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燒毀
蕭風奕秘密將華寧夫人沈氏帶出承恩宮,囚在了北玄宮清心殿攬月樓,誰都沒有驚動。
不僅如此,他還搬回了顧露晚殿內所有書冊,命周齊海盡快從中找出顧露晚所說的那副小人畫。
等杜武被人從掖庭獄詔來時,那本帶著小人畫的書冊,已擺上蕭風奕寶座前的龍案。
杜武從外走進來,議政殿內寂靜無聲,就蕭風奕麵色憂鬱的坐在寶座上,目光灼灼盯著攤在麵前的書。
連他走近,對方都沒有半絲反應。
杜武停在距離龍案六七尺的距離,躬身抱拳,頷首喊了聲,“陛下。”
蕭風奕聞聲木然的抬起頭,黑漆漆的眼珠子裏,帶著直擊人心的悲傷。
看到杜武,蕭風奕忽兒大笑起來,起身將杜武拽到龍案前,轉過書冊,指著上麵的小人畫,激動道。
“你看,她並非一點東西都沒留下,就留在這書上,她從不怨我,直到現在,她都還在幫我。”
手指停留處,墨跡陳舊,看著已有歲月。
用飛白寫著的“血骨蠱蟲”,旁邊還有三幅簡易的小人畫,描繪血骨蠱蟲的用處。
確是很有顧露晞的風格。
杜武跟了蕭風奕十幾年,除了那夜東宮走水,看他麵目猙獰掐著夏雨脖子,逼她收回“太子妃恨毒了你,便是死,也要將一切化為灰燼,半絲都不會留給你”。
這是他第二次,見蕭風奕如此失態。
大抵有的人隻有失去,才能知道於自己有多重要。
杜武無奈喚了一聲,“陛下。”
蕭風奕已近瘋魔,還在道,“我已讓周齊海去將晞兒在宮裏借閱過的書都找出來,她肯定還留了別的東西給我。”
“陛下。”杜武加重語氣道,“您冷靜一點,現在是胭脂死灰複燃,您還有一統九州的抱負,並非隻有找太子妃這一件事。”
“對,晞兒最是大義,隻要我一統九州,她會明白我的。”蕭風奕抬手拍拍杜武的肩膀,“你即刻派人,秘密將靖寧侯府封閉起來。”
事態未明,蕭風奕自己作為與靖寧侯府聯係最緊密的人,糾察靖寧侯顧延和沈氏,自是不敢聲張。
………
魏宮有兩處藏書閣,一處在北玄宮,多是皇帝私用,另一處在魏宮東北方位的浩瀚樓,宮中貴人若有閑情,多是來此淘幾本,打發時間。
周齊海領命來找已故太子妃曾借閱過的書籍,沒想見顧露晚從裏麵出來,頓覺後背陰氣森森。
顧露晚身後少有跟著的不是近前宮女,而是江東。
周齊海想到斐然手傷未愈,又看著江東費力抱著從腹部摞到下顎的書,由人思己,心中免不了酸楚。
感慨著,那高挑的天青色身影便走到了眼前,周齊海忙躬身拱手熱情招呼道,“奴婢見過娘娘。”
顧露晚側身,示意江東先走,然後才對周齊海道,“北玄宮事忙,周公公怎會來此?”
周齊海抱著拂塵,頷首答道,“陛下近來常憶古思今,奴婢便想著將先秦那些典籍準備齊全些,以備不時之需。”
真實原因卻是不敢說的。
顧露晚眸若幽湖,澄澈寧靜,“周公公思慮真是周到,就是不知記性如何?”
周齊海一愣,總覺得她是話裏有花,“不知娘娘所說何事。”
隔著麵紗,不見顧露晚過多的表情,隻聽她道,“就是今日見華寧夫人被從承恩宮帶走,有感而發。”
周齊海如墜冰窟,他隻管著蕭風奕身邊服侍的人和事,其他的,幸運才能聽到一耳朵,之前好不容易落了件皇後離宮墜湖的差事,可還沒等他展現實力,杜武便回來了。
杜武以往對太子妃甚為敬重,周齊海不知是自己心裏有鬼,還是杜武這次回來真變了,他總覺得杜武比之一年前更冷酷了。
如今他做夢,都總夢見杜武知道那日是他做手腳,讓顧四姑娘進東宮勒死了太子妃,一揮刀,就讓他腦袋脖子搬了家。
顧露晚的話對他像提點,但更向威脅,周齊海哈腰點頭道,“娘娘多慮了,奴婢與華寧夫人平日並無交集。”
言盡於此,顧露晚相信周齊海沒笨到聽不出她的警告,邁步上了江東已安排好的步輦。
回承恩宮後,趁著殿內無人的功夫,顧露晚從袖中抽出了一張折疊成小長條的紙。
她去浩瀚樓,明麵上是蕭風奕將她承恩宮的書都搬走了,她需要去挑些新的來,實際她是為去撕這張紙。
小長條被展開,楷書的《青玉案·元夕》旁,工筆傳神的畫著一副畫。
畫中有一植著鳳尾竹的小院,燈火闌珊,一溫婉女郎左右手各牽一男、女幼童立在院門口,含笑看著前方燈火輝煌、行人如織處,唯一回首的如玉郎君。
那畫中男、女幼童,眉目肖似畫中相視對望的璧人,而那對璧人,各有兩分像她與蕭風奕。
別人看書喜歡作批注,她自小便喜歡畫小人畫。
顧露晚未憶當時留下這幅畫的心情,直接揭開香爐鏤空菊花蓋,借著微末火光,將這紙燃了。
當顧露晚在宮中燒畫時,桂嬤嬤正拿著一封畫妖豔海棠的燙金帖,走向顧露星住的星河堂。
她家姑娘自上次濟心堂出事,整個寒食清明都悶在家裏,沒出去踏青遊玩。
好在近來城中流行簪海棠,也流行賞海棠,賞花宴一場接一場。
都城海棠,蔡國公府的海棠園算一絕,桂嬤嬤這次打定主意,無論說什麽,她都要拉著自家姑娘出去走走。
不然好好的春光,就這麽浪費了。
彼時,顧露星正坐在窗前繡牡丹圖,看著桂嬤嬤喜氣洋洋的拿著帖子進來,“說了最近謝絕一切宴飲,嬤嬤怎麽還拿這些東西來。”
桂嬤嬤勸道,“這都城的新鮮事,一日沒有十件,也有八件,姑娘越是在意,別人便越是看笑話,姑娘倒不如坦坦蕩蕩往人前一站,反沒人敢說三道四。”
顧露星扯了個牽強的笑容,“母親未歸,我還是規矩些待在家裏好。”
桂嬤嬤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外麵有嘈雜的聲音傳來,“你們是誰,侯府內院也敢隨意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