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欲絕
會…嗎？
與她廝守，大概成了空想。
可回想過去的這些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是他偷來的。
顧懷舟忽的明白，沈舊林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的心猛地揪緊，再也忍不住彎腰去抓著心口處，撕心裂肺的疼痛爬遍了整顆心髒，路邊矗立著一樁樁燈柱，散發出來的暗弱燈光不停變幻在他清俊布滿掙紮的容顏上。
這一次，他好像真的要輸給沈舊林了。
“顧懷舟？”
另外一頭的宋羈鳥叫了他好幾聲，輕快的語氣最後還是帶了些擔憂。
她還什麽都不知道。
“你怎麽了？”
“沒事，有點餓了。”
他強行壓製住心頭瘋狂洶湧的難受，抬了抬聲線，不讓它顫抖被她發現端倪。
在最後這一點時間裏，顧懷舟隻想要再聽聽她的聲音，不要難過的，要開心的。
然後將這個聲音永遠的印入生命的末尾。
電話裏的人甜甜的笑了，“我等你來。”
“笙笙。”
顧懷舟在叫她小名時，眉宇間總是情不自禁盡顯柔情，他控製著方向盤，滿腦子都是她。
“嗯？”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又問了同樣的問題，他就是…想再聽一遍。
“怎麽了？”
“我就是想再問問你。”顧懷舟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怕你會後悔.”
“顧懷舟。”宋羈鳥神情認真，認真到好像他就站在她眼前。
他清楚的聽到她說：“我願意嫁給你，真的。”
在聽完她的話後，顧懷舟的情緒終於崩潰，他俯身靠在方向盤上，眼淚砸在了冰冷黑色的方向盤上，鋪天蓋地的巨浪壓得他喘不過氣，眼睛酸澀得幾乎看不清方向。
他在極力克製，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一個人獨自吞咽下這些悲痛隻能咬緊了牙關。
“笙笙。”
安靜了須臾，他抬眼，淚痕未幹遺留在幹淨的臉龐上，他沉聲。
“我真的很愛你。”
很愛很愛。
宋羈鳥在聽到這句話後愣了愣，凝固在嘴角的笑意又恢複，她問他。
“怎麽突然這個時候說這些？”
他怕，再沒有機會了。
眼看著目的地即將抵達，顧懷舟伸手摸了摸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血吊墜，將它緊緊的包裹在掌心，好像在祈求著什麽。
那輛熟悉的賓利緩緩從夜色中駛出出現在宋羈鳥的視線內，她開心的踮起腳尖，衝他招手，然後微笑著一步步向他走來。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一刻內，不知道從哪裏急速奔來的大貨車，突然橫衝直撞而來加了速度，重重撞擊在了賓利上，電光火石之間，那輛車停在了路旁，隨之轟然爆炸。
下一秒，他那雙深邃永遠都對她展開柔情的眼眸被團團火焰淹沒，就連身影都吞噬得一幹二淨。
宋羈鳥興高采烈衝他奔去的腳步，一下子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惡狠狠的打斷，她猛然僵在了原地，手裏拎著的餐盒摔落在地上，盒蓋摔開裏麵已經坨成一團的粉絲倒了滿地。
她嘴角揚起的笑容一寸寸冷卻繃直，那雙眼瞳裏映照著一層又一層躥高焚燒激蕩的烈火，宋羈鳥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她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就在那僅僅一瞬間，她親眼看著她的光滅了。
而她頭頂上被砸出來的窟窿就在這個時候又重新填補了上去，有一雙罪惡的手又將她重新推回了深淵。
不。
顧懷舟…
他還在那輛車上！
不會的！
怎麽可能啊！
宋羈鳥的臉變得煞白，血液凝固在某個節點上，大腦被衝擊得遲鈍，一切都發生的猝不及防，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陣冷冽的風吹過，將她臉上的口罩吹落在地上，那場大火卻紋絲不動。
右臉在被刺痛的那一下，宋羈鳥終於顫抖哆嗦得反應了過來，瞳孔驟然縮緊，絕望和崩潰漸漸成為了她的主宰，將她的靈魂占為己有，取代了她整個人。
宋羈鳥往前跑，可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沉重，如同踩在了刀尖上。
她拚命的想要去證實什麽，可忽然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見了。
她被重新拉回了黑暗之中，那抹隻照亮她一個人的光漸漸消散，她努力去追啊追，可是，她怎麽追得上光芒呢?
宋羈鳥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徹底看不到盡頭。
她跌倒了，渾身狼狽的趴在泥地上，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掉了下來，燙得她皮膚灼燒，可在此時，有一隻寬厚的大手出現在她眼前。
這一次她沒有再猶豫，義無反顧的緊緊去抓著他。
宋羈鳥知道，是他。
原來之前一直以來反反複複出現在她夢裏的人是顧懷舟。
原來…他一直在，從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在。
宋羈鳥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那道熟悉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耳畔，宋羈鳥忍不住淚流滿麵。
“別哭笙笙，眼淚會侵蝕你的臉。”
她拉著他不肯再放手，宋羈鳥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在打哭嗝，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顧懷舟，求你…別走，我求求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宋羈鳥牢牢的握住他的手，不願意他離去。
他好不容易才成功讓自己看到他，怎麽就可以走！
不要！
不要扔下她一個人！
那樣的話她該怎麽活下去！
眼前站著的人看不清臉，可語氣還是記憶裏的溫潤柔情，好像舍不得對她說重一句話。
顧懷舟為她拭去淚水，對她說：“笙笙不哭，我在，一直都在。”
就算成不了神，化作厲鬼我也會來到你身旁。
這是顧懷舟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可是，可是她什麽都不要。
“顧懷舟，求求你別走…”
她不依不饒抓著他，微弱絕望的啜泣聲是她最後的掙紮。
可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眼前的人化為了灰燼，在黑暗中消散不見，無論她怎麽去抓都抓不住最後一縷魂魄。
“不要！”
宋羈鳥雙膝跪地，猛地仰天長嘯，接二連三的打擊將她徹底擊垮。
她的光啊…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