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害怕
當宋羈鳥再一次坐在與第一次來時同樣的位置上,忽然感慨時光過得飛快啊。
一眨眼,她就快已經二十七歲了。
被救出來的那一天,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她當時的麻木和絕望至今都未消散,可她在黑暗中見到了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芒,他為她驅散恐懼,帶來了久違的溫暖。
如果她從未見過光,又怎麽會那樣貪戀?
劉芒端著一杯熱茶向她走了過來,然後放在了桌子上。
“暖暖手吧。”
宋羈鳥點頭,兩隻手捧著紙杯,小口小口的抿著。
劉芒見到她,倒忽地想起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個時候她敏感又怯弱自卑,害怕身邊的一切事物。
大概是在深山待得時間長了,不知道經曆了什麽非人折磨和刺激,才讓她變得那樣警惕和恐懼身邊周圍的所有。
心理學上有一種說法,當一個人受到外界極大的刺激時,身體會自動開啟防禦模式。
“你現在看起來狀態很好。”
劉芒穿著一身便裝,衝她微微一笑。
聞言,宋羈鳥愣了愣,也跟著笑了笑。
“有嗎?”
“嗯。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宋羈鳥也不隱瞞,甚至臉上還掛著一絲絲嬌羞。
“我遇到了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劉芒有點驚訝,但不過是一瞬間,她詢問一句。
“是怎樣一個人?”
“他等了我很多年。”
值得觀察的是,在談起他,宋羈鳥眼裏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要說真有什麽的話,那應該就是呼之欲出的情愫吧。
“那恭喜你。”她從身邊拿起一個檔案袋推到了宋羈鳥的麵前,“過了這麽多年,你妹妹的這件事我們也終於調查出了結果。”
宋羈鳥拆開了檔案,裏麵是一份報告。
“經鑒定,你妹妹的死因並非不是失血過多而亡,而是溺斃,所以…”
說到一半,劉芒頓住,終於說不下去了,她低著頭,聲量降了下來。
“但他們也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不可能!”
宋羈鳥猛地站了起來,緊緊的攥緊了手裏的屍檢鑒定報告,胸腔劇烈起伏跳動,委屈和難受衝破方才一刻的歡喜,通通都湧了上來。
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就該放過他們嗎!
溺斃而亡?嗬,是啊,是溺亡的,可為什麽會溺亡,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都眼睛瞎了嗎!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薑小的死和他們沒有半分錢關係嗎?
“宋小姐,您冷靜一下。”
劉芒走到她身邊,試圖去安撫她的情緒。
她知道換作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這種抓抓心撓肝的委屈誰能忍受?
那種有苦說不出,有仇不能報的痛楚她都理解。
但宋羈鳥覺得,沒人可以真正的站在她的角度上去理解。
沒有經過他人的痛,那就沒有資格說“理解”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說出來都太輕鬆了,若是真的重新在他們身上演繹一遍,她想看看,誰還能輕而易舉的揮揮手,說一句“沒關係”。
“對不起,劉隊,恕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宋羈鳥極力克製自己的怒火,讓自己冷靜下去,劉芒也隻是聽命行事,她也不能扭轉結論。
“抱歉,我先走了。”
宋羈鳥說完,踉踉蹌蹌的出去了,在她自己的眼裏她就像是一個敗者,麵對這種境地隻能落荒而逃。
她太沒用了。
但凡她有本事,她的命運也不會被別人掌控。
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在河麵上,泛起的陣陣漣漪,顯得波光粼粼。
宋羈鳥獨自一人站在天橋上,她的雙手抓著護欄,承受著迎麵撲來的冷風,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肩上有什麽東西覆了上來,她轉身看了過去,對上一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眼。
“站在這裏一個人吹冷風?”他挑眉,對宋羈鳥說,“這就是你說有事要處理?”
顧懷舟在她身上披了件他的大衣外套,宋羈鳥墜入溫雅從容的眸裏,一時間忘了反應。
“怎麽了?”
顧懷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認真的看她。
宋羈鳥再也遏製不住內心波動很大的情愫,縱情放肆的鑽進了他的懷裏,手臂緊緊的環著他。
“顧懷舟。”
她喊了他一聲,好像是在確定真實性。
“我在。”
“別離開我。”
她閉上雙眼,盡情享受這安逸的一刻。
她突然很怕。
怕哪一天他會離開她,到那個時候,她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那麽她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是他的出現,讓她覺得這個世界或許不是特別的糟糕。
至少,老天爺賜給了她一個他。
應該…是看她太可憐了吧。
沒關係,是施舍也沒關係,
正他們正擁抱在一起濃情蜜意時,不遠處停著的一輛奔馳。
駕駛座上的男人眉眼上像是覆上了一層冰霜,看過去的眼神涼薄寒冷,眼裏蘊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手上的力道重得幾乎要把方向盤給捏碎。
躥動的妒火瘋狂肆意的在他胸膛內燃燒。
沈舊林那雙鷹隼的眼眸充滿了對顧懷舟的敵意和恨意,他瞪著顧懷舟,目眥欲裂,幾乎恨不得現在立馬衝上去拉扯開兩人。
那個緊密相連的擁抱,明明是該屬於他的!
本就是屬於他的,他就晚來了那麽一步步就被他人搶奪了先機!
可是,一想到那個可以徹底讓顧懷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計劃,沈舊林躁動的心又漸漸平靜了下來。
笙笙,再等等。
等他把這個障礙掃除了,他就帶她回家。
年少時,她的一句抱和回家,讓沈舊林記到了現在。
有關於她的回憶,一個字他都沒忘。
很快,黑色奔馳緩緩駛離了他們身邊,而另外兩個人絲毫不知自己被盯上了,等待著他們的又會是一場痛徹心扉的巨大災難。
顧懷舟敞開大衣,緊緊的裹住她瘦弱嬌小的身軀,他揉了揉她的腦袋,擔心的問道。
“告訴我,怎麽了?”
宋羈鳥不想讓他擔心,臉上掛起愉悅的笑容來。
“沒事,真的沒事,就是有點心煩,想一個人出來吹吹風。”
冷風吹得她小臉通紅,顧懷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與她十指相扣。
“那下次記得一定要帶上我。”
宋羈鳥用力的點頭,然後靠在他的懷裏,看著遠處的燈火闌珊處,問道。
“顧懷舟,你說,我媽媽和妹妹她們在天上過得好嗎?”
會不會想她啊?
“嗯。”顧懷舟攏著她,附和她的話,“她們過得很好,也希望你可以過得好。”
宋羈鳥想了想。
也是,她們都團圓了,怎麽會過得不好?
真是因為她們過得太好了,她們都不入她的夢來見她了。