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折返【給蔣茶的萬賞加更】
他抬眼,似笑非笑瞧著邱寰宇。
邱寰宇沒有回答他,隻是和其餘長老一起結印,加固陣法。
符文源源不斷地朝著池俟湧去,靈氣卷動罡風,如同萬千把利刃刺入肺腑。陣法四處隔絕魔氣,萬千隻堪比元嬰修士的傀儡人持劍朝池俟攻去。
少年隻是坐在枯樹底下。
他手中結印, 無數血線織成一個小型陣法,將數千隻傀儡修士擋在三丈外。
池俟雖然徹底墮魔了,魔神的力量太強大,封印卻隻是剛開始解開,不能發揮全部力量。
但饒是一小部分,也足以恐怖。
傀儡修士不知疲倦, 不斷進攻,卻被血線結成的陣法侵蝕碎裂。
三十二個長老臉色都不好看, 手中卻不停結印, 試圖困死池俟。
“你們這樣想要我的命。”池俟指尖掛著殷紅血線,慘白的手背繃起好看的弧度,此時染血的唇微微彎起,眸色瘋癲而偏執,“我偏不給。”
他這條命,賤若爛泥,坎坷潦倒。
卻偏偏有那麽多人覬覦。
憑什麽人人都想要將他徹底踩進深淵裏,好榨幹骨頭裏最後一滴血?
他站起身來,玄色的衣衫染滿鮮血,化為一條條血線瘋狂朝著坐在各個方位的三十二位長老襲去。
金色的符文感知到殺意,霎時間猛然亮起,毫不留情削破他的衣裳勒入皮肉。
池俟咳出一口血,身周血線不停, 越發激烈朝著長老們刺去。
長老們身周結界亮起,靈劍和主人心意相通,朝著池俟攻來。
在漫天劍雨裏,少年的黑衣徹底被血染透, 淅瀝滿地。
*
謝平蕪陷入了沉睡, 她知道自己睡著了,急切地想要醒過來,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睜開眼睛。
夢境裏的東西雜亂無章,全都是池俟被虐待的那些片段,到了最後是他跪在修仙界千人大陣前,被杜秋生一劍刺穿胸膛。
他的血流得滿地都是。
可是周圍的人都在歡呼、大笑、慶祝。
隻有池俟半跪在地上,垂著一貫尖銳陰鬱的眸子,歸於平靜。
他身後隻有屍山血海,不見半個同行者。
少年孤零零地跪坐在那,被人唾罵,被人羞辱,被人挫骨揚灰。沒有一個人可憐他,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謝平蕪夢見自己哭了,她想要過去扶起來池俟,可她過不去。
阮枝抱著謝平蕪,忽然察覺到本該沉睡的人身體顫抖起來。
懷裏的少女唇角緊抿,細長的眉緊皺著, 纖長的眼睫上蒙著水霧, 眼尾暈出桃花色,像是悲傷到了極致忍不住的嗚咽。
阮枝歎了口氣,拍了拍謝平蕪的背。
“阿蕪乖,這樣的路少拖一個人下水,也是好的。”
謝平蕪眼睫一顫,她忽然睜開眼。
正低頭給謝平蕪拍背的阮枝一愣,不明白魯沉的昏睡咒怎麽消失了。
謝平蕪能聽到係統在說話。
“觸發劇情:池俟入魔。
主線任務:阻止正道圍剿池俟,守中持正,爭做修仙界正道之光!
附贈彩蛋:解除昏睡咒。”
謝平蕪第一次覺得,套著女強係統皮實則做救贖係統的狗的WC沒有那麽賤。
她一躍而起,如今修為盡廢的阮枝根本來不及阻止,謝平蕪便一把握住春溫,一抓雲舟的窗子便朝外躍去。
“師姐,幫我攔住師父。”
謝平蕪回頭看了阮枝一眼,眼圈仍舊是紅的,隻是眼神明亮清澈,“師姐,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劃算,也是會想奮不顧身的。”
阮枝一愣,眼圈也紅了,點了點頭。
謝平蕪轉身,禦劍朝著極南域去了。
雲舟已經行了一半的路,謝平蕪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了。
黃昏的血色塗抹掉整片天空,映照著滿城的血汙,無數黑漆漆的腐鴉成群飛過,投下烏雲般的陰翳。
城中地麵上到處都是血流。
而池俟坐在一片鮮血中間,身後枯木被風吹出淒厲的哭聲。
謝平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覺得死死被吊起的一顆心稍稍被放下,她禦劍飛入陣法當中,在池俟麵前跳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慌亂,她踉蹌了一下,直接朝著池俟栽去。
池俟抬眼朝她看來。
興許是謝平蕪的錯覺,她覺得池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無措,但隻在眨眼間便恢複為冷漠沉靜。
他伸手扶了謝平蕪一把。
謝平蕪矮下身來,半跪著看坐在地上的少年,她手裏的春溫發出激動的嗡鳴。
少年漆黑的瞳仁裏倒印出她的影子。
那個少女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手抓住池俟的手,低聲道:“阿俟,我來了。”
池俟沒有責怪她跑來,他隻是屈起膝蓋,伸手將謝平蕪拉進懷裏,抬手用鮮血滿身的身體靠近謝平蕪,“阿蕪。”
他嗓音低啞,隱忍而顫抖。
身後殘陽如血,金色符文嗡鳴作響,如萬千刀刃對著池俟而來。
謝珈是個很少矯情的人,但是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或許是受到了原主的影響,她對情感的感知能力明顯變得強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這樣,她才越發不夠理智。
可人不是公允客觀的機器,她是局中的謝平蕪,不是操盤全局的謝珈。
“對不起。”謝平蕪忽然道,如果不是她給池俟安排這樣的命運,他或許也能擁有普通人的氣運,雖然未必如杜秋生那樣驚才絕豔,卻也絕不至於處處坎坷。
池俟隻是拍了拍少女的脊背。
他抹掉唇角留下的鮮血,在謝平蕪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彎起愉悅的弧度。
池俟抓住謝平蕪的腕骨,指腹微微摩挲,“我隻有阿蕪了。”
謝平蕪隻覺得這樣的話太過於辛酸,她坐在池俟身邊,握緊春溫側目道:“我大概不能幫你很多,但是,你答應我,不要滅世。”
池俟的表情很是古怪,他看著謝平蕪。
“你也覺得,我想這麽做?”他確實想過,不止一次地想過。
所以他被血魔的力量所蠱惑,生出心魔,從此後患不絕。
可是他又不願這樣做,他終究還有所期望的,做不到與一切同歸於盡。
而他所想守護的人,問他是不是想毀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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