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相勸

  秦綾初指了指麵前的花兒:“看它呢。”


  “你最近頗有看淡紅塵的意味啊?”秦敏之拍了拍她的頭:“那寧郡王真傷你至此?”


  “不是,隻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秦綾初認真的看著秦敏之:“哥,你以後與那寧郡王少接觸,他不是好人。”


  秦敏之突然轉身,也不知聽沒聽見她的話。


  “陳大人。”秦敏之拱了拱手道。


  秦綾初立於原地,看到那個繞過石屏風走過來的男子,戶部尚書陳克己。


  他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朝秦敏之笑道:“以前不是都叫陳叔叔麽?”


  “現在入朝為官了,叫陳叔叔人家不免多想。”秦敏之認真的回答,引得陳克己一陣大笑。


  兩人寒暄了一番,陳克己便去了秦府的書房。


  “發什麽呆?”秦敏之拍了拍秦綾初的背:“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喝茶?”


  秦綾初搖了搖頭,神色認真:“我要去見父親。”


  半個月前,江南水路上的鹽往京城送,誰料半路遇上了大水,那鹽一遇水便化,船一翻鹽便無影無蹤。


  本來鹽被水衝了,此乃天災。


  但聖上下令嚴查之後才發現,此乃人禍。


  江南河道是運鹽最重要的一條路,幾乎每一年戶部都會拔出大量款項,用於修繕河道。


  而今年剛到雨季,河道裏的水便暴漲,衝破了堤壩,兩岸百姓民不聊生,陳克己私下一查才發現。


  每年修繕河堤的錢全都被貪了,而貪墨之人正是他的妻弟。


  他的妻子與妻弟兩人痛苦流涕的跪在地上求他,陳克己向來是個心軟的,最終還是歎著氣同意幫忙。


  那河堤一時間,也沒有辦法修起來,但這事情還能捂一段時間,隻要將被水衝走的鹽再買回來就行。


  可他七湊八湊,還是差一些。


  五萬兩。


  上一世,陳克己來借錢之時,她己經嫁入了寧郡王府,直到她父親被查啷當入獄之後,她才知曉發生了什麽。


  而她哥哥秦敏之,為父申冤,被打斷了腿,又得不到照顧,過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好起來,但榮極一時的威遠侯府逐漸走向敗落。


  而這一次,她決不會讓這五萬兩銀子被帶出秦府。


  秦綾初推開書房的門,陳克己背對著房門,暗自皺了皺眉,秦家的下人竟如此不懂事,主人談話的時候,還直接推門而入?


  秦綾初笑眯眯的上前:“陳伯伯。”


  陳克己側過身看了一眼秦綾初:“是綾初啊,幾年不見竟出落成個大姑娘家了,不知可相看人家了?”


  秦綾初也不說話,往秦父身邊一站,扯起笑容當雕塑。


  陳克己:“……”


  他正談要事,這小姑娘杵在這兒算是怎麽回事兒?

  威遠侯也疑惑的看著秦綾初,不知她在搞什麽東西。


  “綾初,我與你陳伯伯要談事情。”


  秦綾初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給你們倒茶,你們繼續談吧。”


  陳克己以為是秦綾初姑娘家的同威遠侯鬧脾氣,深知今日不是談事情的好時機,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了。


  待陳克己一離開之後,威遠侯便道:“怎麽回事兒?”


  “陳大人是不是來借錢的?”秦綾初深呼吸一口,她父親如今正值壯年,滿頭黑發。


  可誰知,入了天牢之後,不到三個月,正值壯年的威遠侯,便白發蒼蒼,雖然後來依舊是威遠侯。


  可暮氣己生,沒兩年便去了。


  “小孩子家家別多管閑事。”威遠侯歎氣道。


  秦綾初可不自認小孩子:“爹爹,陳大人因為鹽運翻船一事向你借錢,還說了什麽?”


  威遠侯:“……你怎麽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那他還有沒有說別的?”秦綾初頓了頓:“他有沒有說,因為害怕聖上派下去的人,查到多年來,堤壩根本沒有一次修繕,所以打算將鹽漏下的空子補起來?”


  威遠侯沉默了。


  看樣子是知道了!

  “這位陳大人也真是有趣,倒是半點兒不瞞著。”秦綾初冷哼一聲:“既然父親知道,陳克己貪墨一事,為什麽還打算幫他,他借五萬兩銀子對麽?”


  “綾初。”威遠侯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爹爹我,與你陳伯伯是同村。”


  “那又如何?”


  當年威遠侯與陳克己兩人,同時考上文武狀元,又出自同村,正可謂是風頭兩無,被人稱之為文武雙傑。


  而後為了避免有拉幫結派之嫌,兩人也隻能保持著不鹹不淡的交情。


  可是威遠侯小時候家中貧寒,連飯都吃不起,若不是陳克己接濟,便早就餓死在十歲那年的冬日。


  這麽多年來,威遠侯莫不敢忘這份恩情。


  雖然可歎陳克己走歪了路,但他卻不敢忘記了恩情。


  秦綾初聽完威遠侯的話,也猶豫了起來。


  威遠侯是個重諾之人,若非如此,他一個鄉野村夫,如何靠跟著普通家丁護院學的三腳貓功夫,走到今日這個地位?

  “但爹,你千萬不能借錢給他!”


  正巧秦琦珊推門而入:“姐姐,不過是五萬兩銀子,當年陳伯伯與我們家是什麽交情,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在外麵偷聽?”秦綾初皺著眉問道。


  秦琦珊不理她:“爹,您與陳伯伯是故交,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若是區區五萬兩銀子都不借,此事專將出去,別人如何看待我們威遠侯府?”


  “爹,你覺得紙能包住火麽?”秦綾初認真的看著威遠侯:“今日你借了錢,但江南河堤並未修繕一事,也依舊擺在那裏,遲早一日會爆發出來,屆時皇上一查,爹你是共謀。”


  “共謀該如何處置?”秦綾初看著秦琦珊的眼睛:“屆時,你能來擔著麽?”


  秦琦珊被問得無話可說,威遠侯長長的歎了口氣。


  蘇暮婉將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得快些將這個消息告訴慕容瑾。


  今日戶部尚書在秦府被拒,為什麽不讓寧郡王將這錢借給他呢?


  屆時,戶部尚書就有把柄在寧郡王手裏,必然歸附於慕容瑾,威遠侯府與戶部尚書生出嫌隙,再讓慕容瑾從中調停。


  威遠侯府,遲早也是慕容瑾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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