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詆毀
郭府大廳。
郭侍中坐主位,韋大夫坐左第一位,左右空著的二三把圈椅依著的高腳幾上,都放在茶盞。
喝茶的人剛剛散去。
韋大夫目光從門口收回來,氣憤道,“這群人,還真是被皇後嚇破膽了,瞻前顧後,何以成事。”
郭侍中捋著山羊須,笑笑,“他們這是審時度勢,皇後現在鋒芒正勁,又有獨霸後宮的先後在前,何人敢輕易置喙。”
韋大夫氣歸氣,但不忘溜須拍馬,“也就郭老您好脾氣,由著他們瞪鼻子上臉。”
郭侍中拿起茶盞,吃了口茶,頗無力道,“老夫雖手握重權,但無利誘之,誰又甘心為老夫驅策呢?”
韋大夫握拳,激昂道,“下官對郭老之心,可昭日月,郭老如此,是誅下官的心啊!”
郭侍中舉著茶盞,出了一會神,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錯在老夫,又怎能讓你往前衝。”
韋大夫埋頭,直道“受不起”,又覺得自己受了看重,表決心道,“郭老放心,縱是隻有下官一人,也定將此事給您辦得漂漂亮亮。”
郭侍中一臉欣慰,“能有你如此忠心,不枉老夫在這官場走一遭啊!”
韋大夫鬥誌昂揚的被小廝引著出了郭府,原本隻留郭侍中一人的大廳,在韋大夫走後,從側繞出個穿藏青袍子的中年人。
是郭侍中的心腹,黃侍郎。
黃侍郎羞愧道,“都是下官等無用,讓郭老這般舍去臉麵。”
郭侍中拿手指點著黃侍郎,笑道,“連你都打趣起老夫來了?”
黃侍郎陪笑,“下官怎敢,這事確是下官等無用,要勞動您親自出手。”
“你呀!”郭侍中謂歎一聲,“誰又能想到太皇太後空有雄心壯誌,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要太皇太後直接對皇後下死手,蔡國公府實力不夠,須得他親自出麵才行。
奈何想將猛虎斬於幼時,反被她困在了山上。
郭侍中老謀深算,自然見風向不對,就將與太皇太後聯絡的證據,都毀了去,以防咬出他來。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他還需要一隻替罪羊,上趕著巴上來,一直不受重用的韋大夫,便成了這個人選。
慣以口舌論事的人,最易被挑撥。
果然翌日早朝,韋大夫就拉攏了與他要好的幾個官員,指皇後不孝,苛待太皇太後,致太皇太後纏綿病榻,久治不愈。
蕭風奕放下手中奏折,臉上笑意一掃而空,不怒自威。
“不知韋大夫從何聽說皇後苛待太後?”
韋大夫一愣,後喊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皇後行不孝尊長之舉,又如何能堵住悠悠眾口。”
與韋大夫一並站出來的幾位大臣皆道,“微臣也聽說了。”
蕭風奕掃了站著左右候著的幾位太監,問離他最近的周齊海,“你聽說了嗎?”
周齊海搖頭跪了下來,“奴婢未曾聽說,是奴婢失察,竟讓這種不屬實的消息,流傳開來。”
韋大夫一喜,埋首舉笏道,“如今看皇後不僅不孝,還無治宮之才,陛下應廣納後妃,協理中宮才是。”
“一派胡言。”
對比韋大夫高亢的聲音,這四個字明明是罵人,卻和緩悅耳。
大殿之內忽而寂靜,尋著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出。
站在那的人一身紫袍,膚白秀麗,有著不墜凡塵的驚世之貌。
不容忽視,卻也是這朝堂上,無人抨擊,就安靜的仿佛不存在的存在。
眾人麵麵相覷,想不通從不發一言,被人指鼻罵都隻會傻笑的齊王,今日怎麽有膽量說話了。
還一出口,就敢懟言官。
這是平時被罵得不夠慘嗎?
蕭風奕也有些驚訝,問道,“齊王何出此言。”
蕭風淺心道:我這是幫你媳婦,你能不能別這麽虛偽,整得跟與你無關,高坐閑聊的姿態。
想是如此想,蕭風淺麵上卻是半點不漏,執笏站了出來。
“陛下侍奉太皇太後盡心,但國事繁忙,每日睡不到兩個時辰,隻能晌午過慈安宮侍奉湯藥,想來不知皇後娘娘每日做了什麽?”
韋大夫一笑,“陛下都不知,齊王如何得知?”
蕭風淺斜他一眼,“因為本王閑啊!”
身居高位,不事社稷,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無恥啊!
不等韋大夫開腔,蕭風淺嘲笑道,
“倒是韋大夫,如此詆毀皇後娘娘,莫不是因娘娘曾指責過你幾句,就仗著諫議之權,無風起浪吧!”
言官能聞風奏事,但不代表能恣意捏造。
韋大夫氣結,“你一派胡言。”
這話怎麽又罵回去了,注視著風向的朝臣無不想。
蕭風淺語調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究竟是誰一派胡言,傳幾個慈安宮的宮人來,不就一清二白了嗎?”
不好,上當了。郭侍中很是敏銳,不經意間已朝黃侍郎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站出來參韋大夫。
指他道貌岸然,放任嬌妻美妾辱母,私德敗壞至此,還敢隨意評斷皇後孝心。
朝堂上響起哭聲,一個個喊冤叫屈。
蕭風淺默默退了回來。
沒多久,悄然領命離去的小太監,帶回了慈安宮幾位老人,都是太皇太後跟前得臉的人物。
各個都說皇後娘娘孝感動天,除了每日陛下過去時小憩片刻,其他時間全守在太皇太後跟前,片刻都未懈怠過。
如此,皇後不孝的汙名暫且洗清,韋大夫不孝的帽子,卻是帶的牢牢的了。
散朝後,一群人圍在蕭風奕周圍溜須拍馬,說他今日為陛下分憂,來日陛下必定大加封賞。
正誇著,周齊海笑眯眯追下台階,抬手叫“齊王留步。”
圍著的一群人笑得更是諂媚,直言不耽誤齊王爺領賞,識趣的走了。
蕭風淺被周齊海引到了議政殿。
蕭風淺行了禮,拿笏的手自然放在身前,等著被問話的乖順樣。
蕭風奕坐在寶座上,聽得他進來,抬起了頭。
“齊王今日朝堂之上,當真讓朕意外。”
蕭風淺笑著,“皇兄謬讚,但臣弟,不過是按娘娘所授,聽命行事罷了。”
這話讓蕭風奕更為意外,“齊王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