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咋個算
張老頭當然怕死,還是那凶狠無比的腰斬之刑!
他被這話將住,哎了一聲,蹲在了堂屋地上,知道香草必然是不能嫁了。
香草不是張家人的事,他曾想過暴露的後果。可他不知法,沒想到這麽嚴重。
若是鄭秀才不插手,應是沒人會幫著上告的,可如今人家插手了!
王臘梅這時又問:“那俺家還收留了香草四年呢!她如今要走,總不能白養她四年吧?”
看說起這個,徐雅則和裏正又簡述了一事。其他細枝末節,她則沒詳說。不說,眾人才更有想象空間!
“我六歲,生父娶了後娘。那時我生父有病在身,不能勞作掙錢,沒法養活我和後娘,就賣了我家一半的好地,有十二兩銀。到了八歲我生父離世,那銀子還剩下一兩多。族叔伯們想讓後娘快點帶我離家,就將我生母嫁妝和那一兩多銀,以撫養費的代價給了後娘。”
“你——你說這個做什麽?”王臘梅心虛詰問徐雅。
“娘,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張家白養著的。”徐雅叫了王臘梅不是不惡心的,可礙於禮法和眾人在場,她不得不如此。
張家小姑子張菊花不滿,“可那哪裏夠?就那一兩銀!”
菊花的另類意思,徐雅知道。可她這會正纏進這事裏,哪笑得出來?
“她那生母的嫁妝,俺也是知道的,那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她今日還朝俺動刀子了!不信你們問,石頭回來剛奪了她那刀!”
張老太幫腔女兒,還氣憤無比地又說起今日她所遇的窩火事。
這時,她終於知道拿證據說話了!
張石頭和張家人都紛紛附和張老太的話,證明徐雅動刀了。
傻兒子意識不到這事的重要性,隻傻在那裏沒人管。
張家人的意思便是說錢不夠唄,必定還指望著香草能拿出錢來填補李家的窟窿呢!
至於動刀子的事,鄭同見徐雅一直未反駁未理會,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想想村民議論的她素來懦弱又一直被虐待的生活,他竟覺得張老太的話還是不可信,對這話也一直未作理會。不過,就算信了,他也打算忽略此事。
老實人被逼急了動刀,能理解!而這時主次事且要分清,不是理會這事的時候。
說罵了張老太,裏正還能信。動刀子,裏正怎麽也不信的!
香草可是出了名的懦弱,要反抗咋個不早反抗?她也說了,上吊前,她就得知了那個能被收養的消息,那會她咋個不反抗?
這麽想著間,看鄭同不欲管這事,裏正便也裝作沒聽到。
徐雅埋刺得逞,暗笑了下,其後一本正經地看向裏正,“裏正叔,那讓張家說個數吧,我畢竟被他們家收留了三四年。還有,我生母的嫁妝單子在我這裏,估算起來價值大概有個二三兩銀吧。既然不值錢,我希望離開張家時能帶走。”
生母嫁妝的價值,香草生父臨死時有交代,也說是留給香草的。按徐雅說,香草是被張家磋磨使喚了四年,這撫養費不該算的。就算要算,香草還被這家人逼死過呢,早扯平了。
但世人不會這麽想的,畢竟張家確實收留了香草,這是無法違背的事實,所以她要看裏正如何說。
“她是孤女,六親無靠,身無分文,如今還沒著落。你們想要撫養銀,那要多少?”裏正有情有理的問。
張老頭:“她不是說本家有收養她的人嗎?讓那家掏這銀子!”
無恥!
徐雅恨恨看過去,隨後她收斂目光,和裏正說道:“裏正叔,若是因此事給收養我的人家惹了麻煩,我寧可去慈幼局!再說,人家願不願收養我,這還沒定數呢!我不是張家人,張家人嫁不得我!撫養銀,讓張家長輩們說個數吧,我能還盡量還。”
欺她無父無母,六親無靠,可她不會讓他們如此的。這裏的慈幼局類似孤兒院,大不了她就去那裏!
“你這孩子——哎——那,你們也聽到了?她寧可去慈幼局,也不會麻煩那家的。你們就別打人家的主意了,人家和這事根本不相幹!你們別到最後雞飛蛋打,香草該走還走,你們啥都沒落著!”
裏正勸了幾句,接著沉吟著細說道:“老夫的意思呢,你們得看香草這情況。她如今手裏沒銀子,又是六親無靠的孤女。你們想要撫養銀,那也得以後她能掙來了。可她一小女兒家,孤苦無依,身無長處,又能掙來多少?你們看情況說個數,說多了,別說她不答應,她就算答應,也未必還得了吧?”
裏正方才就給張家點了話了,結果張家一時裝作沒明白,他隻得說透了。
張老太見主事的不信不理徐雅動刀罵人的事,原因這會她多少也明白了點,便蠻橫道:“二十兩!”她打算先要下錢,再說其他。
獅子大開口嗎?
鄭同英眉微挑後,出聲要挾:“大娘,香草上告你等逼賣良民,這事要解決。你等還曾逼她上吊自殺過。這兩樣官司,你等沒有十來兩銀也解決不了。那你們打算給香草多少銀子解決這事呢?”
裏正則緊跟隨說道:“二十兩銀太多,這不行!你家十好幾口人一年花費才三四兩,養這孩子,還養成這樣,四年用不了二十兩銀!”
裏正家長裏短處理得多了,到底還是經驗老道些。
鄭同要挾的那話,給了徐雅思路。
這時她則提議道:“裏正叔,其實李家強買良民也有罪,可以上告他們的。香草——不,是我的事都因李家而起,既然不準備上告的話,那也讓他們花費幾兩銀,免了這官司吧!”
李延年既然不是個好東西,讓他掏幾兩銀破財消災,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裏正和鄭同以及張家同時都明白了。
不退還李家的彩禮,就當這彩禮是免了李家官司的錢。
張家拿了李家的彩禮,就當是香草給張家的撫養費。
這時,村裏各姓族老都被請來了會了,討論暫告一段落。
裏正和族老們詳說起這事前因後果。
一李姓族老提出疑難之處,“先時你們討論的結果不是不行,可若是如此,還需有能說會道之人,去向那李延年周旋一二,否則這事不好談!
一鄭姓族老附和,“若是退還李家彩禮,再用強買良民的官司之說威懾李家,相信退親比較容易。可如今不打算退人家彩禮,這就難辦了!”
他是鄭同的同族長輩,被其喚作大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