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破陣
池俟抬手抱住謝平蕪,看著暴怒而來的赤炎獸,池俟身周血紅的光華在一瞬間爆開。
他的心頭血,是獻祭血魔換來力量最好的東西。
所以他才會不閃不避。
可是謝平蕪不知道,他已經入魔了,不知道他的意圖。
她是為了保護他。
她不惜自己的心口被赤炎獸那樣尖利粗長的獠牙刺穿,來擋在他麵前。
謝平蕪和他不一樣,她是世家嫡女,身份清貴。他不一樣,隻不過是刺穿心肺罷了,他從小到大曾無數次被撕碎心肺,對這樣的痛早就習慣了。
這樣的傷,本來就應該是他來受的。
池俟微微垂眼,可他無法調用靈力,隻能眼見著謝平蕪身上的鮮血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他不能再被血魔掣肘了,若是這樣的事情再來一次……他不想要謝平蕪再因為他受傷。
匕首出鞘,寒光一閃,刀刃徹底沒入胸腔,濃稠腥熱的鮮血濺出來。
血魔躁動,魔氣浮動。
池俟抱著謝平蕪往後退出三丈,魔氣凝成一把細長的彎刀,割破滾燙的空氣朝著赤炎獸劈下去!
吼!
赤炎獸暴怒,身體直接被削斷了一小半,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東方竹麵色大變,他根本沒想到在池俟身上被下了魔蠱的情況下,他還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殺掉金丹中期的赤炎獸。要知道,這四周是以仙器布下陣法的。
他一招便在這樣的情況下殺了赤炎獸。
血魔借出的力量再一瞬間消失,池俟又恢複為之前被魔蠱壓製了使用靈力和魔氣的狀態。
東方竹立刻禦劍,轉身就要跑,法寶不要錢似的往外丟。
池俟看了謝平蕪一眼,目光微沉,再次朝著自己的心口刺入兩刀。
池俟抱著謝平蕪,身周紅得發黑的魔氣縈繞,眨眼間便撕破仙器布下的陣法追到東方竹身前。數十上品法器在一瞬間爆開,東方竹尖叫一聲,一隻胳膊飛了出去。
“解開魔蠱。”
少年眉心生出血色魔印,絳色瞳仁妖異至極。
“你喜歡謝平蕪?”
“那你就看著她死吧!”
東方竹拋出最後一把仙器長綾,長綾化為一條蛇朝著謝平蕪而去,池俟冷笑,抬手引魔氣束縛住,閃身向前抽出腰間長劍,一劍刺入東方竹心口。
“池俟,你不得好死……”
東方竹非但不害怕,口中咳出鮮血來,冷笑。
“你身邊所有人都被你的命格害死了,謝平蕪沾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咳咳……你入魔了,還殺了我,以後你絕對不可能為修仙界所容……”
池俟麵色冷淡,手中長劍一翻,硬生生在東方竹胸口卷出一個拳頭大的洞。他這才收回劍,音調很冷,“解開。”
“我不……”
東方竹麵色蒼白。
池俟信手丟開手中長劍,抱著謝平蕪往前走了一步,指尖魔氣纏繞。他伸手破開東方竹的腹腔,微微攪動,抽回手攤開掌心,那是一枚閃著淡金色光華的金丹。
“我不怕被修仙界不容。”池俟微微垂眼,唇角的弧度有些諷刺。
修仙界的眾人,從沒有容過他的時候。
沒入魔尚且如此,入魔了更是如此。
“倒是你,”池俟掌心微光閃現,東方竹那枚淡金色的金丹化為深紫色,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魔氣。
“邱寰宇對魔界之人恨之入骨,若是把你送到他手上,不比我殺了你要好?”池俟輕嗤一聲,將那枚魔丹丟進了東方竹體內,手中彎刀乍現,一刀刺入東方竹膝蓋。
“解不解?”
池俟冷笑,一刀剜出他的膝蓋骨。
東方竹蒼白著臉色,死死咬牙。
池俟收回手裏的刀,魔氣在一瞬間匯入東方竹體內,東方竹猛地噴出一口血,渾身劇烈顫抖,整個人的精血像是一瞬間被抽幹,看起來像是一個怪物。
“解,我解……”
魔蠱被拔除,池俟渾身靈力可用,與魔氣互相糾纏抵抗,四肢百骸疼得像是要被攪碎。
他動作卻毫不停頓,伸手覆在謝平蕪的傷口上,將全部靈力全都匯入謝平蕪體內。隻是靈氣和魔氣駁雜在一起,他須得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靈氣,這樣一來,魔氣便更為不可控。
大約兩刻鍾之後,謝平蕪胸口的傷好了大半。
池俟看了一眼癱在地上不人不鬼的東方竹,手中魔氣化為火焰,刺啦一聲卷到東方竹身上。
東方竹金丹中期修為,在池俟麵前毫無還手之力,在火焰中尖叫掙紮,卻很快便被燒作了一道細灰了。
池俟抬手,一道風將這捧灰吹散。
四周一切歸於安靜,池俟的身體這才晃了晃,他垂眼看向有些蒼白的謝平蕪,似乎有些無措。
過了一會兒,他才抱著謝平蕪轉身離開,找到了一處隱蔽所在,這才開始調息。
血魔被他接二連三地以心頭精血獻祭,此時力量大漲,趁著他渾身魔氣與靈氣互相抗衡,開始嚐試吞噬他的神魂。身體內仙魔妖三道氣息混雜糾纏,使得靈脈一寸一寸被攪碎又重塑。
比起靈脈的痛感,神魂被一點一點活生生吞噬的感覺更為可怖。
池俟垂眼謝平蕪。
血魔被他獻祭了數次心頭血,強大無比。正常人被魔物附身,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奪舍,幾乎從無幸免。
他沒有把握能活下去。
池俟的目光落在謝平蕪的臉上,她安安靜靜的樣子恬靜而清冷,和平日裏很不一樣,他卻還是和平日一樣有些移不開目光。
他要死了,要是謝平蕪能陪他就好了。
池俟伸手,揩掉了謝平蕪麵頰上的一絲血跡,從前不想死是不甘心命如草芥,現在不想死反倒是有些遺憾還沒問問謝平蕪,她是不是真的有那麽想殺他。
謝平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有殺意的。
第一次他並未多想,可是第二次也是。
池俟閉上眼,不去想那些。
片刻後,他緩緩站起來,踉蹌一步朝外走去。
若是血魔當真奪舍成功,他呆在謝平蕪身邊,第一個要死的便是謝平蕪。他死了,謝平蕪的目的得逞,想來也不會多難過,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確實活得連草芥也不如。
這樣死了,也是好事。
但是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衣角,對方聲音很輕,以至於聽起來有點溫柔,“池俟,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