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黑暗與火熱
離別在即，有人心情低落，有人卻鬥誌昂揚，胖虎對眾人道：“等哥在外麵闖出名堂來，就回來看你們。”
應寶兒道：“是回來顯擺吧！”
胖虎被她說中心聲，尷尬地笑道：“哪會，在端木老師麵前，不敢顯擺。”
阿吉見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道：“好了，胖虎，我們也該走了。”
胖虎點了點頭，對眾人道：“走了，大家多保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他瀟灑地躍上身邊的白馬。
阿吉也騎上自己的馬，兩人與眾人揮手告別，一拉韁繩，馳騁而去，應寶兒在背後喊道：“胖哥哥，少吃點，別到時候飛不動了。”
胖虎聽到她的喊聲，差點沒從馬背上掉下來，端木佳見渺渺眼中含淚，輕聲道：“渺渺，怎麽了，舍不得嗎？”
渺渺道：“端木老師，你說阿吉會回來嗎？”
端木佳帶領眾人多年，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思，道：“會的，一定會的。”
阿吉和胖虎兩人縱馬飛馳，不一日已經來到了東州邊界桐城，此時東州與風木州關係越發緊張，似乎還有大戰將至的征兆，像他們這樣持著風木州身份牌的人，想要入城，要接受的盤查是相當嚴格的，所以兩人並沒入城。
因過往商旅很多，城門外慢慢就聚集成一個小集市，給過往的人休息，馬匹補給等等，兩人找了一處茶肆，邊上正好有馬匹補給處，就在此間略做休整，胖虎喝著茶，吃著麵前的點心，道：“阿吉，你看這桐城，檢查得好像比以前嚴格了很多。”
阿吉點了點頭，道：“嗯，這些年東州與風木州的局勢很是緊張。”
胖虎道：“這都緊張幾年了，感覺也就是擺擺架勢。”
阿吉道：“戰爭是一切苦難的根源，能不打是最好的。”
胖虎道：“九州互為牽製，也不是那麽容易打起來吧？”
阿吉道：“希望吧，但真正做這個決定的，並不是貧民百姓，可是受苦受難的，卻終究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兩人聊了一會，見馬匹也補給好了，結了賬便重新上路了，誰也沒發現，城門口告示牌上，貼著的那張海捕文書，上麵畫的那個人，竟和胖虎有著八九分相似。
這次，兩人並沒有急於趕路，一路上走走逛逛，胖虎還給他村長老爹買了些最喜歡吃的東西帶著，到了第三天，兩人才回到了龍文村，走在進村的小路上，阿吉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他問胖虎道：“胖虎，你看兩邊的糧食都熟透了，怎麽都沒人采收啊？”
胖虎被他這一提醒，才發現，道：“對啊，老頭子也真是的，是不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阿吉道：“不對，就算同村長忙別的事，也不至於我們這一路行來，一個村民也見不到啊？”
胖虎聽阿吉這麽說，發現真的很奇怪，道：“我們快點，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一揚馬鞭，小路到村子並不遠，不一會兩人就來回到了村子裏，胖虎直接把馬騎到了家門口，見自家大門敞開，他躍下馬來，高聲叫道：“爹，娘，我回來了！”
滿心期待的熱情歡迎並沒有出現，他疑惑地看了阿吉一眼，道：“什麽情況？”
阿吉環顧四周，道：“胖虎，你有沒有發現，村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胖虎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如他所說，四周靜悄悄的，他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心髒控製不住地狂跳起來，一下子衝進了自己家中，裏裏外外找了兩遍，最後帶著滿臉的疑惑走了出來，道：“家裏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我爹和我娘都不在。”
阿吉趁著他回家進，也看了周邊的幾間屋子，結果和他所說的一樣，阿吉道：“不止你家，似乎全村都是這樣！”
胖虎心急，扯開喉嚨大叫道：“爹，娘，小玲，大牛，你們在哪，我和阿吉回來了。”
叫了兩聲，隻驚走了幾隻飛鳥，一切還是安靜得嚇人，胖虎見沒人回應，有點亂了分寸道：“不要再鬧了，你們再不出來，我和阿吉就走了。”
阿吉卻在此時叫住了他，道：“你看，那裏有點奇怪。”
胖虎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正是村子大樹下的空地上，一直擺著的兩張石桌椅，上麵灑著幾片深黑色的痕跡，兩人一同上前查看，阿吉用手摳了點黑色痕跡在鼻尖聞了聞，道：“好像是血。”
胖虎也弄了點聞了一下，道：“嗯。”他看了一下四周，接著道：“地上好像也有。”
阿吉突然大喝一聲：“誰。”身形一閃，已經衝到不遠處一棵大樹後麵，手掌揮起就要攻過去，對方見自己被發現，竟不閃不避，雙膝跪地求饒道：“阿，阿吉，是我，是我。”
阿吉在對方跪地時已經收了攻勢，聽他聲音，再細看之下，終於認出了對方來，道：“你是，大熊？”
對方道：“嗯，是，是我，大熊？”
胖虎已經跟了過來，一把拉起大熊道：“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幹什麽？”
大熊結結巴巴地道：“沒，沒幹什麽，我，我就是來看看。”
胖虎道：“看什麽？”
大熊道：“沒什麽，真的沒什麽！”
阿吉看出他應該知道些什麽，他示意胖虎放開手，緩緩地道：“大熊，你知不知道村裏發生了什麽事？”
大熊聽阿吉這麽一問，突然有點失控，情緒激動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也沒看到，我什麽也沒看到。”
說著轉身就要跑，卻被胖虎一把拽住，道：“大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熊舉止已經有點失常了，見掙脫不了胖虎的雙手，也不再掙紮，隻是重複的念叨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阿吉突然掄起手來，‘啪’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邊上的胖虎都被嚇了一跳，一這巴掌直接把大熊扇得坐倒在地，許久，他才慢慢回過神來，阿吉道“大熊，你還認得我嗎？”
大熊渙散的眼神漸漸集中，看著兩人，道：“阿吉，胖虎？”
阿吉道：“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熊已經恢複神智，在他的追問下，那些可怕的畫片重新湧入腦海中，他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道：“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胖虎一把抓住他，道：“什麽叫全都死了，你說清楚。”
大熊哭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道：“那天，我跟著小玲回村，小玲不讓我進村，我就想躲在村外小山坡上偷偷看一看她，誰知那時村裏已經來了很多官兵，他們說你犯了謀逆罪，牽連全村，要把村民全都就地問斬，他們把村民全都抓了起來，最後，最後，那些官兵，把所有村民都殺了。”
胖虎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他全身顫抖不停，原氣已經不受控製地釋放出來，背胛鼓動，手上更是不斷地使勁，大熊吃痛，忍不住叫出聲來，阿吉一把扳過他的肩膀，道：“胖虎，冷靜一點，你的傷還沒全好。”
胖虎一把甩開阿吉的手，怒道：“謀逆，謀逆，你說，我究竟做了什麽謀逆的事。”
阿吉略為沉思，道：“難道是因為九州杯？”
胖虎無法接受阿吉所說，就因為自己代表風木州取得九州杯的冠軍嗎？他仰天大叫道：“東德王，東德王，為什麽？”所有積壓的憤怒在一聲狂吼中，似乎得到了釋放，他跪倒在地，悲呼道：“爹，娘，孩兒對不起你們啊！”
阿吉看著痛哭失聲的他，心中也是悲憤難耐，這些平凡普通的老百姓，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卻無緣無故地被殘殺。他不知道要怎麽勸解胖虎，因為他自己都無法釋懷，他隻能把手重重的按在胖虎的肩膀上。
阿吉轉頭問大熊道：“你可知道同村長和村民的屍首在哪？”
大熊道：“我等官兵走了之後，想回來看看，發現村裏已經被洗劫一空，村民的屍首都不見了，後來，見到村口田裏的土好像是新翻的，想是官兵為了怕人知道，把屍首都埋了。”
阿吉道：“帶我們去看看。”
在大熊的引導下，兩人來到了村口一片田裏，新翻的土堆上，已經開始長出青青的草芽了，在一個小土坑邊，阿吉看到了一隻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想來是附近的小動物給咬的，他忍不住緊握住了拳頭，身體的顫抖體現著心中的憤怒，他輕輕捧過一堆黃土，把那隻手掌給掩埋了起來。
胖虎站在土堆前一動不動，眼中的憤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他突然轉身向山坡邊走去，不一會兒，就搬了一塊石頭來到土堆前，輕輕放在土堆上，又回到山坡邊繼續搬，他隻是不斷重複著同樣的事，就像自己是一具不會思考的屍體一般，阿吉也加入了找石頭，搬石頭的行列，兩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