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榆林子

  “駕。”


  緩緩的驅馬跟在親兵身後，望著正在榆林城街道上忙忙碌碌，來來回回的士卒百姓男女老幼，王方有些傻眼了。


  不是說明末的軍卒害怕打仗，百姓懼怕兵禍，可為什麽自己從街上這些人的眼中卻沒有看到一絲慌張與恐懼。


  王方皺皺眉頭，有些懷疑自己前世看的那些史料上關於戰亂之時的描繪是不是假的。


  “大哥，你下值了？”


  大哥？


  望著一邊朝自己叫一邊揮著手，年約十一二歲，長得虎頭虎腦，身著一襲沾滿泥土錦袍，站在街道邊上一群同齡人中的少年，王方一愣，嘴裏卻不由自主的回答道：“那有，為兄這是回家中找父親商量些事。”


  “哦，那大哥，小恪先去忙了。”


  “停，小弟你先等等。”瞅著說完彎腰又背起地上石塊準備開溜好像很怕自己的少年，王方也是說完了才從原主的記憶中記起眼前這小屁孩正是自己這具身體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王恪。


  “大哥你還有事？”放下剛放在肩頭的石塊，王恪有些不解瞧著翻身從馬上跳下來的兄長，心裏卻感覺有些怪異。


  因為自己這兄長平時雖說對自己都很是關心，可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麵一直都是板著張臉的，尤其是對自己那就更加的嚴肅了。


  可是今天？


  看著笑臉盈盈向自己走過來的兄長，王恪害怕地縮了縮脖子，腦海裏努力的回想起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來。


  “你們這群渾小子這又是抬又是背的是想幹嘛去？”看著眼前這群隨著自己腳步靠近，變得有些畏畏縮縮起來，光瞧膚色衣著不用記憶就能知道是富家子弟和官宦家孩子的半大小子們，王方嘴角一翹，有些好笑地問道。


  “這……”


  “這……”


  “這……”


  “……”


  “小弟你來說。”無語地瞅著你推推我我看看你，半天都沒吭出一聲的毛頭小子們，王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弟弟王恪直接點名道，心裏卻是明白他們在忙什麽。


  畢竟身處亂世，又全都是世居於榆林這個時不時就有戰爭發生的邊疆之人，不說大人，就這些半大小子隻怕對於城破家亡的認知都要比朝堂上的那些個大臣來得強。


  “大哥，我……”見自己兄長讓自己回答，王恪抿了抿嘴，牙一咬，心一橫脆聲開口道：“闖賊大軍圍城，大人們都在忙著備戰守城，小恪等身為官宦子弟又豈能坐視不管，躲在府中享福。”


  小恪等身為官宦子弟又豈能坐視不管，躲在府中享福？

  “轟！”


  王方抬起頭，目光從身前這一張張看著幼稚可眼神裏卻透著堅韌果敢的臉上掃過，心頭真的是被自己這除了靈魂外其餘全是親的弟弟的話給震撼到了。


  是啊，國破家亡，覆巢之下又豈有完卵。


  但是就這麽一個連孩童都知曉的道理，可為什麽朝廷中那些掌權的官員卻視而不見，置之不理，都快死到臨頭了還一心隻想著如何去爭名奪權。


  可悲嗎？

  王方不知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理想不同，追求也不一樣吧。


  “大哥，你就答應小恪吧，隻要這次打潰闖賊，解了城中之圍，小弟今後絕對會聽你的用心進學。”伸手扯扯聽完自己的話，低頭久久沉默不語，陰沉著一張臉的兄長，王恪倔強地仰著頭請求發誓道。


  “行，為兄答應你。”抬手揉揉自己弟弟的腦袋，王方忍住心頭的迷茫收起思緒，雙眼滿是寵溺地望著身前腰杆挺得筆直的少年們吩咐道：“現在給你們個任務，三人一隊分頭去把城中跟你們同年齡的小子都喊來，然後在衛所門前廣場集合。”


  “是。”


  互相對視一眼，王恪沒有問為什麽，其餘少年也沒有問為什麽。


  因為同處榆林城，又同是世代通好之家，大家可都是知道眼前這位總是喜歡板著一張俊臉的王家閻羅有多麽可怕。


  不說榆林衛，就延綏鎮周邊那個官宦之家的紈絝子弟沒被他給收拾過。


  而且更讓人頭疼的是，身前這個隻比自己等人大不了幾歲的王家長子，收拾完別人家的孩子不說，最後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堵在別人家門問別人的父母給他個解釋。


  想著那些個就因為自家孩子惹到他之後結果弄得丟官貶職的往事，包括王恪等人隻想離他遠些。


  “嗯，都記得機靈點，城中現在不大太平。”輕輕地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王方望著身前的半大小子們說完，也懶得再多說些什麽，一個轉身來到馬前，抬腳蹬踏翻身上了馬背頭也不回的徑直按著原主記憶中的路便朝著自己大明的家中方向驅馬而去。


  畢竟如果真的按照曆史書上的記載來說，留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三天。


  想到李自成麾下的七萬大軍三天後便要正式攻城，王方心裏這急的又開始問候起賊老天的祖宗十八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