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永生不忘

  看著雲嵐的眼神，衛不然滿心悲憐，她終於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老身會想辦法的。”


  如果說除了雲嵐自己，誰對她的身體情況最為了解，那就隻有衛不然了，雲嵐身體裏的毒，已經到了無藥可解的地步，以自己的能力，頂多也是再幫她爭取一些時間而已，這還是在消耗了阿吉生命的基礎上，重新複發後的‘孜孜不倦’對生命的消耗速度實在太快了，持續下去，隻會將兩人的生命全都耗盡。


  地金州安忍皇城外，有一座山，山勢並不高，但一眼望去卻是地勢開闊，沒有阻擋，最重要的是，開闊的這一麵，朝西，一乘軟轎，把雲嵐抬到了山頂的一處巨石邊，那裏鋪著地毯，放著張軟木靠椅，上麵用厚厚的獸皮包裹著，阿吉扶著她坐了下來，日頭已經偏西，像一個鮮紅的蛋黃掛在天邊。


  阿吉調整了一下身體，讓雲嵐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道：“這些年，隻顧著忙，沒想到近在咫尺就有這樣一處風景美麗的所在，我應該早點帶你來的。”


  雲嵐笑了笑道：“現在，也不晚啊，你看，日頭還沒落山呢。”


  “我是說早幾年帶你來，不是說今日！”阿吉急道。


  雲嵐道：“我知道，我和你鬧著玩呢，怎麽就急了。”


  阿吉輕撫著她的發梢，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各地看看不同的日落，過兩天，等我把事情交待清楚，就帶著你和孩子一起，我們離開皇宮去走走。”


  “離開皇宮嗎？”雲嵐眼前一亮，但隨即又暗淡了下來，道：“這裏的落日也很美，不用那麽麻煩了。”


  那一絲變化，阿吉看在眼中，心中突然如針紮般疼痛，出生在王室的她，一直都希望能自由，從來都不想被束縛在皇宮裏，沒想到，最終，她還是沒能擺脫自己的命運，依舊被困在了宮裏，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雲嵐完全可以擺脫命運的束縛。他道：“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明日，我就讓人去安排。”


  雲嵐笑了笑，卻沒有回應他的話，並不是不想回應，而是她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住了，她隻是靠在阿吉的懷中，望著遠處的紅日漸漸落下，喃喃低語道：“真美。”


  疲憊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皮的重量，就這樣靠在阿吉的懷中，沉沉地睡去。


  紅霞慢慢散去，四周變得寂靜，阿吉輕輕將獸皮毯子拉了上來，蓋住雲嵐的肩膀，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阿吉的心中除了愧疚，再無其它。


  月亮漸漸地升上了天空，懷中的雲嵐突然顫抖不已，眉頭因痛苦而深鎖著，細小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滲了出來，阿吉忙從懷中取出絲巾，輕輕為她擦去汗水。


  雲嵐‘嗯’地一聲，緩緩睜開眼睛，休息了一會，體力似乎有所恢複，她道：“沒想到我竟睡著了。”


  阿吉柔聲道：“沒事，累了你就睡吧，我在這陪你。”


  雲嵐道：“睡了一覺，已經不太累了。阿吉，剛才我做了個夢！”


  “哦，做了什麽夢？”阿吉問道。


  雲嵐道：“我夢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夢到絕情穀，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那裏，可是我沒看清楚，就被你吵醒了。”


  阿吉道：“絕情穀？那裏有東西？”


  雲嵐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夢到了，你要不要幫我去看看。”


  阿吉道：“幫你去看？看什麽？”


  雲嵐道：“我也不知道，可我總覺得那裏有什麽東西，似乎能幫到我。”


  阿吉道：“哦，能幫到你？”


  雲嵐點了點頭道：“隻是感覺。”


  阿吉道：“好，我明天就吩咐人去看看。”


  雲嵐搖了搖頭道：“要你去，我不想別人進絕情穀，那是屬於我們倆的。”


  阿吉道：“好，我親自去。”不論這東西是真是假，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幫到雲嵐，阿吉都會去嚐試。


  雲嵐笑了笑道：“嗯，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阿吉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道：“真的很美。”


  雲嵐有些哀傷地道：“可惜，我真希望再為你跳一支舞。”


  “沒事，你曾經為我跳過的舞，我一生都忘不了。”阿吉道。


  雲嵐道：“你記住你說的話哦，哪天你要忘了，我會生氣的哦。”


  阿吉道：“我永遠也不會忘的。”


  得到他的承諾，雲嵐似乎很滿足，再次靠在他的懷中睡去。


  次日回到宮中，和衛不然確認雲嵐的身體狀況後，阿吉不敢停留，直接出發前往洪山城。


  衛不然來到雲嵐的身邊，道：“娘娘，你真的要這麽做？”


  雲嵐平淡地道：“正如大師所說，八階的死神之眼，擁有看破結界的能力，好不容易才想了這個辦法，把他給支開了，要是等他回來，以後不會有機會的。大師，說吧，我要怎麽做？”前天，衛不然終於找到了斷開絕情印與同心結的辦法。而前提就是必須把阿吉支開，達到一定的距離，對方才會失了感應。


  衛不然道：“八階死神之眼的這個能力，老身是無意見在記載中發現的，是不是真的，老身並不知道，而斷開絕情印與同心結，隻有一個辦法，空間轉移，隻要娘娘去到另一個空間，絕情印與同心結的共享生命作用就會暫時消失。”


  雲嵐道：“就這麽簡單？”


  衛不然道：“據老身所了解，這是唯一的辦法。”


  雲嵐道：“好吧，多謝大師，我走後，請大師將這封信轉交給阿吉。”


  衛不然接過她遞來的信，道：“老身知道了。”


  雲嵐道：“那就麻煩大師了，請侍女把皇子帶過來吧。”


  衛不然道：“是，老身這就去。”


  狂奔了一天一夜，阿吉根本沒有打算休息，第二天傍晚，他已經來到了洪山城，剛踏進洪山城，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絲疑惑，可是一時間又不明白，這樣的感覺因何而來，他用力的甩了甩頭道：“難道是我太累了嗎？”


  縱馬來到洪山城外的那一處懸崖，他剛想釋放自己的天賦，腦海中突然醒悟過來，道：“奇怪，雲嵐怎麽會知道，我的天賦可以突破結界，我根本沒和她說過，如果不是我的天賦擁有這個能力，我要如何進入絕情穀。不對。”他心中暗叫一聲‘糟了’。


  縱身上馬，拉轉馬頭，向來路狂奔而去。狂奔不到十裏，背上同心結與絕情印的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又麻又癢，阿吉強忍著又奔出了幾裏，終於忍受不了，拉住韁繩，回手去撓雙肩上的麻癢，不撓還好，越撓越癢，以他的定力，竟有些承受不住一般，麻癢的感覺持續了約一刻鍾，才慢慢退去，阿吉已是一頭大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心中更為震驚，可他無暇去顧及自身的變化，重新揮動馬鞭，疾馳而去。


  錯過了驛站，胯下的坐騎已經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木劍蒼濤再次被釋放出來，阿吉禦劍而起，朝皇城的方向飛去，重新回到寢宮之中，早已經沒有雲嵐的身影，有的隻是靜靜坐在桌邊的衛不然，見阿吉進來，她忙起身道：“老身參見陛下，您回來了。”


  阿吉看著空蕩蕩的床榻，情緒一點也鎮定不下來，道：“人呢，雲嵐去哪了？”


  “陛下，你不要激動。”衛不然勸道。


  阿吉毫無意義地揮動著手，吼道：“不要激動？雲嵐去哪了。”


  衛不然指了指桌上，道：“娘娘留了封信給陛下，陛下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阿吉快步衝上前來，抓起桌上的信，展了開來，隻見上麵寫道：“阿吉，你又被我騙了，雖然我真的夢到絕情穀了，可我隻是夢到了，你曾經為了救我，多麽地努力，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裏，就再也無法抹去你的身影，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宮中的生活，哪怕每天錦衣玉食，我依舊不喜歡，如今，我終於可以自由自在了，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希望你想到我時，隻想到開心和快樂，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嵐字。”


  看完信，阿吉的心底一陣冰涼，他不甘心地追問道：“她去哪了？”


  衛不然道：“娘娘通過天賦，到了另一處空間，絕情印與同心結，讓你們兩人的生命共享，隻要在同一個空間，娘娘就會不斷地消耗陛下的生命，最終的結果，就是……”


  阿吉道：“所以，你就要她自殺？”


  麵對他的指責，衛不然忙跪地道：“老身怎麽會要娘娘自殺，是娘娘不願意拖累陛下。”


  阿吉的內心深知，這一切，根本與衛不然沒有關係，隻是此時此刻，他真的控製不住發泄心中的悲憤，緊握著信封的手，已經劇烈地抖動起來，痛苦不斷地湧入心中，悔恨，愧疚，像一層又一層的狂浪衝擊著他，他仰天一聲長嘯，震徹屋宇。


  所有的悲傷似乎隨著這一聲長嘯釋放了出來，他跪倒在地，淚水長流，可無論他內心如何悔恨，一切終歸已經無法改變，他就這樣，從日落跪到日出，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