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杜小姐?”秋半夏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慮,微笑著道,“杜小姐您別誤會,我那些醫女都是身家清白的,什麽杜家蕭家的……”她朝杜阮眨了眨眼,話裏充滿了暗示的意味,“她們隻懂醫術,不懂這些。”
“而且,這也是蕭王爺的意思。”
既然蕭蒙也同意了,應該沒有問題了吧?杜阮心想,自己隻要小心一些就行了。
秋半夏見她同意,又善解人意地道:“調養身體還需忌口,我會將生冷禁忌寫下來交給侍衛們,連著這方子一並交給他們,杜小姐若是有什麽疑惑,也可現在謄抄一份,以做參照。”
迎春一聽,不等杜阮開口便接過了方子,細細謄抄下來,放在桌子上。
秋半夏笑盈盈地看迎春抄完了,又向杜阮福身行禮:“杜小姐還有什麽事麽?若是沒有,我便告退了。”
自然沒有,杜阮送走了秋半夏,目送著這位白衣仙人似的禦醫遠去,不知道為何,心裏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雖然秋半夏看起來溫柔嫻靜,又十分善解人意,但杜阮與她站在一起,心裏總是有點不舒服,那是來自她下意識的直覺,好似麵對野狼的兔子會渾身寒毛倒豎一樣。
她若有所思地想,秋半夏隻怕不是她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無害。
……不過也對,她是蕭蒙身邊的人,能無害到哪裏去?
杜阮搖搖頭,無論如何,她隻是借住在這裏一段時間,隻要小心點,等離開這裏,離開蕭蒙與太子的是是非非,一切就都與她無關了。
遠去的秋半夏尚不知道杜阮心裏所想,她嘴角吟著溫柔的笑,沒有侍衛引路 ,她輕車熟路、步伐輕盈地邁向了通往蕭王府書房的道路。
路過的侍衛不僅沒有詫異,反而紛紛朝她行禮,而她略微頷首示意,雪白的長裙從容地搖曳著,動作神態間何止是對蕭王府熟悉,簡直有些隱隱的女主人才有的,高高在上又體貼溫柔的模樣。
如往常一般,她一路暢通無阻地行至書房外,正準備推門而入,卻忽然有一侍衛從旁攔住她道:“秋禦醫,王爺正在書房內,請您稍等片刻,屬下先去通傳。”
“通傳?”秋半夏一愣,臉上有些驚訝。
“是的,王爺吩咐若有人來書房,都要通傳。”侍衛答道。
“這樣。”秋半夏也不為難這個侍衛,而是道,“麻煩你了。”
“不敢,不敢。”侍衛連忙道,跑進去通傳了。
秋半夏候在門口,她是蕭蒙最器重的心腹,往日裏出入王府各處——即使是書房這樣的機密重地也根本不需要通傳。
她本以為蕭蒙這是忽然興起,以自己的身份,那個侍衛很快就能出來,誰曉得她在門口足足站了一炷香,才等到侍衛推門出來道:“秋禦醫,王爺請您進去。”
秋半夏倒沒急著進門,而是問侍衛:“怎麽今日忽然要通傳了?往日好似不是這樣的。”
侍衛還以為她生氣,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一臉和煦如春風般的笑意,道:“屬下也不知道,是最近王爺忽然命令咱們的辦的。”
這門口離室內有段距離,而秋半夏在王府之中一向風評很好,更何況她為人溫柔善良,於是侍衛壓低了聲音,大著膽子對秋半夏道:“王爺最近莫名其妙地下了好多條命令,或許是在查哪個人吧?總之,秋禦醫您小心著些,可別觸王爺黴頭。”
秋半夏心頭一凜,麵上卻是含笑點頭,謝過侍衛,便推開門,款款走了進去。
門內,蕭蒙正坐在案前看著手裏的折子,他眉頭緊皺,一看便是折子裏寫著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見秋半夏入門,他才淡淡地抬起頭,開門見山地問:“杜阮如何了?”
秋半夏心裏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蕭蒙會入往常一般問關於太子的動向,沒想到在蕭蒙心裏杜阮竟然這麽重要?
她在心裏重新評估了一下杜阮此人的分量,對蕭蒙道:“回王爺,杜小姐自幼體弱,雖精心調養,但許是最近杜家……”
她知情識趣地住了嘴,下了結論:“要調養,隻怕還要下些功夫,耗些時日。”
“所以,我與杜小姐商量好,會派兩個醫女來照顧杜小姐的飲食起居,杜小姐也答應了。”
卻是全然不提她對杜阮說的,“蕭蒙早已經答應了”這件事。
蕭蒙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她同意,那便這樣辦吧。”
“但你的醫女來之前,先讓王府的人檢查一下,確認無誤再去她身邊。”
秋半夏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蕭蒙話語裏的不信任,反而讚同道:“理應如此。”
語畢,秋半夏又主動提起另外一茬:“最近,太子那邊……”
似乎是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她的聲音放得極低,尾音湮滅在唇齒裏。
蕭蒙細細聽著,時不時打斷她提出一個兩個問題,眉頭皺緊又鬆開,最後點頭道:“本王知曉了,你回宮後繼續盯著太子便是。”
秋半夏含笑道:“是,王爺。”
“不過,王爺,說起來,最近太子沒有辦成杜家,陛下責罰了他一通之後,他總是在東宮私下裏提起杜阮小姐,言語之間……很是在意。”
蕭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噢?”
“屬下總覺得,太子殿下對杜阮小姐的在意很不一般……”秋半夏道,“對於杜阮小姐,王爺是如何想的呢?”
她說完,又自顧自地道:“不過屬下想,屬下的家世經曆與杜小姐一模一樣,王爺之前是怎樣對我的,之後就會怎樣對她吧。”
蕭蒙臉上是一貫的冷淡,他盯著秋半夏,半晌,譏諷一笑。
也不知道是在笑這個問題,還是在笑自顧自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秋半夏看到他的表情,膽子大了些:“王爺還從沒有讓女子入住過蕭王府呢。王爺還記得您對姨母立下終身不娶的誓言嗎?——還是說,您反悔了呢?”
她垂著眼,走近了案桌前,低下頭去看蕭蒙拿在手裏的折子。
她纖長的、塗著丹蔻的手指落在折子上,長發不經意地從肩頭垂下,落在蕭蒙捏著折子的手腕的。
她點著一處折子裏的錯,軟聲道:“王爺先前在心煩什麽?這裏——啊!”
眼前寒光一閃。
一縷發絲被削鐵如泥的長劍斬斷,在空中打了個滑稽的轉,輕飄飄地落在桌上。
蕭蒙將劍收回鞘,冷冷地道:“秋半夏。”
“王爺……”秋半夏腳一軟跪倒在地,捏著自己被削斷了一縷的鬢發,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看在母後份上,本王的確太給你麵子了,讓你以為自己能與本王平起平坐。”
“別想你不該想的。”蕭蒙看著她,眼神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溫度,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滾出去。”
秋半夏捏著鬢發,臉上盡是難堪,她匆匆站起身,連禮都顧不上,便狼狽地離開了。
若不是她見到蕭蒙對杜阮的態度與以往對其他人都不同,她是萬萬不會走這一招險棋的——而險棋,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
她匆匆離開蕭王府,腳步踉蹌衣衫淩亂,待上了馬車,跟她一起來的小醫女見她如此狼狽模樣,登時大驚失色:“半夏姐!你怎麽了?”
然而這個時候,秋半夏卻不急不忙地整理好衣衫,道:“無事。”
她臉上恢複了笑盈盈的,波瀾不驚的表情,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小醫女的錯覺似的。
她忽然道:“芸兒香兒先下在宮裏麽?”
“在的。”小醫女道,“半夏姐姐要她們做什麽?”
秋半夏意味深長地道:“讓她們來蕭王府,幫我好好照看一下杜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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