看了她一眼,也不理會,繼續說道:“那魔頭武功怪異,趁我師弟不備,在他後背擊了一掌。並說隻要將他徒兒幕雲遊帶回教中,並以《道虛真經》相送,才肯為我師弟施救。”
三姑瞥了一眼真虛道長,關切道:“可否讓我先看看他的傷勢?”
玄空側身左手一揮,讓出道來。
三姑走近真虛道長身前,揭開上衣一瞧,登時麵色凝重。再搭了搭他的脈搏,搖了搖頭,這真虛道長已然氣若遊絲,生命垂危。
又看了看雲遊說道:“他中的和你上次中的怪掌一樣,不過更為嚴重。非毒非傷,我無法醫治。”
玄空心頭一緊,狐疑道:“既然他中的和我師弟是一樣的掌法,為何他卻好好的,我師弟卻不行?”
雲遊忍不住向前走出,拱手拜道:“玄空道長,有禮了,在下正是幕雲遊。”
玄空向他打量了幾眼,冷笑道:“原來是你?”
語氣中頗為失望。
雲遊回道:“道長,在下和道教頗有淵源,不光你我有過一麵之緣。那真虛道長也是在下的師父……”
本想說還有仙鶴道人的,但覺不妥,也無人相信,還道自己是在信口開河,有辱先尊,是以打住。
玄空道長冷笑道:“你小子滿口胡言,你的話誰人能信?你既也是中的那怪掌,那又是如何醫好的?”
“實不相瞞,在下確是被那魔頭所救。”
玄空哈哈一笑:“快人快語,敢作敢當,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雲遊聽他顯然已當自己和魔教攪和在了一起,忙解釋道:“我想道長定是有所誤會,雖然我被那魔頭所救,但並未加入魔教,也並未做過任何於武林有何禍害之事。”
玄空質問道:“你既和魔教非親非故,那魔頭又為何要相救於你?”
“這……”
雲遊想說自己救過他一命,這當兒也不便說出口。
隻道人都是選擇性相信,隻信自己所信的,前麵說那麽多都不信,唯獨說被魔頭所救卻深信不疑,雖說也都是事實。
“你隻說用的什麽法子醫好我師弟便了,入不入魔教那是你個人私事,老道也無欲去強求。”
雲遊急於相救真虛道長,是以應道:“此掌名為頌世驅陽掌,以一股純陽真氣由掌逼入體內。中掌者非但真氣內力不減,反會被這股異種真氣加強,從而給反噬,最終身體因不能承受這股力量而致鼓脹身亡。”
諸人聽得駭然相顧,這樣的怪異功夫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難怪連三姑也無從施治。
玄空則冷笑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掌法,老道倒想要領教領教。”
“此掌既名為頌世驅陽掌,顧名思義,便是深含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想要保全性命,唯有自廢功力,將自身的真氣內力與被逼入的異種真氣一同化解才行。
這樣也即達到了驅陽之效,天下無武,便少了一件不安定的大殺器。當今武林,亂則亂在了一個武字上麵。人人無武,是以才會天下太平,無爭無鬥,出現祥和盛世。”
聽罷,玄空道長哈哈一笑:“魔教不愧為魔教,盡會練些奇異邪術。天下之亂何關於武?皆是人心使然。習武之人若是沒了功夫又和廢人有何區別?”
剛一說完,但聽得道教弟子齊擁到真虛道長的擔架前,大叫道:“師叔,師叔……”
真虛道長雙足一挺,一股真氣自他四肢“嗤”的一聲噴將出來,已然氣絕。
原來他所中的驅陽掌正中背脊,真虛道長脊椎被掌力震碎,真氣灌入體內,遊走於四肢,此時氣絕,四肢的真氣才消散出來。
雲遊則不然,驅陽掌在他先天元炁的護體下,恰好又透入了膻中,這異種真氣順入氣海,反而因禍得福,將他的先體元炁給激長了不少。
眼見真虛道長身亡,雲遊心下一顫,搶步過去。
待經過玄空道長身旁時,玄空道長怒火中燒,微一運力,側身一抖,直將雲遊拍飛出丈許。
雲遊被身後的多名普陀山弟子接住,口中立時嘔出一口鮮血,總算有這先天元炁護體才保了一命。
玄空悵然歎道:“我師弟既已被你師父害死,那徒留你在世上也無何用處。”
說罷右掌一提,急跨兩步,向著雲遊便拍將過去。
三姑木杖斜削,玄空掌力激蕩“喀喇”一聲,木杖被他掌風震斷。
清墨和南山見師父勢危,雙劍齊出,護在師父身前,玄空身勢快極,然並不欲傷害三姑和其餘弟子。
斜身連穿過三人,當真是見縫穿針,在極窄的空當中翩若遊龍,掌力直向雲遊逼到。
“今日之事隻與魔教相關,旁人無需插手。”
掌力在離他眉心一尺之時,隻聽得“砰”的一聲響。
玄空道長回撤兩步,喝彩道:“好掌法,沒想到這無相神掌居然連你們普陀山的小姑娘都會使。你們普陀山當真是藏龍臥虎啊,三姑,你還要作何解釋?”
但見方才接下這一掌的竟然便是小仙女清羽靈。
她見這老道一肩之力將雲遊打傷,本是氣惱,又見這一掌要直取雲遊性命,情急之下,便也顧不得什麽了,硬生生以畢生功力接下了他這一掌。
清羽靈若是接實了這掌,勢必也要命喪當場。
然這一掌力已被三姑清墨和南山三人卸去了大半力道,且玄空無意傷到旁人,是以轉了偏力。
到得擊至雲遊要害時,掌力已不足三成。即便是這三成力道那也足矣取了雲遊小命。
萬不料此間還有高手,能生生接了《道虛真經》第五重的掌法。饒是隻有三成之力,卻也將清羽靈震的手臂發抖,向後滑出丈餘,這才回身一轉穩住了身形。
暗暗心驚,想這老道果然非同凡響。
大小左同將雲遊攙到眾人之後。
三姑南山清墨等人聽玄空道長一說,齊向清羽靈投去詫異不解的目光。
清羽靈驀地哈哈一笑道:“堂堂道教一門之長,竟出手打一個晚輩,不免有些太也欺負人了吧?
你打不過那魔頭便了,跑這裏來對一個毫無功夫的文弱書呆子下手,又豈是名門正派的好漢所為?”
玄空聽她說來也覺有理,捋了捋長須,朗聲笑道:“小姑娘小小年紀便墮入魔道甚是可惜。老道也不來以大欺小,然你雖為普陀山弟子,卻去偷學魔教功夫亦為人所不恥。
老道本可以連你一並誅妖邪,但念在你普陀山救人行善的功德份上,不與你這小姑娘計較。”
說完又轉頭向南山和清墨說道:“方才二位所使的可是你們普陀山的《兩儀劍術》?”
清墨南山彼此看了一眼,同拱手回道:“正是。”
玄空道長點了點頭道:“很好,素聞你們普陀山中有一套男女配合,精妙絕倫的陰陽劍法。老道也很想開開眼界,今日特帶了道教中的八陣子前來討教。
若然你們敵不過,那這魔徒便交由我道教來處治,這樣可算不得是老道以大壓小了吧?”
三姑仰天哈哈一笑:“看來道長是有備而來。隻是令師弟剛死,我們卻在此切磋陣法,恐有不妥吧?”
玄空哈哈笑道:“我們道教從不悲天憫人,生死乃是自然之道,誰也無法逃過,這是宿命。可我師弟的仇卻是不得不報的,這是道義所在。自然與道義並不衝突,我領眾弟子來貴派實無冒犯之意。隻恐那魔頭尋事完了我道教,又來你們普陀山生事,現在看來是老道多慮了。”
三姑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如此說來,你們還是一番好意了。
道長於生死之道看得泰然,仇恨卻也是不得不報的。隻是萬一我這兩儀劍術勝了你這道教的八卦陣,令師弟的仇難道就不報了麽?”
玄空道長這樣的高人又如何會看不出來真虛道長已然無救?他能麵對真虛道長之死如此鎮定,便是已經知道了這樣一個結局。
之所以帶領八陣子來到普陀山,最為主要的便是為師弟報仇。而那魔教相傳有一門天罡北鬥陣法,威力無窮,若然以此陣來對付武林各派,勢必無一幸免。
唯有自己道教的八卦陣和普陀山的兩儀劍術強強聯手,促成兩儀八卦陣,方能克製那天罡北鬥陣。
是以才會有備而來,隻這魔教魔徒在此不便明言而已。
顯然是玄空道長閉關太久,那天罡北鬥陣還是前魔君仙一時有意要打造的陣法。
然皆因為自己貪功冒進修煉移魂大法出了簍子,致使那八位資質尚佳的苗子一並毀了,這天罡北鬥陣也就無疾而終。玄空道長心念的兩儀八卦陣未免就有些多餘了。
“仇當然還得報,隻是可饒這魔徒一命。但那魔頭於公於私,老道都是要殺他的。”
三姑聽了眉開眼笑,隻差沒把正合我意說出來。
心下盤算,八卦陣乃是自兩儀劍法中分化出來的。若論劍招克製,兩儀劍術完全不懼那八卦陣,亦無會輸之理,這玄空道長是過於自信了麽?
全然沒往那天罡北鬥陣上去作想。
正待二人一拍即合之時,清羽靈卻大叫道:“不行不行,兩儀劍術是兩個人,你道教八卦陣卻是八個人,以八敵二,還不是在欺負人麽?”
三姑適才便對她有了疑忌,隻不便當外人麵來揭家醜,是以厲聲喝道:“住口,你懂什麽,這是陣法,比的是變化之妙,非在於人多人少。”
清羽靈擔心清墨和南山二人敵他們不過,那時雲遊就要交由道教來處治,道教既認定這真虛道長為魔教魔頭所害,作為魔徒的他又能有好?
她這番辯解不由得讓雲遊想起了小仙女,心想你裝的再像,也終還不是她,她可沒你這麽惡毒的心腸。
隨後又望著真虛道長的屍首出神,這才幾日間,高手和道長便接連因為自己而死,愧疚無已。想起二人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心中酸楚,長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