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事·負責
“林公子。”
王爹爹掀了車簾,微微笑了下,“走了有一段時辰了,薑當家的讓大家歇息一會兒。”
林俜點點頭,目光卻沒有立即收回。
他總覺得王爹爹的神情有點兒奇怪,但不等他細看,王爹爹便叫了小喜下車,隻留他一人在馬車裏坐著。
林俜聽著車外漸漸安靜下來,手指慢慢握緊了拐杖。
堅硬的觸感又令他想起阮俏俏來,林俜咬了下唇,把口罩重又戴好,輕輕挑了一點車簾往外瞧去。
不知是車簾的縫隙太小還是這邊站著的人太少,他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瞧見阮俏俏。
但這麽一會兒卻讓他發覺了一件事,那些女子們似乎在說什麽跟他有關的事,她們時不時便說著話往他這邊看過來。
這發現令他的心懸了起來。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是不好的事嗎?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林俜惴惴不安正想著,忽地車簾被掀開,光亮大盛,他不自覺瞳孔縮起。
然而戴著口罩的鼻子卻比眼睛還要更快地認出了來人。
林俜轉驚為喜,脫口而出:“俏俏!”
阮俏俏被他叫得一愣神。
在客棧,她說了讓他叫自己名字後,林俜便跟鋸嘴葫蘆一般實心得連“阮公子”都不叫了,被她纏得避不過了才蚊子哼哼一般叫了她“阮俏俏”。
被叫“阮俏俏”跟被叫“俏俏”,被迫跟自願,還是大不一樣的。
阮俏俏眼睛彎彎盯著林俜,伸了手,笑著道:“呆坐著幹嘛,下來走走啊。”
林俜下意識握了阮俏俏的手,順著她的力道往外。
阮俏俏瞧見林俜還寶貝那根拐杖,不由搖頭失笑。
不過,等林俜下了馬車,阮俏俏看他走路便覺他這拐杖帶得合適了,不然他隻怕站都站不穩了。
她點了點林俜手裏的拐杖,漫不經心道:
“你也該鍛煉鍛煉了。”
林俜也覺得不自在,他還當自己比以前強壯了,隨伴爹到朱霞山莊,他走的路比之前待在家中十幾年都要多,這期間也隻生了一次病。
近來喝藥也不過是養身罷了。
可今日走了小半日,又坐了小半日馬車,他這會兒渾身便跟散架了一般,這般挪動著走,身上竟沒有一處不疼的。
他抿了抿唇看向身側的阮俏俏,“我,想鍛煉要怎麽鍛煉?”
阮俏俏沒想到會被他問。
若是旁人來問,多半就是不滿了,可林俜問她,顯然是真心求教。
不過,她才認識他多久,怎麽就覺得他真心了?
阮俏俏直直望著林俜的眼睛,卻很快敗下陣來。
林俜的眼睛跟他這個人一般一眼便能看到底,這裏的很多人也是這樣,因為吃穿住行就已經需要很努力了,所以大多數人都很簡單。
不過,林俜也不一樣。
許是出身的緣故,他身上另有一種不諳世事的純淨天真。
雖然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惹人討厭。
畢竟,這裏又不是末世,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受苦活著,而有人不受苦活著又能這般清麗脫俗,對她這個外來者來說,實在賞心悅目。
“怎麽鍛煉?”
阮俏俏摩挲著自己下巴上下打量林俜。
林俜不知阮俏俏在看他什麽卻還是努力挺直了背任她打量。
但他等了一會兒卻等來了阮俏俏伸手按住了他肩膀。
林俜覺得阮俏俏是要張口跟他說什麽,可沒說出來呢就被打斷了。
那個秦三小姐直喊著“俏俏”便過來了,而俏俏也衝秦三小姐看過去了。
“俏俏,我知道怎麽回事了。”
秦安江說著便示意阮俏俏往一邊去。
阮俏俏卻揚了揚眉,站住沒動,“不是跟他有關嗎?就這麽說罷。”
秦安江愣了下,她飛快瞥了一眼林俜,撓了撓頭,“那……”
“不說便算了。”
阮俏俏無所謂地揚唇笑笑,作勢要拉著林俜走,“反正總會知道的。”
秦安江無奈地又撓了撓頭,“俏俏,我又沒說不說。”
說完這句,她便不再猶豫,“我們在徐州的人飛鴿傳書說官府昨夜圍了朱霞山莊所在的山頭,朱霞山莊竟無一人逃脫……前麵探路的人也傳信回來,徐州官道各處都設了關卡,連村鎮都被敲鑼通知過了,凡異地之人隨行有年輕男子一律要見官……”
顧忌著林俜在,秦安江隻簡單說了,把薑姨母她們的顧慮全省略了。
但林俜雖不知江湖行事卻很熟悉官府作風,臉色一下子便刷白起來。
阮俏俏瞥了一眼林俜,卻隻瞧見了他的帽簷,她挪開目光,淡淡看著秦安江,“所以,你薑姨母打算怎麽辦?”
秦安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還沒想好。”
事實上,薑姨母一見她過去便衝她發火了,說都是俏俏橫插一手,不然由易風前輩他們護送,她們一行也不會被困在通州。
又說易風前輩他們都是男子,帶著林公子便是藏在哪裏也合適,而且易風前輩他們慣用箱子,又是夜裏趕路,輕功過人,離開徐州也輕而易舉,眼下她們卻是一堆女人,又沒帶能藏人的物什,王爹爹跟小喜兩個也沒有輕功……
秦安江很快就又接著道:“總會有法子的,那些個官兵都不成氣候,我們先避著些,找個空子偷偷過去便是了。”
她說得雖流暢,可聲音卻一聽便知道底氣不足。
阮俏俏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秦安江,“空子?什麽時候的空子?什麽時候有法子?”
她問的是秦安江,秦安江隻尷尬摸了摸臉,旁邊林俜卻臉色更白,握著拐杖的手指也用力到發白。
阮俏俏看到了林俜手指,莞爾敲了下他握著的拐杖,“怕什麽?不還有我嗎?”
林俜怔怔抬眼看過去。
阮俏俏卻已經又看向秦安江了,她勾著唇笑得漫不經心,“你薑姨母不是說了要我負責嗎?”
秦安江撓了撓臉,不好意思地看著阮俏俏,“你都聽見了?”
阮俏俏斜乜她一眼,“你真不知道?”
她可從來都沒有掩飾過她耳目過人的能力。
秦安江又撓頭笑了笑,“我以為你沒聽。”
她聽薑姨母說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俏俏,可俏俏正盯著這個林公子眉眼含笑還說著什麽,怎麽也不像是會聽她們說話的樣子。
而且她過來時,俏俏又問她……可能隻聽了一點,畢竟薑姨母那會兒故意提高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