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路見不平(第二更)
海月樓大門口,一位衣衫襤褸的精瘦少年被酒樓中雇傭來維持秩序的壯漢一腳踹開,從酒樓門口的九級紅木台階上“噗通”滾落下去。
發出一陣沉悶的肉體和實木碰撞的聲音。
少年本就蓬頭垢麵、瘦骨嶙峋,經這麽一摔更是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身上不少血痂重新裂開,滲出深紅近黑的淤血。整個人臉色痛苦,掙紮著撲到一旁的木板車上,伏在車上痛哭流涕。
倒在一旁的獨輪木板車上,卷著一卷破舊不堪的涼席。
涼席一頭,伸出兩隻發青發白,明顯已不是活人的腳。
“爹……孩兒無能,連讓您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少年嗚咽的聲音從腋下傳了出來。
大街上很快圍過來一群人,繞著少年和木板車圍成一道半圓,將海月樓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海月樓門前,身高一米九往上的兩名壯漢臉色頓時黑了下去,感受到身後大堂掌櫃的不悅的目光,頓時心驚肉跳,這事要不能趕緊解決,這個月的工錢怕是不飽了!
隨即二人“噔噔噔”下了台階,其中一名光頭快步走到少年身前大聲嗬斥道:“哪兒來的乞丐不長眼?敢來海月樓門口鬧事,還不快滾!?”
另一名滿臉絡腮胡的站在半圓中央,張開兩隻蒲扇大的手掌,朝兩側伸直,對著看熱鬧的路人沉聲道:“諸位莫要誤會,方才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乞丐不懂規矩,硬是要往我海月樓裏闖想要白吃白喝,我兄弟二人吃了海月樓的工錢,自然要做好分內之事,維護海月樓秩序!”
“誰想要白吃白喝?”沒曾想絡腮胡大漢聲音剛落,少年突然抬頭,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眸裏滿是憤怒,雙拳緊握,“我隻是想借點錢安葬家父……”
“可笑!莫非你以為我海月樓是那聖人院不成?”
“借錢借到我海月樓,小子你腦袋缺根筋吧?”
絡腮胡和光頭大漢兩人臉色皆是不善,一左一右朝少年逼了過去,摩拳擦掌。
“小子,別怪爺爺沒警告你,現在趕緊帶著你那死爹滾開,壞了我海月樓的生意,你一輩子都承擔不起!”
周圍路人竊竊私語,說什麽的都有,有說這少年確實不長眼惹事的,有同情他不過是想要點下葬錢,有冷漠旁觀的,有單純想看事情如何發展的……真是人間百態,不一而足。
麵對著大漢兄弟二人的威逼,少年忽然抬起頭,衝二人張開右掌。
少年漆黑難辨的掌心,竟然亮起一抹微弱的白光。
靈力!
修行者?!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聲驚呼,所有人不約而同後退兩步,目光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
大漢兄弟二人也連忙刹住腳下步伐,麵色驚疑不定。
不過他們也沒太過擔心,畢竟海月樓裏來的修行者也不在少數,何況麵前這少年掌心的靈力波動也未免太弱了些,顯然是剛踏入修行沒幾天,仍舊不是他兄弟二人的對手。
然而即便如此,二人再開口時,態度也稍微恭敬了些。
“小兄弟,你到底想要怎樣?”
少年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腳邊涼席,麵露悲色:“我隻想要一些錢,安葬家父。”
“這……”大漢二人正猶豫著,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夾雜著怒意的不悅聲。
“鄭家兄弟,你們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麽?這個月工錢不想要了是麽?”大門前,一身暗紅色皮衣、留著山羊胡的大堂掌櫃眯著一雙細眼,微微蹙眉。
大漢二人聽到這話,臉上的猶疑頓時消散,猙獰地朝少年靠近。
光頭大漢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麵露凶氣:“真是晦氣,敬酒不吃,那就別怪老子下手狠了!小子,陪你那死爹去吧!”
砂鍋大的拳頭猛然緊握,身子一擰,力道從腰部發出,經過上半身一擰一甩,從黑硬的手臂匯聚在拳頭上,猛地朝少年砸去!
這一拳若是砸實了,隻憑借少年瘦弱的身子,是無論如何低擋不住的。
少年麵色霍然蒼白,掌心好不容易凝聚的微弱靈力倉促之間根本毫無作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大漢的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
餘光瞥了一眼死去的老爹,淚光瞬間模糊了視線。
“爹……”
一道身影忽然從大堂中掠了出來。
如飛燕回空,來人身子在空中繃直如線,旋轉數周,如一跟神鐵般砸落下來。
正位於光頭大漢和少年中間。
人影落下,黑發狂舞,一隻拳頭已經迎著光頭的鐵拳掄了過去!
“嘭!”
拳拳相遇,雖不似修行者之間的戰鬥那般聲勢浩大,但仍然激起一片勁氣四下散溢,疾風湧動,吹動光頭和來人的衣擺。
獵獵作響。
“什麽人?!”光頭感受著拳頭上傳來的巨力,隻覺得連帶著整隻右臂都麻了,邊退邊看到身前明顯身材不如自己的男人,心頭驚懼交加。
他和他的兄長都是天生體格魁梧,憑著一身力氣在海月樓裏尋了份差事,別說正常人,就是府衙裏的兵差、武館裏的那些武師,也難是兄弟二人的對手。
可眼前這人……看上去平平無奇,身材隻是挺拔得很,身高也比自己低個頭,怎麽跟自己一拳對接下來,竟是連氣息都沒亂?
自己卻是生生後退了五六步才卸去那拳力!
更別提手臂顫抖發麻,根本難以再戰了。
一拳,高下立判。
絡腮胡瞧著自己兄弟麵色發紅,身軀微顫,知道今兒個遇到硬茬了,繃著臉上前攙扶住自家兄弟,剛準備開口詢問對方姓名,眼前卻瞧見一胖子從旁走來。。
二話不說便對著絡腮胡和光頭連扇兩大巴掌。
“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仙師動手?活膩味了吧,都給我滾!以後別來了!”
被當初抽耳光,兄弟二人心中一團怒火“噌”的就竄上來了,麵色漲紅,正欲發怒,卻看清了眼前胖子到底是誰,胸中一團火焰登時就被大雨澆滅了似的,低著頭像兩條灰頭土臉的狗一樣,什麽也不敢說,竟就這麽轉身而去。
台階上的大堂掌櫃也麵色發白,手中發力,硬生生攥下自己頜下幾撮胡須,疼得渾身冒汗,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隻見那平日裏在眾人麵前高高在上、一副閑適富家翁模樣的海月樓大掌櫃的,搓著雙手走到那剛剛出現的普通男子麵前,賠笑道。
“仙師息怒,仙師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