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內選大典
重啟滄瀾秘境是大事，內門大選也是大事，與這些相比，她的生辰就顯得微不足道。
一大早，受長老傳召，扶桑派上下弟子齊聚造成殿。
蘇息遇帶著路浮笙站到了造成殿主座下首，剛站定，就見到師尊和藏劍長老一行人從殿外趕來。
桑陌塵甫一落座，滿殿弟子執劍行禮，齊齊高呼“參見尊上”。
她站在人群裏，隨著一眾弟子參拜，忍不住抬頭悄悄地偷看。師尊在滄瀾殿時，一貫喜歡穿青色長袍，隻用一隻白玉簪將滿頭青色攏到身後，是最慵懶不過的裝束。
今日是內選大典，他難得著一身金色華服，衣角處繡著淡綠色的藤蔓，隨著他的走動時隱時現，深如寒潭的眸子像是映了三月的桃花，微微笑著，溫煦而疏離。
藏劍長老在他下首念著此次內選的注意事項，念完後就退到他身後靜靜地等著他訓話。
桑陌塵環視眾人，他好像看著誰，又好像誰也沒看，“進入滄瀾秘境的路，若是找不到便及時棄權，莫要太過執著。”
“是，尊上。”
就在這時，執法長老道合牽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姑娘走了進來。
他抖了抖衣袖，冷聲道：“這是仙門世家慕家主的女兒，也要參加此次內門大選。”
麵對眾人打量的目光，那少女也不怯場，落落大方的走到人前朗聲道：“在下慕希顏，勞煩諸位師兄師姐照顧。”
小姑娘模樣俊俏聲音也甜，站在那處便讓人覺得眼前一亮，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韓師兄也對她笑了笑，路浮笙盯著她瞧了半天，心情忽然變得低落。
能讓執法長老親自迎接，想必也是個同師兄那般天賦奇高的人，尤其是……她還是姑娘家。
慕希顏自我介紹完，滴溜溜地大眼掃了一圈大殿裏的人，看到蘇息遇旁邊的路浮笙時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地拎著裙擺跑到她身邊站好。
頭頂的執法長老就不如藏劍長老脾氣溫和，他一臉嚴肅的跟眾人講述著去往秘境的路上有哪些不可觸碰的禁忌，慕希顏側頭瞥了一眼路浮笙，小聲道：“你也是參加內門大選的弟子嗎？”
路浮笙偏頭看她，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咱們一起可好？”慕希顏正愁沒人一起，看來看去也就路浮笙與她差不多年紀，想來兩人說話也更方便些。
路浮笙不善言辭，想推脫卻被她搶了先：“那就說好了，明天咱們一起。”
像是怕她反悔，閑不下來的慕希顏轉頭又與站在她旁邊的蘇息遇聊了起來。
看著師兄與她相談甚歡，路浮笙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收緊，半月形的指尖剜入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訓話的空隙，道合往這邊看了一眼，沈月白正扭頭和路浮笙說著話，他眉頭一皺，說話的聲音便大了幾分，在場的弟子麵麵相覷，隻敢把頭埋得更低些
路浮笙被這聲音一嚇，乖巧的站直了身體，低著頭垂眸盯著腳尖。
她沒看到，在她低頭的瞬間，有人清冷的視線徘徊在她身上，也沒看到那目光裏為數不多的溫情。
整個大典結束，弟子魚群般湧出造成殿，半盞茶的功夫整個大殿就隻剩桑陌塵、道合以及仲墨和季無明四人。
“尊上，”道合搶先開口道，“接慕家人來扶桑是我的主意，與師弟們無關。”
仙門七大世家，名存實亡得隻剩四家，韓與山沈月白已收到他門下，歸家前些日子也將唯一的長子送到了扶桑，隻有慕家遊離落單在外。
思量再三，道合還是傳信給了慕家，詢問他們可有送人來扶桑習修的意願，原本慕家是不打算來人的，不曾想昨日突然收到傳信，慕家也願派人前來求學。
見桑陌塵不說話，仲墨上前充當和事佬，“尊上，師兄此舉也是為仙門為扶桑考慮，請您……”
“無明師兄，”桑陌塵開口，叫的名字卻是閑散在旁的季無明，“你覺得如何？”
季無明靠在石柱上吊兒郎當的笑了笑，“我沒什麽想法。”
他這話一說，道合的額頭又皺到了一處，“師弟你……”
“我也無話可說，”桑陌塵忽然出聲，看著道合緩緩道，“我並未質疑師兄的決定，也知道師兄一向以扶桑和天下為首，此舉並無不妥。”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是那味兒，道合上前行禮道：“多謝尊上體諒。”
猶豫了半晌，他又問道：“尊上可有收徒的打算？”
正閉目靜修的桑陌塵睜眼看他：“師兄何意？”
“歸家和慕家都是仙門世家，資質上乘，按理來說入內門應該不是問題。”道合低頭深思了一番，斟酌好詞句後詢問道：“尊上多年未收弟子，座下可堪大任的人手確實有些少，不知此次內門大選，可有中意之人？”
仲墨聽他說完，心頭一陣好笑。
桑陌塵名下的大弟子蘇息遇，乃扶桑一等一的天才，這句缺少可堪大任的弟子，明裏暗裏說的都隻能是路浮笙。
隻是……
仲墨抬頭看了眼桑陌塵的臉色，但見他一臉風平浪靜，不由得鬆了口氣。
桑陌塵護短一事，人盡皆知。當初人人都不看好蘇息遇，偏生他要收為座下弟子，師兄一直反對留下路浮笙，也是他不顧一切將人保了下來，他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師兄，”桑陌塵語氣平和，說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內門大選還未開始，一切都未有定數，現在談收誰做弟子還為時尚早。”
言罷，他袖子一揮，金色的流光從袖中四散。道合微眯雙眼，待光暈散開，他定睛一看，首座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見。
“這……”道合氣極反笑，一說讓他重新收徒就走，就非得要一個不能修仙的廢物做徒弟是吧？
這樣一想，他氣頭也上來了，恨恨的一甩袖子，也化作一道急光回自己的山頭。
見著兩人不歡而散，仲墨苦笑著搖搖頭，“這兩人啊……”
又看著一旁的季無明饒有興致的盯著頭頂的七星圖，仲墨便上前問道：“在看什麽？”
季無明嗬嗬一笑：“看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呢。”
仲墨滿頭霧水，季無明可不管他聽不聽的懂，隻瞥了他一眼：“以後啊別擅自做決定，他是尊上。”
沒頭沒尾的一句，說完他也禦劍離開了造成殿，仲墨盯著他灑脫的背影，琢磨了一番後臉色突然有些泛白。
靈風卷著淡淡的水汽吹進殿裏，從一道瘦小的身影旁吹過，揉開她攥緊的拳頭，將她掌心裏的汗意吹散，四下寂靜，隻剩她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