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君交
這次城主府的護衛沒攔著他們，因為桑陌塵扶著的正是城主府管事，連帶著封離殊進這城主府也暢通無阻。
“可曾見到我兩位師侄？”放下林淵，桑陌塵轉過身低聲詢問那走在前方的護衛長。
護衛長張黎一愣：“師侄？”
“年紀與我相仿，也是一身白衣門服。”
張黎抽回身詢問守門的護衛，“你們可曾見過？”
兩人在彼此的眼神裏都看到了迷茫，左側的護衛率先開口：“今日不曾有人來過啊。”
“仙長，這……”張黎有些為難了，人家剛救了管事還護送了回來，如今師侄丟了，貌似還覺著人是在自己府上丟失的，這可有些棘手……
“無事，若人不在府中，自然是與諸位無關的。”桑陌塵淡然道。
“仙長深明大義，在下佩服。如今林管事身受重傷，府中預備戒嚴，也不便多留仙長，來日若有機會張某再向仙長賠罪。”張黎適時的順著台階下，拱手行禮道，“請。”
封離殊站在桑陌塵身後，越過他肩膀看見張黎神色微冷，表麵上客客氣氣，實則話裏話外都想讓他們早點走。
嗬，還真是好玩。
“張護衛，”封離殊從後麵走了出來，站在他麵前，“我們救了你們府上的管事，就想這麽輕鬆幾句話就打發了？”
她將救人的事加上“我們”二字，臉上一片光風霽月，若不是親眼看見她躲樹上，桑陌塵可能都要信了。
張黎愣了一下，“姑娘何意？”
“偌大一個城主府還沒有兩間廂房？我們如此辛苦將人帶回來，竟連修整的時間都不給？何況現在天都黑了，讓我一個姑娘家到哪裏再去找客棧呢……”說著，她一邊拿起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桑陌塵正要上前告訴她就算出了城主府，也不會露宿街頭的，不必驚慌，卻見著她衣袖下探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幹淨得不見一絲淚意。
張黎被她這一出搞得有些懵，啞著聲幹巴巴的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到是一旁那個回話的護衛搶先答話：“姑娘不妨在東廂房住下，城主府大著哩，哪會沒那兩間房。”
張黎回頭瞪了他一眼，心道這李洵啥都好，就是嘴快沒個把門。
話已至此，他若再趕人到底是麵上過不去，隻得麵不改色道：“李洵，你帶兩位客人去廂房。”
桑陌塵沒做過這樣的事，雖不讚同這種做法，到底涉世未深，見事態發展至此卻也不好再開口說要走，於是抱劍行了個禮跟著那護衛出了房門。
路上，李洵提著燈熱情的跟封離殊聊了起來，“其實落雁城還是挺大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特別多。像府對麵那家張大娘開的混沌鋪，皮薄餡多最是爽口，還有蘭記的香酥餅……”
封離殊不時附和著，倒也聊得甚是和諧。桑陌塵跟在後麵，隨著夜風時不時聽見她的笑聲，脆生生的，連同頭上束發的紅綢帶隨著微微輕揚，似有淡淡香味。
他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看向走廊外。
“那是何處？”
走在前方的兩人齊齊停了下來，順著他看向的方向望去。隻見通明的火光照亮了院牆後的天空，遠遠的隔著一堵牆也能感受到空氣裏漂浮的潮意。
封離殊也轉過頭看著李洵，被她這樣看著，李洵還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垂下頭，“那……那是處青玄池。”
“怎麽燃了這麽多火把？”
既是處池塘，這夜賞還興點這麽多火把？
李洵將頭低得更下去了些，沒回他話。
封離殊望著他眨巴著眼：“李大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一聲“李大哥”軟糯香甜，不自覺的就讓他鬆了口，“那池塘原沒什麽特別的……”
小心翼翼審視了下周圍，見四下無人，李洵便輕輕的湊近她耳邊，用三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隻不過一月前，這池塘不知為何每到夜半就會升起一道黑霧，將整個水麵遮蓋的嚴嚴實實。張衛長怕府中人不慎誤入，所以稟明城主後派人圍著整個池塘點了一圈火把。”
“隻是點火把？沒做別的？”桑陌塵不解道。
“哪能什麽都不做，就連千裏外的沈家都派人前來查看過，愣是沒發現啥異樣，這才點了火把。”
他沒說的是，那池塘裏的黑霧沒點火把前可不僅僅隻是蔓延水麵，甚至這東廂房都遭過災，這才讓家眷都搬離了給他們騰出了空房。
封離殊一聽這霧氣是黑色，下意識的覺得像魔氣。隻不過若是連沈家都看不出異常，那就更不簡單了。
到此時，桑陌塵才肯定了心裏的猜想。這城主府確實有古怪，而韓與山還有沈月白肯定也是發現了什麽。
想起了那黑霧蔓延的場景，李洵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提著燈的手泛起了雞皮疙瘩，嘴上便催促道：“別看了，怪瘮人的。咱們走吧，到廂房了就看不見了。”
封離殊笑了笑，應道：“走吧，我都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甚是嬌憨。李洵臉一紅，倒也順著她的話乖乖的往前走。桑陌塵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通亮的半邊天，心道自己留下來果然還是有所收獲的。
至少這城裏，果真不如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平靜。
“到了，”李洵掏出鑰匙開了房門，轉過身對兩人道：“姑娘你便住這兒吧，我帶仙長去另一頭。”
“不必，”封離殊接過他手裏遞過來的燈，側過頭看著桑陌塵笑道，“我一個人睡難免有些害怕，哥哥睡在我隔壁我還安心些。”
桑陌塵被她那聲親昵的哥哥驚在原地，半響開不了口。回過神時，隻見得被她喊了一聲哥哥後，那護衛高興得不得了，十分爽快的將她隔壁房間的鑰匙交給了她，一邊走還一邊傻愣愣的朝倆人揮了揮手，“桑姑娘，仙長，早點休息。”
封離殊也熱情的揮了揮手，轉過身就看見桑陌塵神色冷硬，一張薄唇微微抿著，“你方才不該這樣叫我。”
“叫你什麽？哥哥？”封離殊眯著眼看他，“若我不這麽說，他肯定不同意你挨著我住啊。”
不懂她的意思，桑陌塵問：“為何？”
“孤男寡女的，那小哥也是為我名聲著想。”見他不開竅，封離殊隻得聳聳肩，心道這人真是修仙修傻了。
孤男寡女四字一出，封離殊果然不意外的看他又“唰”的一下紅了臉，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我去另一頭睡。”
搖了搖手中的鑰匙，封離殊笑道：“可我隻有這一把鑰匙呀~”
她說話時尾聲拖得微微上揚，似有些許撒嬌的意味，還不待他回答，聲音又突然冷了下去：“何況你和我留下來又不是真的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