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誤會

  池俟靠在樹幹前屈腿坐著,垂著狹長的眼,不緊不慢地擦拭劍刃。


  眼角的餘光剛好可以落在謝平蕪身上,少女神色有些糾結憤懣,不大高興地看著和女子低聲說話的杜秋生。池俟手指拂過劍刃,指尖沁出一絲鮮血,他輕嗤,隨手彈開這點血珠。


  謝平蕪歎了口氣,不敢把寶全壓在杜秋生一個人身上。


  她將手上烤好的兩串肉撒上調料,便站起來朝著池俟走過來。


  少年坐在樹影下,麵容一半隱在陰影裏,一半被暈了暖黃的火光。他的眉眼銳利單薄,顯得凜冽又昳麗,呈現出一股淩厲肅殺又昳麗明豔的美感,像是開在沼澤裏的彼岸花。


  謝平蕪在他身邊坐下來,遞給他一串烤肉。


  池俟沒有接,淡淡道:“我不餓。”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他看到肉就惡心。


  “可是你的辟穀丹不夠啊。”謝平蕪皺了皺眉,想起來一件事。


  池俟厭惡葷腥,因為他……在奴隸場的時候,餓極了吃過很惡心的東西。


  於是她便收回了手,從芥子囊裏翻了翻,翻出幾顆酸不溜秋的野果。這是謝平蕪在宗門內摘的,並不好吃,但是她偶爾饞了會吃一個。


  她又翻了翻,掏出一把粽子糖。


  謝平蕪握住池俟的手腕,把粽子糖和野果放在他手裏,“吃吧。”


  池俟微微抿唇,給她丟了一個小瓶子。


  謝平蕪聞了聞,是辟穀丹。


  “我真沒有什麽圖謀。”謝平蕪撐著下巴道,“你是我師兄,也算是朋友,順手給你一把糖而已。”


  池俟低眉看她,“我不會平白欠別人什麽。”


  當然,死人除外。


  可他又不能殺謝平蕪,自然不會給她挾恩圖報的機會。


  謝平蕪苦惱地皺了皺眉,殺他吧,殺不了,讓他找回點人性吧,根本做不到。


  “你已經欠了我很多了。”謝平蕪幹脆不去想那麽多了,她對著池俟壞笑,眉眼得意,“池俟,我幫你那麽多,你遲早要還。”


  “哦。”對方十分冷漠。


  她湊到池俟耳邊,按著他的肩膀,低聲道:“我不僅幫了你那麽多次,還知道你最大的秘密。如果你以後不聽我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報應。”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上,微癢。


  時下的女修好飄逸,謝平蕪也不例外,長發梳出雲鬢,腦後與耳側垂著漆黑如緞子的發。此時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有幾縷落盡池俟的領口內,隨著她說話微微拂動。


  池俟眼睫微顫,微微避開臉,淡淡道:“謝平蕪,離我遠一點。”


  謝平蕪這才意識到兩人的距離確實有點近,於是十分老實地往後退了退,然後繼續道:“挾恩圖報這事,我是很在行的。”


  她笑得有點爛漫。


  池俟還是覺得不自在。


  他將手裏的劍收入劍鞘,後腦靠在樹幹上,微微仰起來看著謝平蕪,漆黑的眸子看起來深沉又危險,他慢悠悠道:“謝平蕪,你背後有一隻血蚊。”


  謝平蕪信他個鬼。


  她撐著下巴,隨手往嘴裏丟了顆粽子糖,“你背後有鬼。”


  話音剛落,她就意識到有什麽朝她刺來,謝平蕪往前一躍避開,然後一頭砸進了池俟懷裏。


  少年體溫微涼,胸口單薄而沉穩,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涼得謝平蕪打了個冷戰。


  她抬手就要推開池俟,卻被池俟摁住了腦袋,對方胸腔微微震動,語調清涼,“別動。”與此同時,一道淩厲的劍氣掃過謝平蕪耳側,響起輕微的聲響。


  謝平蕪就知道,他殺了那隻血蚊。


  不過……她是怎麽撞進池俟懷裏來著?

  她明明是朝著池俟身側跑的。


  謝平蕪陷入了自我懷疑。


  謝平蕪莫名其妙,對方卻已經鬆了手,察覺到謝平蕪沒動,涼涼的語氣在她耳邊道:“你再靠下去,杜秋生和宋晚照就要過來和我論劍了。”


  “!!!”謝平蕪二話不說一把推開池俟。


  一回頭,果然碰到了所有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謝平蕪: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杜秋生冷聲道:“阿蕪,過來。”


  宋晚照點頭,“池師弟,阿蕪的追求者有點多,我和杜兄排了號,你若是想領,我給你插個隊,就排一百零八號吧。”


  大家:“……”


  謝平蕪:“……”


  池俟:“……”


  就在場麵一度尷尬到讓人想要摳腳的時候,池俟若無其事道:“原來五師妹追求者甚眾,看來師父叮囑的話,你倒是沒有放在心裏。”


  就在謝平蕪思考她哪來追求者的時候,對方微微偏過臉,在她耳邊以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若是過去,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謝平蕪磨了磨牙,“你難道還真想別人誤會你喜歡我嗎?”


  池俟微微鬆開扣著謝平蕪後腦的手,靠在了身後的樹上,狹長的鳳眼深沉中透著幾絲興味,慢悠悠地道:“我不會在意旁人怎麽看我。”


  “哦,我在意。”謝平蕪冷冷道。


  說完,她抬手握住池俟的手臂,拉開他的手將他推開到一個不算太近的距離,然後手掌微微撐在地上,準備站起來走開。


  池俟卻還是將手落在她肩膀上,將謝平蕪按住。


  “五師妹是想讓人覺得你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池俟慢悠悠道。


  謝平蕪實在有些不明白,不過是一年不怎麽見麵,他怎麽變得能說那麽多話了。


  但是她現在確實是被眾人瞧著,若是當真顯得有些慌亂了,想必旁人當真會想多。池俟的話雖然是挑唆,但是也算在理,於是她仍坐著,朝著杜秋生和宋晚照道:“杜師兄,宋師兄,我師兄也想與你們一起探討劍法。”


  杜秋生&宋晚照:“???”


  在杜秋生和宋晚照一眼難求的眼神中,謝平蕪沉靜自若,“我師兄想了解一下如何在器修鍛劍後白嫖卻可以不被打斷腿的藝術,諸位師兄想必很有建樹,若是知道的,能否也過來告知?”


  諸位師兄眼前一亮,徹底忘記了剛剛那點粉色遐想,然後抱著自己最珍愛的劍老婆就蹭蹭蹭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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