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沒手
“月輝珠是神器。”
池俟開口道。
不說神器,便是上品的法器,都是不少人爭奪的資源。
更不消說極少能見到的仙器,是不少大能不惜耗費門下不少人命來奪取的寶物,堪稱有價無市,許多人一輩子都不能見到一樣仙器。
至於神器,對於修仙界的人來說,等於是傳說中的存在,可能數百上千年都不會現世一件。
但是現在,謝平蕪親自帶著他來拿到了這件神器,且毫不猶豫地便給了他。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月輝珠是神器,卻也從一開始便沒起過獨占的心思。
謝平蕪明白池俟的意思,她跳上他的長劍,盤腿坐下來。
“神器固然難得,可我並不需要。”謝平蕪解釋了一句,她自然是想過,手拿神器的話是不是能直接秒了謝凜給原主報仇。
但是很可惜,月輝珠並不是攻擊性法寶。
她坐在劍上,百無聊賴,往嘴裏塞了顆水晶果,開始了逼逼賴賴,“我以前和你說過的,你要對旁人好一點,這樣旁人在你需要的時候便會有利用價值。”
“你看,你對我挺好的,我現在對於你來說不是也挺有利用價值的麽?”
“多結交幾個朋友,有時候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旁人也會還你這個人情。”
池俟禦劍禦得非常快。
他沒有回答謝平蕪的話。
如果是在之前,他確實是會相信謝平蕪這句話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他並不蠢,知道謝平蕪對他並不是單純地利用。
……或許是存不了什麽真心的,畢竟他這樣自私冷漠又陰沉卑賤的人,沒有人會喜歡。但是多多少少,她並不是完全利用他。
少年心腸百轉千回,謝平蕪完全琢磨不懂。
見他不說話,她隻好也不說話。
但是過了好久,池俟才終於開口道:“我不需要他們的人情。”
那些人不是厭惡他便是害怕他,是無法如謝平蕪所說的結交成為朋友,就像是宋晚照和杜秋生始終忌憚他,早就在了解他這個人之前,便斷定他並非善輩。
不過他也確實並非善輩,他無所謂旁人如何看。
“你再廢話,我現在就把你丟下去。”
少年嗓音冰冷,但是透著點不自然。
謝平蕪一點也不怕池俟,現在在她眼裏的池俟,就是個看起來又凶又狠的小狼崽子,看起來會吃人,實際上被欺負了的時候想要和她貼貼尋求安慰。
她豁然站起來,伸手一把抱住池俟,“你丟?”
少年眉眼淩厲。
但是確實沒有動手。
謝平蕪輕輕拍了拍池俟的背,狡黠得有點散漫的神情溫和下來,語調也變得正經了許多,“算了,你不需要去討他們喜歡,他們不喜歡也無所謂。”
“反正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池俟的劍微微震顫了一下,謝平蕪嚇得條件反射式一把摟緊了池俟的腰。
池俟猝不及防,便感知到謝平蕪跌進他懷裏,他怕她摔倒,下意識抬手圈住了她。
她的發簪剛剛取了下來,此時一頭長發沒有梳起來,被風一吹,朝著他的麵頰拂過去,勾得人有些癢,還透著一點草木的苦香。
謝平蕪卻有些惆悵似的。
大概是因為池俟將他的一部分神識分給了她,她能感知到池俟的一部分感受,雖然很淺淡,且也隻是稍縱即逝。
但是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她漸漸品出了一點需要拚湊的感知。
——池俟天生命犯孤煞,身邊所有人都隻會厭惡他。
偏見這樣的東西,任你移山倒海的能力,也無法洗去。池俟不是沒有試著討好過身邊的人,譬如他的父母,譬如陳長老,譬如東方竹,甚至是魯沉與杜秋生。
可是沒有用,他陰鬱不討喜且體質命格特殊,所有人都厭惡他。
若是明知會被厭惡,卻仍舊巴巴地去討好,才是真的可悲可憐。
她起先是以旁觀的第三者去看待池俟的,她高高在上,覺得他如何才能走出這樣的絕境。但是,在絕境裏的人要爬出來,幾乎絕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徒勞無功。
他的力量不夠。
她便是站在池俟麵前,告訴他這條路如何往前爬,他也爬不出來。
那她隻能踩進爛泥裏,將他拉出來了。
“就算世人都厭惡你,我也不會厭惡你。”謝平蕪鬆開手,從袖底扯出一條青色的絲絛將頭發束起來,“所以,存一絲善念吧。”
這世間,會有一絲值得的。
她不會讓他失望的。
池俟看了眼不遠處的弟子,胸腔內那顆幾乎涼透的心微微跳動了一下,他不敢將目光落在謝平蕪身上,隻好低低應和了一聲。
“好。”
遠處弟子們正在烤浣豬肉。
瞧見謝平蕪回來,紛紛招手,“謝師妹,來嚐嚐我烤的豬肉。”
“我的刷了蜂蜜,先來嚐我的!”
“放屁,你的蜂蜜是掏了毒齒蜂窩取來的,要是謝師妹中毒了你賠嗎,!”
“那你特麽用的辣椒還是火焰椒呢。你就不怕謝師妹被辣到哭嗎?”
大家吵吵嚷嚷,但是都十分和諧地企圖博謝平蕪一顧。
畢竟,那是一個以一己之力滅了一個獸潮的女人,恐怖如斯,簡直是他們這種力量為尊的劍修們的夢中情人了好嗎?
大家全都看著謝平蕪,期望她捧場。
但是溫柔美麗的少女擺了擺手,隨手從芥子囊中取出一隻桃子,拿了隻匕首三兩下削成一隻小兔子,然後遞給她身側的黑衣少年。
“晚上不吃肉了,我也吃桃子。”
大家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不是吧不是吧,謝師妹該不會真的喜歡池師弟吧?
池師弟那種看起來像是每個人都欠了他八百萬靈石還順便滅了他全家的人,都能得到新晉宗花的喜歡,為什麽他們還在單身。
可惡,感覺這個不招人喜歡的池師弟越發麵目可憎了。
就在大家心情微妙的時候,杜秋生取水回來了。
他剛好聽到了這麽一句話,看著大家的眼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池師弟,你沒有手嗎?”杜秋生笑得非常禮貌,“阿蕪作為我妹妹那麽幾年,我可從未要她做過什麽瑣碎的事情。”
是沒做過什麽瑣碎的事情,隻是天不亮就把她拎起來練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