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媳婦真不錯
陽小莉思路清晰，不疾不徐，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侯站長，據我所知，商品糧的收購價格，是縣裏邊的糧食局係統內部定價，而並非國家統一，其實說起來，想要為大家爭取高一些的價格，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行呢？”
侯站長一聽，皺起了眉頭，開始還以為她能說出多好的建議呢，說到底他們夫妻還是一條心，就是想把這件麻煩事攬到自己的身上。
陽小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還沒等他開口，立馬又補充道。
“到底成不成，你讓鐵軍去試試，即使不行，也能給村民們一個交代，你說是不是？”
理倒是這個理，不讓他出麵，就讓吳鐵軍這初生牛犢去碰碰壁也未嚐不可。
侯站長開始鬆口。
你要願意去，那就跑縣裏一趟，至於成不成，那我可就管不了。
一旁的吳鐵軍不知道陽小莉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他的本意，其實是希望侯站長去縣裏協商，他作為一個小小的技術員，人微言輕，說出來的話，能有什麽份量呢？
但是，陽小莉看起來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看到桌子上正好有一張寫大字報的紙，對著兩人笑了笑，提筆寫了封申請書，遣詞造句簡潔卻句句在理，村民們的訴求躍然紙上。
吳鐵軍再次見到了陽小莉讓他驚訝的地方，那瀟灑的字體和流暢的語言怎麽可能是一個小學沒畢業的人寫出來的？
陽小莉把筆遞給了侯站長。
“侯站長，請您在這上麵簽個字，明天，我們再找糧站和村民代表們都按上手印，然後讓鐵軍帶著它到縣裏遞交上去。”
其實，陽小莉敢這樣做，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因為她曾經在一篇八九十年代的農村報告文學裏，見到過這樣的方式，而且還成功了。
當初，她還對同事說起過這件事，說這是計劃經濟時代的弊端，換做現在，價格都有市場為主導，想賣就賣，不賣拉倒。
吳鐵軍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心底卻開始有些佩服了，在那之前，他怎麽就沒想到過發動群眾的力量呢？
侯站長權衡之下，很快就在上邊簽了字。
農機站一共隻有七八個人上班，大家看到吳鐵軍媳婦進了站長辦公室，都覺得好奇，紛紛聚集到了門口，也聽到了陽小莉的計劃。
“這個不錯呀，別說，我二舅家今年就種了不少雜交水稻，大豐收啊，早就盼著能換點錢，給家裏買個大彩電呢，最近天天來找我，非要我把糧食買過去，害得我見到他就躲，不行，我也要在這上麵簽個字。”
“對對，我也簽一個，反正成不成，就靠鐵軍了。”
……
吳鐵軍頓感責任重大。
“放心，我一定守在那為大家請願，領導不答應，我就不走了。”
這樣子，倒和那篇報道文學裏說的情況一模一樣，說對方的代表，在外邊等了三天三夜，最後領導研究決定，今年按當初承諾的價格收購。
最後，農機站所有的人，都在上邊簽了字，大家摩拳擦掌，仿佛都看到了希望。
有人注意到在門口探頭的兩個孩子，一見是雙胞胎，又這麽可愛，便開始逗他們。
小雪的嘴甜，跟在大家身後嬸嬸伯伯地叫著，整個農機站的氣氛都活躍了起來。
“小吳，沒想到啊，你這才剛退伍，便和大妹子有了這麽大兩個孩子，真是讓人羨慕。”
陽小莉頓覺有些尷尬，而吳鐵軍在這樣的場合下，也不好解釋什麽，隻能笑笑，轉移話題。
“調皮得很，一點也不省心，成天粘著我們，這不今天沒辦法了，上班也跟了過來。”
小雪便扮了個鬼臉，笑嘻嘻拉著陽小莉的手。
“爸爸，我才沒黏著你呢，我是黏著的媽媽。”
不明真相的他們絲毫沒覺得陽小莉是後媽，冬冬原本想當麵戳穿他們，但是看著大家臉上洋溢著的笑，突然就放棄了。
他甚至隱隱有些希望，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媽媽，該有多好。
既然這件事解決了，陽小莉也沒再繼續待下去，拉著冬冬和小雪的手準備回家。
在離開之前，她想了想，把剩下的花生粘拿出了幾袋半斤裝的，農機站的人一人給了一袋。
“小小心意，大家別嫌棄，都是我自己做的。”
這個年代的人大都淳樸，陽小莉的一包花生粘，一下就把他們收買了過去。
原本因為吳鐵軍的耿直，剛來農機站沒幾天，大家對他還有點意見，此刻都煙消雲散了。
“要我說，小吳這人說話有些直來直去得罪人，他這媳婦倒是不錯。”
“對對，這小媳婦，多會為人處事啊，我看著都喜歡。”
這句話，是農機站資格最老的一位大姐說的。
破天荒的，吳鐵軍一言不發，把他們三人送出了農機站。
“行了，你回去吧，下午還要跑糧站，還要聯係村民，事情還多，我建議，你最好再找一個公社糧站的人和你一起來做這件事，可能成功率還更高一些。”
吳鐵軍又悶頭送了一截，眼看走出公社街道已經老遠了，他這才憋出了一句話。
“謝謝你。”
陽小莉看著他憋紅的臉，一下噗嗤笑出了聲，讓他說出謝謝，還真是為難他了。
想起之前他對自己的嫌棄，陽小莉故意不理他，拉著孩子離開。
沒想剛走出幾步，小雪回頭。
“爸爸，不用謝，這是媽媽呀，記得早點回家，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
吳鐵軍笑得有些憨。
“好。”
氣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傲嬌，一下被小雪給破了功。
“小雪，誰說我晚上要做飯了。”
小雪盯著背簍看。
“媽媽，你自己說的呀，晚上要做麻婆豆腐給我們吃，還特意問了我家裏有沒有辣椒麵呢，你不會騙我的吧，嗚嗚，小雪還從來沒吃過麻婆豆腐呢。”
說著，她竟然還咽了咽口水，肚子也非常配合，咕嚕咕嚕叫了幾聲。
陽小莉哪裏還拒絕得了，而且，擺攤離開的時候，王翠芳作為禮尚往來，非得送了她一塊豆腐，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不為別的，是她自己饞這道菜了。
“好好好，回去一定給你們做。”
一旁的冬冬也插了一句話，“奶奶最愛吃豆腐了，隻是經常舍不得買。”
這話讓陽小莉頓覺有些心酸，想起原主以前大手大腳的花錢，對吳鐵軍父母確實不夠好。
她想，如果他們真的喜歡吃自己做的麻婆豆腐，下次來趕場的時候，一定找王翠芳多買一點。
就這樣，三人聊著天，不知不覺便走回了家，還沒進院子，便看到家裏有些熱鬧，院子裏坐了七八個村子裏的婆姨。
何秀芹也夾雜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