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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雲遊傳》。白馬出,黑馬隨,混混沌沌誰是誰?

  雲遊心中記掛著大小左,想早些解決此事,雙腿一夾,喝馬狂奔。


  這白馬腳力雄健,長嘶不止,一路好似在和雲遊交談一般,不出一個時辰便已到了母重城。


  母重城是馬刀幫蘇客的城池,在人煙稠密的街道隨處可見印有單刀標識的旗幟立於兩旁。好似無時無刻不在宣示著自己對於這塊領地的主權。


  雲遊將白馬係在道旁,腹中空蕩蕩的,方吃過幾碗白粥,這會又餓得緊,消化之快讓他始料未及。


  走到一處賣包子饅頭的小攤前,但見層層蒸籠壘高過頭,不時飄出白色的淡淡霧氣。


  雲遊深吸一口,讚道:“好香啊,老板,勞煩來一籠饅頭。”


  說著取了些碎銀向蒸籠的另一頭拋去。


  那攤主側頭一看,望著雲遊上下打量了一番,忽而哈哈笑道:“你就是那個無相聖殿的幕雲遊幕少俠吧?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這饅頭送你了不必客氣。”


  雲遊呆了片刻,不解道:“你……認識我?”


  那攤主哈哈笑道:“幕少俠一日之內幫我們母重城百姓連翻了幾宗大案,現在可是我們母重城的大恩人了,誰人不識啊。”


  說著將饅頭和碎銀又送了回來。


  雲遊聽得一頭霧水,皺了皺眉道:“我?你不是也認錯了人吧?”


  他想到昨晚那兩位黑衣人也將自己認作了什麽施毒的惡人,這會又給母重城的百姓認作什麽恩人,更是大惑不解。


  “幕少俠不必覺得自己是魔教中人而心有所愧,誰人沒有誤入歧途的時候。但能行好事,即便是在魔教那也是英雄,若然是做壞事,哪怕他再如何出身名門,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那攤主笑嗬嗬的以為雲遊不願承認身份,乃是顧忌到魔教之名,是以為他開解了一番。


  雲遊雖覺他話是不錯的,可自己壓根就沒做過什麽呀,莫非這世界還有另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姓名也一樣的我存在?否則這麽詭異的事情如何作解?

  正自咬著饅頭思索著緣由,然覺身後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跟蹤而來。


  雲遊當即加快了腳步,左轉了三條路口,閃身向旁一躲,背靠著牆麵悠閑的吃起饅頭來。等待那鬼祟追到,想看看是何方神聖,是否與此事有關?

  過不多時,卻見一條大竹竿似的高瘦人影跑過道口,手裏握著一杆大長槍,東張西望的抓頭疑惑道:“咦?人呢?軍師真是神出鬼沒的,這叫人怎麽暗中保護?”


  這人不用說,正是三九教的人才高手了。


  高手奉了顧三春之命前來暗中保護軍師,然後便真的暗中跟了一路。不意到了這人海如潮的母重城時,被雲遊察覺異樣,東轉西繞了幾圈後便失了方向找不著北了。隻怪軍師過於神出鬼沒的,走路帶風,一路攆都攆不上。


  在他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時,忽地一個饅頭正中後腦勺,高手立時張牙舞爪大喝一聲:“誰?有種出來單挑,躲躲藏藏暗器傷人,不是英雄好漢,滾出來……”


  高手轉了一圈,唯獨沒將眼皮子底下的雲遊放在眼裏,畢竟他是“高”手,軍師這普通個頭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高手,這呢,左轉,低頭。”


  雲遊連叫了四聲,指導著高手找出自己。


  高手瞥了雲遊一眼,大叫一聲:“不好,暴露了。”


  說罷,雙手掩麵又向側牆一跳,躲了起來。


  雲遊反追上去,搶了幾步,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怒道:“你個呆子,跑什麽?你是在跟蹤我麽?誰叫你來的?”


  高手嘿嘿兩聲笑道:“是大夫人,她擔心你一個人有危險,便叫我來暗中保護你的安全。”


  雲遊笑道:“所以你就真的是這麽暗中跟蹤了我一路?”


  高手搔了搔頭,嘿嘿笑道:“這不是被軍師發現了麽,就不能再叫暗中保護了。”


  雲遊搖頭歎氣道:“怎麽顧姐姐就派了你這麽個呆子來呢,是要我來保護你的麽?”


  高手不服道:“軍師此言差矣,夫人叫我來,那自是覺得我是教中功夫最棒的一位了。你要相信夫人的眼光。”


  這呆子還懂得拿大夫人出來壓軍師,實情非是顧三春指定他來的,本意是想讓廣元跟隨,但高手毛遂自薦。


  為了立證自己功夫更在廣元之上,承諾可連接他三箭才將這重任拿下。


  實也是連中了三箭,而且箭箭精準,排列有序的射在了他的臀部之上。更難的是高手使了自認為難度在十層的“旋風人肉踢”中被其射中,而這所謂的旋風人肉踢其實就是連續翻了十個跟鬥,隨之踢出一腳。


  廣元能在高手空翻中精準命中其臀部,且又不傷他,箭法之神,那也不必說了。


  顧三春知這高手急於跟來,自是心放在了那大小左身上。想若然有他在雲遊身邊,也不敢對她們有何非份之想。況且高手雖然功夫不如廣元,但論兄弟情義自會比廣元看得更重。


  因為盡管高手將雲遊視作情敵,然在沒換得大小左之前,勢必會舍命相護,不為軍師,也該為她們二人著想,是以權衡利弊,最終覺得高手才是最佳人選。


  隻是顧三春隨口的暗中保護一言,高手拿捏之準,盡心盡責卻是任誰也沒能想到的。


  雲遊擺了擺手,將一個饅頭拋向高手,無奈道:“也罷,就當是路上多了一個陪我解悶的。”


  高手跟近雲遊湊下身子,發現了什麽天大的機密一般,小心翼翼道:“軍師,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百姓好像都在看著我們,還好像很受他們歡迎啊。”


  “這麽明顯,用你說?我長了眼睛。”


  雲遊見到往來百姓都看向自己,並不時投來讚許的目光。


  加之高手本就是鶴立雞群的身高,右手又握著一杆比自己還高出數尺的長槍,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高手不住揮手,向著往來百姓熱情打招呼,樂嗬嗬笑道:“這種受人歡迎的感覺真是不錯。”


  雲遊向上瞥了他一眼,奇道:“你這呆子,又換新槍了?還加長?是準備掏鳥窩用的麽?”


  高手摸了摸頭往上一拍,嘿嘿笑道:“咦,軍師真是機智,我這長槍繼作為晾衣杆後又多了一種實用的生活技能。”


  雲遊搖頭歎道:“你是怎麽混到現在的,當初在離城還能護城,保一方百姓。旁門左道就屬你最……”


  蠢字未說出口,心下一軟,竟對他有些同情。


  高手倒也不生氣,隻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們都嫌我蠢嫌我笨。我出生時父親母親便都得了怪病死得早,留下我自己。那時我還小,一個人無依無靠,到處以撿別人的殘羹剩飯為食。


  一次有隊馬隊經過,我為了撿吃的,跑到了馬腳下,馬兒一陣慌亂便踏在了我的腦門上。


  事後昏了三天三夜,辛得大哥旁三胖收留才保了小命。但此後腦子說話會少根筋,常惹人生氣,軍師若是我說錯了什麽話,你也別來怪我。”


  雲遊聽後有些心酸,拍了拍他後背,柔聲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你的,隻是沒想到你的身世這麽可憐。”


  二人一牽白馬,一牽黑馬,邊走邊聊,行至母重城的城頭時,忽聽得“劈裏啪啦”一陣爆竹聲響,跟著數十名百姓向著他們這邊跑來。


  見了雲遊齊齊跪地,有男有女,手舉著禮盒過頂。


  為首是名年餘五十的老太太,躬身下拜道:“恩公在上,請受老身一拜。”


  雲遊見此陣勢,哪敢承受,先是一驚,隨後忙搶過去,將她攙起,奇道:“老人家這是為何?這不是要折煞小人麽?有話請起來講。”


  老太太徐徐起身,身後的男女卻是未動,看了看雲遊,歎聲道:“想來是恩公好事做太多,已經不記得了。當年我兒好打抱不平,出手傷了幾個馬刀幫的弟子,不料反被他們殺害,還將所有責任全推在了魔教頭上,說他們是在為民除害。


  我兒多年蒙受不白之冤被人誣陷為叛徒,投靠了魔教。今終得沉冤昭雪,還我兒清白,並手刃了當年殺害我兒的凶手。這一切還多得虧了幕少俠不計前嫌,出手相助才是。”


  說完老太一揮手,身後的男女齊將捧在手中的禮盒獻上。


  雲遊定在當地,茫然道:“我?我並沒有做過什麽啊,你們是不是也認錯了人?”


  “幕少俠不必過謙,雖然你是魔教中人,但我們並不覺得你就是壞人。相反你比那些自恃為正派的馬刀幫要正義得多。若不是你為我們出頭,不知我兒何時方能瞑目。”


  雲遊見這老太聲情並茂,說的動容,絕非是什麽認錯了人的樣子。盛情難卻,一一接了禮盒拋入高手手中。


  老太隨而和諸人一齊下拜,便即一一離去。


  高手將禮物收於馬側行囊,湊近身子嘿嘿笑道:“軍師,想不到你神不知鬼不覺的背著我們做了這麽多好事。”


  雲遊沒有理會,心下尋思若然是一人認錯了還道是湊巧,但這麽多人都說是我,那便決計不是湊巧能夠解釋得通的。這種種匪夷所思之事,無不與那魔教有關,隻不知有什麽意圖?

  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理之解,總算他們沒有什麽歹意,繼而翻身上馬繼續趕路。


  在行至一片山穀時,兩道樹木遮天蔽日,山石嶙峋,二人隻得下馬步行。


  雲遊找了一條溪水潺潺的小水溝,引馬取水。


  水源澄淨,深隻尺餘,水底下的鵝卵石清晰可辨。偶有幾條小魚遊過,不禁讓雲遊又想起了在那水星城中的日子,微微一笑,捧水潑臉,坐在一塊凸起的大石之上發呆。


  高手用長槍在水中不住對著小魚突突紮去,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軍師,你說這的地理位置若是設下埋伏,我們能否脫逃?”


  雲遊一怔,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呆子,是不是腦子又搭錯了弦?這個時候說這種晦氣話,那當然不容易逃了。”


  豈料高手陡然氣道:“軍師既然知道,那還有閑情在這耽擱?”


  雲遊聽了啞然失笑,指了指他:“你這呆子,催人趕路還變得這麽委婉了,跟誰學的?”


  高手嘿嘿兩聲:“我這不是為了確保軍師安全麽,又不敢直接催你快走。”


  雲遊哈哈一笑:“你這比直接催人更甚,你不是擔心我的安全,怕是更加擔心你三妹四妹吧?”


  “不可說,不可說,說出來就不美妙了。”


  高手嘿嘿一笑,把長槍一收。


  有些人隻能埋藏心底,遠遠欣賞不可點破,是以意識流的畫作往往會比寫實的更妙,由來是多了想象的美好,仁者能見仁,智者能見智。


  高手能保留這份純真之愛倒也難得。


  雲遊歎道:“不可說,說了就不美妙。隻求守在她們身邊能看見她們就會很開心麽?”


  高手嘿嘿樂嗬著,不住點頭:“是這意思,是這意思,軍師千萬別說破啊。”


  雲遊苦笑開來,想感情這東西真是奇妙,明明喜歡卻是以不說為妙,一廂情願癡心不改。明知沒有結果卻也是執迷不悟,大小左如此,高手亦是如此。


  言念及此,雲遊登覺自己罪孽深重,這豈不是誤了人家姻緣?大小左雖好,可自己也絕無娶妻納妾之意。


  常人是發乎情止乎理,而他卻是發乎情止乎情。此情非彼情,情可有而亦可止,正如高手所說,不可說,不可破,妙不可言,這是精神上的愉悅,而情再發展下去就俗氣了。


  雲遊隻道自己惡習難改,見了美麗姑娘就情難抑的想去結識。自己輕薄消遣,雙手一甩,卻要惹得人家情將錯負,當真是罪大惡極。


  當下若要挽回,隻得重新撮合他們,隻是這一廂情願如何變為兩情相悅,委實有難度。又或許他們各自樂在其中也未可知。


  想到此節心中罪惡感又頓作消解,長歎一聲:“順其自然吧。”


  二人引馬步行,踩著嶙峋山石,動作遲緩。


  雲遊忽而止了腳步,伸指豎在嘴邊作“噓”狀。


  高手茫然四顧,輕聲道:“我瞎說的,軍師你別草木皆兵的了。”


  雲遊正色道:“除了你,可還有他人來暗中保護?”


  高手搖了搖頭:“我一人足矣,其他人留守教中。”


  雲遊臉色一沉,加緊了腳步,低聲道:“向前走,別回頭,到了平地上馬快逃。”


  他自中了驅陽掌又廢功自救後,雖然沒了任何功夫,但五感卻異常敏銳,周遭有任何響動雲遊都了然於胸。


  高手見軍師神情緊張,也不似在說笑,當即加緊了腳步走出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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