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進山觀摩,參悟法脈
燕山。
便見從山腳下起,一條行人不絕的寬闊青石山路,沿著山體迤邐而行,直入山中,鋪到一座宏偉道觀前。
這道觀香客如雲,人聲鼎盛,不時有陣陣擊罄聲響起,於山間繚繞。
正是天下道門魁首,大羅派。
當然,大羅派的真正山門還在燕山深處,此地隻是供信徒上香參拜的外殿,稱大羅殿。
也就隻有方休不知道燕山大羅的規矩,自己駕著月梭貿貿然闖入山中去。
旁人都得先從大羅殿過,得到外殿允許,方能通行進山。
而被大羅派指來住持這座外殿的,正是京師都供司監令,方休見過一麵的洪司監。
想想也知,洪司監能做京師都供司監令,就是因為他住持著大羅殿。
半空中,張玲催動乘風咒,攜著方休禦風而行。
這乘風咒自然是遠遠無法與太陰過雲梭比較,好在燕山就在燕京左近,不用多少工夫。
方休陪張嶺走這一趟,當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來他對張嶺不知從何處得來的丙火法脈,頗感興趣。
周身三百六十竅盡數被法脈勾連,才能成就天魔法脈,是以方休如今最缺的便是不同法脈的修行之法。
尤其這丙火法脈,既然以火為名,涉及的竅穴定然與縱水的伏龍、換海、潑天三脈截然不同,能給天魔法脈填上不少空缺。
二來,燕山這處所謂的,無名前輩演練火法留下的遺跡,方休之前聽說時就有所猜測,這次再跟張嶺打聽幾句,基本便能斷定,是自己當日催動赤帝禦令所留。
本來也隻是無心之失,沒想到竟被燕山大羅當成寶貝。
焚天一脈也是操火的行家,若是他們真個參悟出什麽玄機來,方休得及早探探底細,以免有暴露赤帝衛,甚至牽連到自己的風險。
那座餘燼山頭也未深入燕山,隻在外圍。
如今天師閉關養傷,方休又已習得天魔無相,還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自然不會再畏畏縮縮,不敢登山。
所以才放心說出一句:“師伯發話,方休義不容辭!”
兩人落到大羅殿前。
立時將往來的信徒目光吸引。
“高功!”
“大羅派的高功!”
“道長賜福,道長賜福!”
一片作揖行禮,恭敬虔誠。
這乘風咒雖比不得道門真正法術,可對凡夫俗子來說,禦風而行是何等神妙之事,自然對兩人敬若神明。
“無上天尊,無量功德。”
張嶺還一個禮,將手一揮,便從袖中飛出無數符紙。
凡對他作揖行禮的,一人送去一張。
“是平安符!”
信徒中有識得道門符籙的,立時辯認出來。
“多謝高功,多謝高功!”
眾信徒自是欣喜,又是一陣行禮。
大羅殿前的幾個知客道士卻是臉色一黑,便有一個年輕些的開口,不悅道:“張嶺,與你說了幾次,燕山謝絕外客,你當真還要糾纏?”
想張師伯堂堂一位真人,又住持著一座青石觀,隨手撒一把花經都能叫信徒們虔誠禮拜。
那年輕道士卻連五宮竅穴都未必圓滿,還隻是一個小小知客。
也敢直呼張嶺姓名,話語不甚客氣。
這便是燕山大羅的底氣。
哪怕隻是外殿。
這般情形,倒是把香客信徒們看得一愣。
怎麽這位高來高往的高人,不是大羅殿的高功?
張嶺聽得冷哼一聲,卻也不敢計較,隻往旁邊側開半步,亮出方休來。
好師侄。
上!
“這位道友誤會,是我隨師伯參悟法脈修行之法,想進山觀摩前輩遺跡,才讓師伯帶我前來。”
方休客氣道。
原定的說辭隻有進山觀摩,並沒有參悟法脈。
方休隨口一變,不動聲色按下埋伏。
“你又是誰?”
年輕道士上下打量方休一眼,嗤一聲道:“看你修為平平,怕是連一宮竅穴都未開,也敢妄言什麽參悟法脈?”
方休不置可否,隻答道:“在下方休。”
“方休?”
年長道士嗬一聲,道:“沒聽過。”
“方休!”
旁邊其餘幾個知客道士本來不願理會,由得年輕道士打發張嶺走人,這會兒聽清方休名字,最年長的那個訝異一聲,連忙上前一步。
“師兄,他……”
年輕道士沒說完,年長道士已經朝方休作揖問道:“敢問道友,可是西宛山無厭觀的方觀主?”
那年輕道士見識得少,這年長道士卻做慣知客,知道這迎來送往最是講究耳聰目慧,是以對燕京地界之事,都探得清清楚楚,記得明明白白。
方休這名字不出奇,無厭觀卻是鼎鼎有名。
年輕道士這才也想起這號人物,不由臉色一僵。
無厭觀方休。
洪司監幾日前還特意提到過這名字。
與陸右使交好,得隱世道門前輩垂青的,無厭觀方休!
“是我。”
方休回禮笑道。
“原來是方觀主要進山,且稍待片刻,我這就去請示。”
年長道士連忙道,又瞪自己師弟一眼,吩咐道:“照看好殿門!”
便匆匆進去。
這一番變故,更是把香客信徒們看迷糊。
原來這英俊不凡的小道長,才是真正高功?
想來是這年輕道士不懂事,不識得高人,而年長知客見多識廣,才認出身份來。
那西宛山不就是燕京城裏的西宛縣嘛,原來還有一處叫無厭觀的道觀。
信徒中有燕京城裏來的,已經心中火熱,就要上前結交。
“居士請,今日是我師叔講經,萬萬不可錯過。”
“善客快進,我師伯正在畫符,安家積福……”
幾個知客連忙招呼起來,將他們都迎進殿門去。
這丟大羅殿臉的事情,可不能聲揚出去。
倒把年輕道士一人留下。
小師弟,你長大了,該自己擦屁股了。
“方觀主,是我有眼無珠,一時無禮,還請恕罪。”
年輕道士此時漲紅臉,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垂著頭朝方休拱手致歉。
方休一笑了之。
不過是借用陸逢與許仙的名頭。
憑他一個小小無厭觀主,還是少在大羅殿前張狂。
倒是張嶺嗬嗬一聲,陰陽怪氣道:“道友守山有責,何錯之有?”
年輕道士更是滿臉尷尬,卻也不敢反駁,隻得連聲賠罪,把張嶺哄滿意了,才將二人引入殿門後的茶房內。
又恭敬奉上兩盞香茶。
方休不懂茶,啜上一口隻覺著唇齒盈香,也嚐不出其他好壞。
不過看張嶺喝得連連點頭,應當不是俗物。
怕是尋常人來還喝不到。
不等方休再喝一口,那年長道士已經又匆匆回來。
“兩位,殿主正在修行,一時不好中斷,讓我代為問好。”
他說著遞上來一個令牌,笑道:“這是殿主信物,持著它進山,必不會有人阻攔。至於到前輩遺跡參悟一事……張觀主既然有奉部文書,殿主也不便插手。”
“多謝道友。”
張嶺已是喜不自禁,又跟他打聽那處前輩遺跡所在,隨即再催乘風咒,攜著方休鑽進燕山。
連乘風咒都比剛才催使的利索,速度要快上三成不止。
殿門前,幾個剛登上山路正歇腳的香客,又是看得睜大雙眼,忙不迭作揖行禮:“高功,高功!”
那年輕知客送走方休二人,正鬆一口氣,見這情形,也不由輕哼一聲,朝著燕山深處遙遙望一眼,低聲自語:“進山容易,想參悟前輩遺跡……可沒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